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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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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回 沙門惠劍五戶陣巧鬥連環圈 這時西嶽派五個女弟子全各自往外一縱身,仍然依五行方位站好,修性站在當中,各自把掌中劍往左手上一交,倒提劍柄。修性卻轉身向著抱月回廊,手打問訊道:「還有哪位老師父再給弟子們領領招?」這時抱月回廊上,一班鳳尾幫的幫匪對這場會鬥十分憤怒,以五個年輕女尼,在淨業山莊竟自耀武揚威的,太叫人難堪了!在抱月回廊上的鳳尾幫一班香主、舵主沒有軟弱的,哪有不精擅武功的?對於這趟沙門之慧劍,頗有識得此中的玄奧,可是只這動手的,既是一班女弟子,又是慈雲庵主的門下,幫匪們顧及自己的身份,誰也不肯貿然下來,這一來更叫鳳尾幫中十分難堪了。更兼這時有巡江外舵的信鴿報警報的十分緊急,抱月回廊上更是看得清清楚楚,天南逸叟已經對於這撥信鴿十分著急。八步淩波胡玉笙已經不待幫主的吩咐,竟自起身趕奔後面,這一來,回廊中更是全現出驚恐的神色。這是修性第三次叫陣,幾乎沒有人肯出頭,天南逸叟武維揚在這種難堪的情勢下,不禁暗起殺機,目光向自己這邊所有的舵主弟子們一瞬之間,正要派出一人,以真實的武功本領制服這五個女尼,挽回鳳尾幫的臉面。 就在這刹那間,忽的由自己身後縱出兩人,正是自己心愛的兩個孩子:值壇司香的沈阿英,司燭沈阿雄,這兩個孩子竟自在這個時候自告奮勇,武維揚心裡又是恨又是愛。天南逸叟武維揚自掌十二連環塢以來,就是十分注意沈阿英、沈阿雄,還有那天罡手閔智的胞侄閔熊兒,以及守在總舵前分水關外溪村中所住的奇童江傑,認為這四個孩子全是天生的異質,造就出來,全是武林中的好手。只可惜那閔智的胞侄閔熊兒,因叔侄全到主壇,恐防落了本幫中人的誤會;閔熊兒性情也比較沈阿英和沈阿雄兩個人格外頑皮,閔智是多麼強項的性情,不肯因為自己的侄子,落個同壇的香主們是非;又閔熊兒雖是也不斷到主壇來,可是時期很暫,不肯叫他長在十二連環塢。那江傑是另有原由,身世既極詭秘,他有老母在,不令他皈依到鳳尾幫舵下,武維揚任是怎樣收羅到自己身旁,只是未能如了自己的心願。若以身旁這兩個孩子和閔熊兒,江傑比起來,可就差多了,這兩人的骨胳資質全沒有閔熊兒和江傑那樣天賦的資質和秉性。這件事雖然在鳳尾幫中不足論的一件事,可是誰又料到,這奇童江傑竟被淮陽派收為門下,後來竟在武林中成了大名,為淮陽派效了極大的力。閔熊兒倒是終歸仍是鳳尾幫中人,後來鳳尾幫瓦解之後,這小小的孩子仗著他叔叔閔智、嬸嬸閔玉蟬傳授的一身本領,在營救他叔叔天罡手閔智的時候,這孩子竟把那湖南長沙城攪了個天翻地覆,山搖地動。所以武維揚頗有知人之明,只是有些不善任的地方,更兼自信過深,剛愎自用,竟把十二連環塢弄得個瓦解冰消,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且說這時沈阿英和沈阿雄這兩個小弟兄,越眾當先的轉到前面,弟兄兩人早已看好了,也商量好了。