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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一九二三年十二月十四日

  可敬愛的朋友:

  你的承受落空了!

  你承受的是什麼?是訕笑麼?——是的,我訕笑了,而且很鄙視的訕笑了;但這是對於先生信的麼,更是對於先生本身麼?

  這是很容易辨別的,我訕笑的只是我當時的心境,只是讀了先生信後所得著的平靜。我當時似風波統治了的心海,被來信轉換成幾於死寂的沉靜,這種不武的清境太落伍了,還僅止是可訕笑麼?——僅止是個訕笑,已經是太自鑒諒了。

  天外飛來的慌恐,想不到這種自責竟被先生誤會了!——不但視我對來信不尊重,且對先生本身不尊重了。

  再讓我誠懇的說,可敬愛的朋友,你誤會我的句意了。

  但我們不必堅持一定要將此點判明罷!誤會原與我們沒有害處,像我們無須要瞭解的人們,誤會了實在不成干係;而且就在這樣誤會之下,先生猶深諒我,「仍二十四分尊重你高尚人格」,我只該無語的感謝好了!

  我的心不但人「不知」,我自己也不全瞭解;人不解海濤為何忽起忽滅,我更不解自然何故要這樣多事。或者我們可以想:只是因那裡有個心罷,只是因那裡有個海罷!

  或者因為海太深而寬了,故當了陸上風起的時候,巨波乃如山之起伏。朋友,海濤之起伏是神秘而不(2)瞭解的麼?——瞭解那裡有一個海是了。

  因為有心,而且這心中有羅曼舞蹈著,所以這心就不可瞭解了嗎?

  因為有海,而且這海中有巨濤起伏著,所以這海就不可測了嗎?

  可敬愛的朋友!

  我主觀的要求不是——

  請你不誤會我,而且瞭解我嗎?

  然而,這又是于己為羅曼,對人太失禮了。假使世上又出現了這樣突峰,不是更可訕笑了嗎?

  朋友,假使我過去的話有使你不快獉獉獉獉的,或曾生了什麼影響的,你只努力將它們忘了吧!——我絕不有什麼痛苦。

  忘了好了!評梅,評梅!

  君宇

  十二月十四日午後

  ——接來〈信〉後之一小時內

  【注】

  (2)此處漏掉「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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