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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影余國柱


  王熙鳳影余國柱也。王即柱字偏旁之省,國字俗寫作國,故熙鳳之夫曰璉,言二王字相連也。(楷書王玉同式。)國柱曾為戶部尚書,故賈璉行二,且賈氏財政由熙風管理。國柱曾為江甯巡撫,故熙鳳協理甯國府。《漢名臣傳》云:「康熙二十八年三月,給事中何金藺疏言:『凡解職解任官仍居原任地方,例有明禁,余國柱曾為江甯巡撫,洊陟大學士,不思竭忠圖報,黷貨無厭,穢跡彰聞,荷恩放歸裡。乃被黜後,挾輜重往江甯省城,購買第宅,廣營生計,呼朋引類,壟斷攫金,借勢招搖,顯違禁例,乞飭部嚴議。』事下兩江總督傳拉搭察訊,以留戀原任地方,購買第宅,並設立錢店典鋪覆奏。刑部擬杖折贖,詔免罪趣回籍。尋卒於家。」《石頭記》第五回,有金陵十二釵正副冊,正冊中有一片冰山,上有一隻雌風,其判語有云:「哭向金陵事更哀。」五十四回:「女先兒說書,說:『殘唐之時,有一位鄉紳,本是金陵人氏,名喚王忠(忘忠),曾做兩朝宰輔,如今告老回家,膝下只有一位公子,名喚王熙鳳。』」第一百一回:「散花寺神簽,正面寫看王熙風衣錦榮歸。大了道:『奶奶最是通今博古的,難道漢朝的王熙鳳求官的一段事也不曉得?』簽文云:『去國離鄉二十年,於今衣錦返家園。蜂采百花成蜜後,為誰辛苦為誰甜?』大了道:『奶奶自幼在這裡長大。何曾回南京去了?如今老爺放了外任,或者接家眷來,順便還家,奶奶可不是衣錦還鄉了?』寶釵道:『據我看,這衣錦還鄉四字裡頭,還有緣故。』」第百十四回《王熙鳳歷劫返金陵》:「王夫人打發人來說,璉二奶奶沒有住嘴,說些胡話,要船要轎的,說到金陵歸入冊子去。」皆指被黜後仍居江寧也。第一百五回《錦衣軍查抄甯國府》:「趙堂官說:『賈赦、賈政並未分家,聞得他侄兒賈璉現在承總管家,不能不盡行查抄。』」又云:「有一起人回說,東跨房查出兩箱房地契文,一箱借票,都是違例取利的。王爺道:『番役呈稟有禁用之物並重利欠票。』兩家王子問賈政道:『所抄家資內有借券,實系盤剝,究是誰行的?』賈璉忙走上跪下稟道:『這一箱文書既在奴才屋內抄出來,敢說不知道麼?』」第一百六回:「賈政間賈璉道:『那重利盤剝,究竟是誰幹的?況且非咱們這樣人家所為。』」又:「鳳姐對平兒說:『雖說事是外頭鬧得,我若不貪財,如今也沒有我的事。』」皆與何疏相應也。