因名義上在總舵是值壇弟子,可是幫主對待自己弟兄兩個人愛如親生,更兼幫主只要有餘暇時就教給兄弟兩個武功,沈阿英今年只有十五歲,沈阿雄今年只有十四歲,雖是年紀還小,可是全有五六年的純功夫,更因是這權威獨掌江湖、藝壓群英的掌鳳尾幫龍頭幫主的親傳,所得的功夫全是武術正宗。這種本領得來的不易,可見本領全是不同平庸,只於火候淺,天生來的資質沒有閔熊兒和江傑好而已。武幫主喜歡他兩人的有膽量,可又為他兩人擔憂,自己也看出來這西嶽五個女弟子實有真傳,平常的本領休想討出好來。只是這兩個孩子既已出來,絕不能不讓兩人下場子。這時沈阿英卻俯首躬身向上說道:「弟子願在這種難得的機會中,領教領教名震武林的西嶽劍術,請幫主慈悲。」天南逸叟武維揚道:「你們願意瞻仰名門的劍術,倒是件好的事,只是你兩人當沒有出藝的年歲,所得的過嫌幼稚。你方才看見了,以金雕堂中的餘舵主,尚且敗在這趟沙門慧劍之下,你們難道不怕小命送在淨業山莊麼?」 沈阿英率然說道:「我們弟兄受祖師的厚恩和幫主的慈悲,現在為本幫的事生死不足惜。何況我們哥兩個和師父們無仇無怨,以武功較量高低,勝之不榮,敗之何辱?想少師父們全是佛門弟子,何致就不分皂白的下毒手?就算是把我弟兄兩個斬在劍下,傷我們這種無足輕重的小卒輩,給西嶽派贏不了甚光榮好看。幫主不必替我們擔憂,我們弟兄求幫主的允許。」天南逸叟武維揚立刻說了個「好」字,隨著一揮手,這小弟兄兩人,興沖沖地走下抱月回廊。西嶽俠尼慈雲庵主不禁暗暗點頭,好個聰明的孩子,這點年歲就這麼口角犀利,早早用話墊上,只要傷了他們就是西嶽派不能容人,居心殘忍。真是有武維揚那樣狡詐的幫主,就有這樣徒黨,倒要看看這兩個孩子,有什麼驚人的功夫。這時沈阿英和沈阿雄已經全走下抱月回 廊,這兩個孩子的相貌倒十分可愛,兩人全是一般高的身體,微黑的膚色,眉目中透露著聰慧、靈敏,在眉間更顯著俊秀;剃得蕉青的頭皮,黑亮的頭髮,用紅絲繩子紮起,兩人一色是娃娃頭;對襟燕尾半截的藍綢褲,正是本次開壇值壇服役時所用的裝束,僅頭上短少一樣包頭。這弟兄兩個齊往場中走來,可是兩人全是空著手下來的,令淮陽掌門人看著暗中有些驚異,這兩個孩子在天鳳堂中,當天南逸叟武維揚開壇,授幫規、怒請神威虎棒時,正是他兩個司香、司燭,那時不過兩個值壇的弟子,絕沒有絲毫的表現,更因為誤觸壇忌,被刑堂司等把沈阿英摔在地上,尤其顯得平庸。意料不到的在這時竟自要下場子會鬥西嶽五弟子,較量沙門慧劍,這真是不平常的舉動。兩人趕到一下抱月回廊,步眼放開,鷹爪王等已全看出這兩個孩子腳底下全有功夫,並且身上全圍著兵刃的,大約是練子槍桿棒之類。 沈阿英和沈阿雄在西嶽女弟子修性對面,兩人轉到側旁,腳下一停,齊向西嶽女弟子一躬身,雙拳抱攏,由沈阿英說道:「少師父們劍術實在高明,叫我們這初學武術的弟子,開了眼界,我遇到這種一生難得的好機會,一再把他輕輕放過,也實在可惜了。這才冒昧的求得我們幫主的允許,在少師父們面前學兩招,少師父們可聽明白了。因為我們弟兄兩人論本領沒有,我們不過已列名在武術門中,要想我們這點貧俗的功夫下場子比武功,我們可沒有那種本領,可也沒有那種膽量。即或總是小孩子作事不顧利害,不怕危險,要在少師父沒運用這趟絕技之先,還可以不識深淺的冒昧請求。