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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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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達生 嗯,是的。(停頓)再見吧!竹均!(伸出來) 陳白露 為什麼這麼忙?難道你天亮就走麼? 方達生 我想天亮就離開旅館。 陳白露 你坐哪一趟車? 方達生 不,不,我不回去。我只是想搬開。 陳白露 你不走? 方達生 不,我不回去。不過我也許不能常來看你了。 陳白露 (奇怪)為什麼?這句話很神秘。 方達生 我在這裡要多住些天,也許我在這裡要做一點事情。 陳白露 你在這裡找事做? 方達生 事情自然很多,我也許要跟金八打打交道,也許要為著小東西跑跑,也許為小書記那一類人做點事,都難說。我只是想有許多事可做的。 陳白露 這麼說,你跟他要走一條路了。 方達生 誰? 陳白露 他,——我那個詩人。 方達生 不,我不會成詩人。但是我也許真會變成一個傻子。 陳白露 (歎一口氣)去吧!你們去吧!我知道我會被你們都忘記的。 方達生 (忽然)不過,竹均、你為什麼不跟我走?(拉起她的手,熱烈地)你跟我走!還是跟我走吧。 陳白露 可是——(空虛地望著前面)上哪兒去呢?我告訴過你,我是賣給這個地方的。 方達生 (放下手,憐恤地望著她)好吧。你,——唉,……你……你這個人太驕做,太倔強。 [敲門聲。 陳白露 誰? 〔李石清推中門進。李石清忽然氣派不同了,挺著胸脯走進來,馬褂換了坎肩,前額的頭髮也賊亮賊亮地梳成了好幾綹,眼神固然依舊那樣東張西望地提防著,卻來得氣勢洶洶,見著人客氣裡含著敵視,他不像以前那樣對白露低聲下氣,他有些故為傲慢。 陳白露哦,李先生。(福升隨進) 李石清 (看看方達生和白露)陳小姐,(回頭對門前的福升)福升,你下去叫我的汽車等著我,我也許一會兒跟潘經理談完話就回公館的。 王福升 是,李先——(忽然)是,襄理。不過您太太方才打電話,說── 李石清 (厭煩地)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陳白露 李先生,你的少爺好一點了麼? 李石看 好,好,還好。月亭在屋裡麼? 陳白露 月亭大概在吧。 李石清 我要跟他談一點機密的事。 陳白露 (不愉快)是要我們出去躲躲麼? 李石清 (知道自己有點過分)不,不,那倒不必。我進去找他談也是可以的。少陪!少陪! [李石清揚長地走入左門。 陳白露 (看他走進去,嗤笑)唉! 方達生 這個人忽然——是怎麼回事? 陳白露 你不知道,他當了襄理了。 方達生 (恍然)哦!(笑了笑)可憐! 陳白露 嗯,好玩的很。 〔胡四由中門進。他又換了一套衣服,更「標緻」了,他一邊拿著大衣,一邊夾著煙捲,嘴裡哼著流行調,開了中門。 胡 四 (仿佛到了自己的家,把帽子扔在沙發上,大氅也擱在那裡,口裡不住地吹著哨,他似乎一個人也沒有看見,穩穩當當地放好衣服,走到左面立櫃穿衣鏡前照照自己,打著呵欠對白露說話)白露,她呢? 陳白露 准? 胡 四 (還是那一副不動情感的嘴臉)老妖精! 陳白露 不知道。 胡 四 (又打了一個呵欠)困麼? 方達生 (嫌惡)你問誰? 胡 四 哦,方——方先生。您剛回來?我們總算投緣。今天晚上見了兩面。 方達生 (不理他)白露,你願意到我屋裡坐一下麼? 陳白露 嗯,好。 [兩個人由中門下。 胡 四 (望著他們走出去)媽的加料貨!「刺兒頭」帶半瘋! [整理自己的衣服,又向那穿衣鏡回回頭,理兩下鬢角,正預備進右門,右門開了,由裡走出潘月亭和李石清。 李石清 (對潘)裡面人太多,還是在這兒談方便些。 潘月亭 好,也好。 胡 四 (很熟撚地)石清,你怎麼現在還在這兒?還不回家去? 李石清 嗯,嗯。 胡 四 潘經理。 潘月亭 胡四,你快進去吧。八奶奶還等著你說戲呢! 胡 四 是,我就去。石清,你過來,我跟你先說一句話。 李石清 什麼? 胡 四 (笑嘻嘻地)我昨兒格在馬路上又瞧見你的媳婦了,(低聲對著他的耳朵)你的媳婦長得真不錯。 李石清 (一向與胡四這樣慣了的,現在無法和他正頤厲色,只好半氣半惱,似笑非笑地)啼!啼!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胡 四 沒有什麼說的,石清,回頭見。 [胡四很伶俐地由右門下。 潘月亭 請坐吧。有什麼事麼? 李石清 (坐下很得意地)自然有。 潘月字 你說是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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