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改組順直省委的請示報告|陳潭秋

關於改組順直省委的請示報告

　　關於改組順直省委的請示報告(1)

　　（一九二八年十一月十七日）

　　我於十三日抵天津，首先會晤連惠[1]與少奇二同志，問及我離津後順直黨的情形，並將中央指示相告。經過兩天詳細討論，茲將順直近況，及我們討論的結果報告於下：

　　我離津赴滬是在停止省委（常委）職權的第二天，各方對於這個處置的反應，尚不知道，所以我對於中央恢復省委職權的指示，完全同意。來津後考察各方情形，始知恢復省委職權，在事實上絕不可能，而且只是更加會增加糾紛。自宣佈停止省委職權後，各地黨部都表示滿意，一般幹部除居心鬧問題者外（他們已改變了反對目標，現在專門反對少奇和我），均停止了一切糾紛的活動，並激勵起他們向上的精神，在觀念上與行動上的表現，比以前都好，大家都在求進步，找出路。我們在宣佈停止省委職權時，同時也將我們決定的順直黨今後組織的路線宣佈了，他們表示完全接受。現在如果又恢復省委職權，事實上叫他們又必然回到先前動搖猶豫、消極的狀態，一點新的氣象，又要被沉埋下去。再者在事實上，省委職權是我們主張停止的，現在中央既然主張恢復，即認為停止是失當，我們就應當受處分，但中央又派我參加省委工作，又怎樣去解釋呢？所以我的意見是：擴大會改組的省委，我們沒有理由去解散它，在擴大會以後省委的不力與錯誤，我們只能認為是現在常委的錯誤。因此，我們只應改組常委，而不能全部解散，如果我們無充分的理由解散省委，在客觀上，與京東代表團的主張一致，但現在常委是不能恢復職權的，所以我主張由中央直接改組省委常委（不能由省委自己改組），指定省委中□□□、□□□等三人組織常委，另派□□□、□□□參加。但是這個意見，連惠、少奇是不同意的。他們主張由中央直接組織特委或監委，這事懇請中央斟酌決定。

　　停止京東四縣的活動，只要停止縣委和市委的活動，因為他們的問題是以整個市委和縣委的名義，我們已派人去接受唐山市委的工作，其他三縣也擬陸續派人去接受工作，同時加以嚴格的整頓後，改組縣市委，如果此時完全恢復四縣活動，就是讓他們更有根據地搗亂。關於解散京東代表團，我們同意，至於允許他們向中央控告，我們認為如果恢復省委職權，當然可以，倘不恢復省委職權，就無向中央控告的必要。再者向中央控告之風一開，將來順直要向中央控告的同志，就不知有多少，有許多已經開除的同志，都早已要向中央控告，因為擔心中央不接受，所以沒有實行。關於籌備代表大會，我們的意見是，如果恢復省委職權，代表大會是應該馬上籌備的。但這樣一來，那些鬧問題的分子，就更有憑據進行活動。這樣給群眾的壞影響將更多，將來的代表大會也就可想而知了。如果執行新的路線，則第一步工作在創造基礎，有了基礎之後再召集大會。至於將一切糾紛問題都留待大會解決，將必使大會變成了糾紛會議，而且糾紛永遠得不到解決，順直的党將永遠留於糾紛之中。

　　總之，中央的指示是主張在現在的基礎上來創造順直無產階級的黨，是主張在工作中去肅清小資產階級的意識，而不主張馬上洗刷居心鬧問題的小資產階級分子，主張將糾紛留在大會解決，而不主張馬上解決。這是我們討論後不能同意的，因為順直黨的情形，用上述的辦法是辦不通的。現詳述我個人的觀察及意見如下：

　　（一）順直黨的現狀

　　順直的黨，自有黨以來至現在，可以說完全是在小資產階級意識支配下。在國共合作時期，固不待言，「八七」會議[2]以後，順直的黨雖也有幾次的改組，但都流於形式主義，僅僅看在指導機關的改選，沒有切實作全部改造的企圖，僅僅注意表面的現象，沒有更深刻地觀察到黨的病根。所以一月改組會議的結果，走到另一極端，黨內發生更多更壞的現象，七月擴大會雖有一點很微的無產階級的意識，但是太微弱了，終不能戰勝小資產階級的意識，加之擴大會以後的省委的能力大弱，終日困窘於小資產階級的糾紛之中，而擴大會的精神，絲毫沒有傳達到下級去，擴大會議的一切決議案也絲毫未見執行。順直的党仍滯留於小資產階級意識籠罩之下。

　　在客觀上，順直的黨必須由小資產階級的黨轉變到真正無產階級的道路上去，但這個轉變是小資產階級所不容許的，所以現在順直黨內的糾紛發展到了高度化。這個糾紛正是小資產階級自覺或不自覺地要將党留滯於小資產階級狀態之下，換句話說，現在的順直黨的糾紛正是小資產階級意識與無產階級意識鬥爭的表現。

　　究竟順直黨的現狀怎樣？就政治方面說，雖然七月擴大會及全省大會已有明確的指示，但是全部同志——由省委以至支部——的腦筋中並沒有這回事。大家腦筋中被佔據的，都是鬧問題，互相猜疑，互相對付而已。黨在群眾中沒有絲毫影響，有的只是不好的影響。黨的政策及工作方法，仍舊是國共合作時的一套。比如籍國民黨的名義或政治勢力去發動群眾，還算是有工作的地方，至於參加國民黨的工作幾乎是各縣都有，據他們報告是事實的需要。所謂事實的需要並不是工作的需要；只在解決生活問題而已。工農運動簡直說不上。許多地方工農自己起來。我們各地的黨部大半不能發生作用，發生作用的又只有壞的作用。