現在已然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自己知道准不成,反倒要下來,自找難堪,就為是在少師父面前瞻仰這兩趟劍術中的絕技。我們兄弟有接不住的地方;請少師父們手下留情,不要劇施毒手。少師父們可以賜教麼?」這沈阿英一下來,他是口角伶俐,話似連珠,一氣兒說了這篇話。西嶽女弟子修性聽這沈阿英這片謙遜的話,說得十分周到,但是從沈阿英和沈阿雄兩眼上看,全如一泓秋水般的精光外露,絕不是良善孩子,何況自己師兄弟五人全是女孩子,尤其不願對這樣少年們多說話。聽師門素日對於師兄弟中教誨,常提到險詐的江湖中,有血性,有真誠的固然不多,可是總要仔細觀察對手的來意,語近言甘的更要小心他口蜜腹劍,暗送機鋒,心懷叵測。 修性遂打問訊道:「二位師父說的話正合我們的心意。以武會友,象我們師兄弟末學後進,哪當得起什麼精擅劍術?敢於承認的就是受自西嶽派武術親傳,規行矩學的怎樣來的,怎樣練練,也正是向武術名家討教,現在貴幫主既令二位下來賜教,我們倒不妨互相印證一下,彼此點到為止。可是我們師兄弟歷來有一點不可破例的主張,不識姓名、不知門戶的,絕不肯和他談武功、論劍術,請先示我們姓名門戶。」沈阿英不禁看了沈阿雄一眼,暗驚。果然名家的弟子與眾不同,人家是一點虧不吃,自己原想按著來意不識門戶,不報師承,就許遭到這女尼的奚落,人家就許來個不和自己較量,遂趕緊說道:「不是少師父這麼問,我們真不願意道姓名、敘師承門戶,因為准知道不成,徒在少師父面前丟人獻醜。若把師家門戶也報出來,更叫師門貽羞,如今只好豁出難堪去,我弟兄名叫沈阿英、沈阿雄,在鳳尾幫幫主壇值壇,蒙龍頭幫主慈悲,傳授我弟兄一些初步的功夫,少師父們不要見笑。」修性和四個師弟一聽,知道自己暗中的揣測不差,來者不善,幸虧處處本著師門的戒規,沒有輕視之心。這兩個鬼精靈的東西,竟是天南逸叟武維揚門徒,沒有驚人之處絕不會下場子的。索性更沉住了氣,忙答道:「原來是掌鳳尾幫的龍頭幫主的弟子,這真是我們師兄弟的無上光榮,一生的幸遇。我們不必再耽擱,免得誤了一班武林前輩的事,就請二位賜教吧!」 說話間立刻身軀後退,師兄弟五人,全是退守外環。沈阿英見西嶽門下女弟子,作事更是老練,明是看兩人全空著手,可是絕不同,也不同兩人客氣,請你們亮兵刃,自己拿定了主意,只要是自己這邊一亮劍式,你只要仍然用徒手,任憑你有多高的本領,我絕不和你們對招,這種地方絕不能含糊。修性也退下來,和四個師弟全往環上一圈,全是左手倒提劍,右手問訊道:「二位請賜教吧!」說完了這話,依然手打著問訊,靜侯著沈阿英和沈阿雄亮兵刃。沈阿英和沈阿雄這時已分開了,背對背的站著,各自向西嶽女弟子一抱拳,說了聲:「少師父們自管進招,我弟兄討教了。」話聲中這弟兄兩人是同一樣的動作,同一樣的姿式。這弟兄兩人是同時的各自往前進了兩步,彼此已經背對背的隔開了,相離有五六尺遠。驀然的右腳往右一滑,半矮著身軀,左腳向左斜探出去,沈阿英和沈阿雄一個往北一斜,一個往南一斜,沈阿英面對著抱月回廊,也正是和西嶽二弟子修性是正對著;沈阿雄是面對著淨業山莊的迎門假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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