  國柱曾於康熙二十七年為禦史郭琇所劾,稱其在內閣票擬承順大學士明珠指麾,輕重任意,與尚書佛倫等結黨把持,督撫藩臬缺出,展轉援引,總攬賄賂,保送學道及科道內升出差,率皆居功要索云云。《石頭記》中敘鳳姐逢迎賈母王夫人,無微不至,而營私弋利等事,亦層見疊出。例如二十七回:「且說王鳳姐自見金馴兒死後,忽見幾家僕人常來孝敬他些東西,又不時來請安奉承,自己倒生了疑惑,不知何意,這日又見人來孝敬他東西,因晚間無人時笑問平兒。平兒冷笑道:『我猜他們女兒都必是太太房裡的丫頭。如今太太房裡有四個大的,一個月一兩銀子的分例,下剩的都是一個月只幾百錢。如今金釧兒死了,必定他們要弄這一兩銀子的巧宗兒呢。』風姐聽了笑道:『……也罷了,他們幾家的錢也不能容易化到我眼前,這是他們自尋的。送什麼來我就收什麼,橫豎我有主意。』鳳姐兒安下這個心,所以只管耽延著,等那些人把東西送足了,然後乘空方回工夫人。」云云。十六回:「賈璉的乳母趙嬤嬤替兩個兒子求事情道:『……倒是來和奶奶說是正經。靠著我們爹,只怕我還餓死了呢。』」又「鳳姐忙向賈薔道:『我有兩個在行妥當人,你就帶他們去辦,這倒便宜了你呢。』賈薔忙陪笑道:『正要和嬸娘討兩個人呢,這可巧了。』賈蓉悄悄的向鳳姐道:『嬸娘要什麼東西,分付了開個賬兒給我兄弟帶去,按賬置辦了來。』」二十四回:「賈芸見了賈璉,因打聽可有什麼事情。賈璉告訴他道:『前兒倒有一件事情出來,偏生你嬸娘再三求了我,給了賈芹了。他許我說,明兒園裡還有幾處要栽花木的地方,等這個工程出來,一定該你就是了。』」又「賈芸送香料後,鳳姐道:『……怪道你叔叔常提起你來。』……賈芸問道:『原來叔叔也常提我的?』鳳姐見問,便要告訴給他事情管的話,一想又恐被他看輕了,只說得了這點香料兒便混許他管事了,因又止住,且把派他種花木工程等事都一字不提。至次日,鳳姐上車,見賈芸來,便命人喚往,隔窗子笑道:『芸兒,你竟有膽子在我跟前弄鬼,怪道你送東西給我,原來你有事求我。昨日你叔叔才告訴我說你求他。』賈芸笑道:『求叔叔的事嬸娘休提,我這裡正後悔呢。早知這樣,我一起頭就求嬸娘,這會於也就完了。誰承望叔叔竟不能的。』……鳳姐冷笑道:『你們要揀遠路兒走,叫我也難,早告訴我一聲,什麼不成了。多大點事兒,耽誤到這會子。那園子裡還要種樹種花,我只想不出個人來,早說不早完了。』賈芸笑道:『這樣明日嬸娘就派我罷。』鳳姐半晌道:『這個我看著不大好,等明年正月裡的煙火燈燭,那個大宗兒下來再派你罷。』賈芸道:『好嬸娘,先把這個派了我罷。果然這件辦的好,再派我那件。』鳳姐笑道:『你倒會拉長線兒!罷了,若不是你叔叔說,我不管你的事。……你到午初時候來領銀子,後來就進去種花。』」又十五回,鳳姐到水月庵中,老尼說張金兒退婚事道:「『……我想如今長安節度使雲老爺與府上相契,要求太太與老爺說聲,發一封書,求雲老爺和那守備說一聲,不怕他不依。若是肯行,張家連傾家孝順也都情願。』鳳姐笑道:『這事倒不大,只是太太再不管這樣的事。』老尼道:『太太不管,奶奶可以主張了。』鳳姐笑道:『我也不等銀子使,也不做這樣的事。』……鳳姐道:『……憑說這麼事,我說要行就行。你叫他送二三千兩銀子來,我就替他出這口氣,……我比不得他們扯篷拉纖的圖銀子,這三千兩銀子不過是給打發去說的小廝們作盤纏,使他賺幾個辛苦錢,我一個錢也不要。便是三萬兩,我此刻還拿得出來。』……鳳姐便將昨日老尼之事悄悄的說與來旺兒,旺兒心中早已明白,急忙進城,招著主文的相公,假託賈璉所屬,修書一封,連夜往長安縣來。不過百里之遙,兩日工夫,俱已妥協。那節度使名喚雲光,久欠賈府之情,這些小事豈有不允之理?給廠回書,」皆與郭琇所劾相應也。

  國柱在江甯巡撫任,曾疏請增設機房四十二間,製造寬大緞匹。得旨:「寬大緞匹非常用之物,何為勞民糜費。」斥所奏不行。案《石頭記》第三回:黛玉初到時,「熙鳳道:『剛才帶了人到後樓上找緞子,找了半日也沒見昨日太太說的那樣。想是太太記錯了?』王夫人道:『有沒有,什麼要緊!』因又說道:『該隨手拿出兩個來給你妹妹裁衣裳的,等晚上想著,再叫人去拿罷。』熙鳳道:『倒是我先料著了,知道妹妹這兩日到的,我已預備下了,等太太回去過了目,好送來。』」七十二回:「鳳姐道:『昨兒晚上夢見一個人找我,說娘娘打發他來,要一百匹錦。』」均影此。

  國柱於康熙十八年禮科掌印給半中任內,劾浙江水師提督常進功年老耳聾,非大聲高呼不聞一語,恐秘密軍機因之洩露,所關匪細。疏下部察議,罷進功任。案《石頭記》第五十四回:「鳳姐兒笑道:『再說一個過正月節的。幾個人拿著房子大的炮仗往城外去放,引了上萬的人跟著瞧去。有一個性急的人等不得,便偷著拿香點著。只聽見撲嗤的一聲,眾人哄然一笑,都散了。這抬炮仗的人抱怨賣炮仗的幹的不結實,沒等放就散了。』湘雲道:『難道本人沒聽見?』鳳姐兒道:『本人原是個聾子。』……鳳姐兒笑道:『咱們也該聾子放炮仗,散了罷。』」又第二十七回:「鳳姐又笑道:『林之孝兩口子,都是錐子紮不出一聲兒來的。我成日家說他們倒是配就了的一對夫妻:一個天聾,一個地啞。』」皆影此。

  國柱于順治九年成進士,然其文辭下多見。其同時諸人著作中,惟陳其年駢文有大冶余國柱一序,案《石頭記》中,王熙鳳不甚識字。如四十五回:「探春等要請鳳姐做監社禦史,鳳姐笑道:『我又不會做什麼濕的幹的。』……探春道:『雖不會做,也不要你做。』」五十回:「鳳姐兒道:『既這樣說,我也說一句在上頭。』……李紈將題目講與他聽,風姐兒想了半日,笑道:『你們別笑話我,我只有一句粗活。』」七十回:「鳳姐因理家常久,每每看帖看賬,也頗識得幾個字了。」四十二回:「寶釵笑道:『幸而鳳丫頭不認得字,不大通,一概是市俗取笑。』」大約因國柱非文學家,故以不識字形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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