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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革命與東方


  (一九二六年十一月十五日)

  我們要懂得十月革命的意義,不可忘記了當時的世界情況。在國際資本帝國主義的大戰中,歐洲的帝國主義者,兩方面都只以保衛祖國相號召,獨有帝國主義的美國威爾遜舉起「打倒德意志軍國主義」、「民族自決」這兩個旗幟出來號召,頗得了許多人的同情,許多資本主義國家內的自由派和許多殖民地半殖民地的民族派,都對威爾遜懷了多少幻想。這時只有無產階級的首領俄國列寧,他看破了威爾遜的虛偽與無能,他堅決的主張非發起各國國內革命不能打倒軍國主義,非推翻帝國主義不能實現民族自決。其結果威爾遜的巴黎和會,打倒了一個軍國主義的德意志,救出了英、法、意、比等許多軍國主義的國家,民族自決更成了一句廢話;列寧的十月革命,卻實實在在以無產階級的國內革命,打倒了俄皇的和克倫斯基的軍國主義帝國主義政府,實現了芬蘭、波蘭及其他國內少數民族之民族自決——獨立或自治。這種歷史的事實,曾經明白的告訴了我們列寧和威爾遜之不同,列寧的見解正確而偉大和十月革命之世界的意義,都已經不是還有討論餘地的理想了。

  從十月革命到現在,已經有整整的九年,在這九年中,蘇俄仍舊是繼續列寧的十月革命工作:援助全世界的民族解放,推翻全世界的軍國主義帝國主義。

  歐美資本帝國主義者,知道十月革命之世界意義對於他們的危險,始而武力對付,繼而用經濟封鎖政策,這兩樣都不曾收效,現在遂改用吊膀子政策,甜言蜜語勸蘇俄「回到西方」。

  「回到西方」是什麼意義呢?就是說拋棄十月革命之世界的意義,換句話說也就是停止援助東方民族革命運動,回向歐美各資本帝國主義的國家妥協合作。蘇俄內部,近來有一小部分右派分子也主張回到西方,他們以為東方民族中,如中國人並不大感覺得帝國主義宰製之痛苦,反以蘇俄援助他們革命為多事,有野心,在另一方面,蘇俄卻以援助東方民族革命運動結怨於列強,為蘇俄自身利益計,應該改變以前政策,停止援助東方民族運動,與西方資本主義的國家妥協,以便從這些國家中得到蘇俄經濟發展之物質的援助。蘇俄中大多數左派分子卻不贊成右派這種意見,以為是違背了列寧的十月革命之世界意義。

  當真中國人都不大感覺得帝國主義宰製之痛苦嗎?蘇俄中右派分子的意見是不對的。中國的革命派不用說,就是一般商人,近來也都感覺得帝國主義宰製之痛苦。並且已經起來做反抗帝國主義之行動,如反抗棉花出口,反抗帝國主義干涉中國的紙煙捐和商標,主張關稅自主,主張修改不平等條約,主張廢止領判權,主張收回會審公堂與租界等,已成了全國商人普遍的運動,而卻未曾有一次真正商人反對蘇俄,因為在他們的經濟生活發展上,天天都感覺到帝國主義者當面的壓迫,而不曾感覺受蘇俄壓迫的事實,真正商人不同流氓政客,因此他們不能無病而呻。中國人中反對蘇俄而不反對帝國主義的人,不是占全國人口最大多數的商人、工人、農民,而是一小部分軍閥和無職業的流氓政客如下表:

  (一)軍閥;

  (二)軍閥的走狗(如交通系、安福系、研究系、聯治派、復辟派、國家主義派及民党右派馮自由、章炳麟、徐紹楨、黃大偉等);

  (三)帝國主義的走狗(如洋行買辦、耶教徒及民党右派馬素、童理璋等)。

  這三種反革命派確是不感覺帝國主義宰製之痛苦,反大叫蘇俄援助中國民族革命有野心。然而他們卻不能代表中國最大多數人民的意見。他們以為帝國主義與軍閥非中國之患,中國大患只是蘇俄所援助的國民革命;他們希望力量還弱的國民革命軍得不著國內國外任何援助,好讓帝國主義所援助的奉、直軍快快打平。他們都立腳在帝國主義和軍閥的利益上面,他們反對蘇俄援助中國反帝國主義與軍閥的國民革命軍,這也是當然的事。

  還有一班人,他們都非立腳在帝國主義和軍閥的利益上面,也並不反對蘇俄,而他們以為我們應該用自己的力量來革命,不一定要依賴蘇俄的援助。革命應該用自己的力量,不一定要依賴外援,這個意見並不錯,並且我們應該盡可能的這樣做,這是毫無疑義的事。不過若因有蘇俄援助可以增加我們革命發展之速度,似乎也沒有理由應該拒絕,更無理由因此而反對蘇俄。

  反對蘇俄的人,硬說蘇俄援助中國革命是有他的野心,而非善意的援助。說這樣話的人,他完全不懂十月革命之世界的意義。試問蘇俄因援助中國國民革命軍曾經得到些什麼沒有?蘇俄援助中國,若是由於他的野心而不是立腳在十月革命之世界的意義上面,他盡可繼續舊俄政策,援助奉天或直系以達到他的野心,又何必援助中國的國民革命呢?國民革命的勢力得勝,能容忍任何國家的侵略野心嗎?奉張對俄大使說:「奉、俄近鄰,你們為什麼不幫助我而幫助很遠的廣東?」吳佩孚對俄領事說:「我為中俄協定很盡力,我是中國最有權力的人,你們應該來幫助我,派些顧問到國民軍那裡有什麼用?」奉、直軍閥並不是不要蘇俄幫助,正因為得不著蘇俄的幫助才反赤。蘇俄為什麼不幫助奉、直軍閥而幫助國民革命軍,這便可以充分證明蘇俄是立腳在十月革命之世界的意義上援助中國,而非由於侵略野心。

  蘇俄十月革命之世界的意義,關係東方被壓迫的民族革命運動,非常重大,可是歐美的資本帝國主義者力勸蘇俄回到西方,恰好中國的反革命派也拒絕他來到東方,東方的革命派應該起來怎樣對付這個問題呢?

  署名:獨秀

  《嚮導》週報第一七八期

   1926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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