　　再就組織方面說，順直的黨整個沒有組織。省委成立了一個月，各部各委都沒有形成，有的具一個空名。省委的工作完全不是集體的，只是個人的努力。在省委組織上最高的表現僅是能夠開會而已。在省委（常委）的幾個月中的工作充分表現出能力薄弱、組織渙散、小資產階級意識濃厚，決不能擔負促進順直黨轉變的責任。順直党的中級幹部，幾乎完全是小資產階級的知識分子（工農很少），並且大多數是國共合作時期的老人，現在鬧問題的主角。他們之中大半可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居心不要党進步，居心用意氣鬧問題，無論如何解釋批評都沒有效果的。一部分是觀念的錯誤，懇求進步，經過幾次解釋是可以挽救的。順直的党現在完全在這種幹部意識支配之下，很微弱的一點無產階級的意識，被其排擠攻擊，不能表現更不能在黨內生長起來。下層黨員群眾完全在他們左右之下，黨內沒有真正群眾的意識（群眾就根本少有黨的意識），即使有一點，也被這種幹部所阻隔不能反映到黨裡來。

　　下層群眾對黨的觀念非常薄弱，甚至不知道黨是什麼（保南同志說他加入了國民黨共產黨或是勤儉會[3]）。下層組織可以說是在若有若無之間，組織統計根本沒有，對省委的報告時多時少，都是任意捏造的。至於支部工作或支部生活，在順直恐怕連這個名詞怎樣解釋都不知道。

　　（二）順直黨的組織路線

　　目前順直黨……（原稿不明）是黨在客觀上要由小資產階級的轉變到無產階級的，在這個轉變過程中，小資產階級意識為要將黨繼續羈留於現狀之下而發生最後的最猛烈的掙扎，所以演出了順直黨內現在的糾紛。這個糾紛的形式，是反對省委，由反對省委而牽涉到不滿擴大會，但其性質是黨內小資產階級的意識，反對順直黨內原有很微弱的無產階級的意識。現在順直黨的出路只有兩條：一是小資產階級意識勝利，使黨更落後，更糾紛，以至於消滅；一是無產階級意識勝利，促進黨的轉變，建立真正無產階級的基礎。我們所希望的出路，當然是後面一條。但是順直黨內原有的無產階級的意識，過於薄弱，在小資產階級的意識的籠罩之下，不容易生長起來，必須要由外面（中央）特別增加無產階級意識到順直來，與順直原有的很微弱的無產階級相結合，才能戰勝順直黨內小資產階級的意識，才能完成順直黨的這個轉變。並且完成這個轉變的路線是應當特別注重幾個產業區域的工作，增加黨的無產階級的成分及意識，嚴格地改造下層，建立黨的下層基礎，尤其要艱苦地向下層努力，提高下層群眾的意識，使之能及時轉到黨這邊來。對於中級幹部則洗刷一部分居心阻礙党的進步、專門鬧問題的分子，以減少黨前進的障礙。同時對於一部分觀念錯誤的同志、□□幹部，用說服的方法糾正過來，加以積極的訓練，使其在黨的新路線之下。總之，我們認為順直黨的舊基礎，早已腐爛，必須重新建立起新的基礎，如果只把舊的基礎加以修補或整理，是絕對沒有效果的。我們只能在這些已經腐爛的基礎中選擇一部分的堅實的磚石而已。

　　為執行這一新的路線，必須具備下列之條件，方能順利進行：1.要中央注意這一路線，並予執行機關以執行的全權；2.過去的省委常委絕對不能複職（詳細理由見前），必須由中央直接改組常委，再由中央加強人力方可；3.在這個開始轉變的時期絕對不能實行民主化；4.現在黨內的糾紛問題，是順直党向前進步的障礙，必須迅速解決，不能等待代表大會。

　　（三）我對於中央的要求

　　我是照中央對順直問題加以深刻的觀察，解決順直黨內的癥結之所在，更建議中央作如下之指示：

　　1.完全批准我們所決定的順直黨的組織路線（當然有更多的補充更好）；2.3.予改組後的常委以處置順直問題的全權；4.立即解散京東代表團，並令常委組織四縣縣市委；5.訓令順直全體同志停止一切糾紛的活動；6.代表大會須待各地有相當基礎後舉行。

　　【注】

　　[1]連惠：即韓連惠。

　　[2]八七會議：即一九二七年八月七日在漢口召開的中國共產黨中央緊急會議。出席這次會議的有黨的中央委員、監察委員等二十一人。瞿秋白在會上作了《將來工作方針》的報告，會議通過了《告全黨黨員書》和農運、工運及組織問題等決議案，改選了中央領導機構。這次會議在中國革命的危急關頭結束了陳獨秀右傾錯誤，確定了土地革命和武裝反抗國民黨的總方針，號召黨和人民群眾堅持革命鬥爭，這些都是正確的，是它的主要方面。但是，在反對右傾錯誤的時候，不認識當時應當根據各地不同情況，組織恰當的反攻或必要的策略上的退卻，因而為後來的「左」傾錯誤開闢了道路。

　　[3]勤儉會：即留法勤工儉學會。一九一二年四月由蔡元培、李石曾等人發起成立。

　　(1)陳潭秋兩次巡視順直後，發現順直黨的工作有所進步，不同意中央恢復省委職權，主張由中央直接改組順直省委，以進一步改善順直党的領導工作。於是向中共中央作了上述請示報告。該報告刊登在《中央通訊》第一期，一九二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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