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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三


  鷹爪王大致看了看上面的情形,供著木牌的神位上羅列著香花供品;所不同的是從神位前到神案前,擺著一排伍祀,兩旁有令旗權杖等,在神案左右兩旁擺著好幾種刑具。鷹爪王又從橫柁上,往前移了數尺,已可看到幔帳前的情形,下面的說話聲也可以約略的聽出。這時聽到下麵說話的情形,似乎與赴會的事無關。忽的聽得天罡手閔智說道:「這次事鬧到這種局面,實非始料所及。我們十二連環塢歷來不容外人涉及,這場事瞭解之後,據我想必須重行佈置一番,才可以免卻將來的後患。幫主以為怎麼樣?」那位龍頭幫主微點了點頭,遂答道:「閔賢弟所見極是。不過這種地方,我早已提防到,今夜我請二位賢弟前來也正是為這件事,再者我也想在這裡一會赴會人。我深知道前面這種佈置,只能擋平常江湖道,至於這次赴會的領袖人物,內中頗有能手。我們若把那浮沙陣形同遊戲的佈置,用來阻擋赴會的人,未必能行吧!只是候到這時並沒有見有人進來,或者也許是我料錯了。」

  這位龍頭幫主說到這,忽的站起來道:「我這有一點東西,給二位賢弟看看。」這位龍頭幫主輕描淡寫的說著,猛然身形往起一縱,竟也躥上橫柁。這一來把鷹爪王給嚇著了,疑惑自己行藏敗露,才待現身與天南逸叟武維揚動手,哪知並不是自己行藏敗露,只見這位龍頭幫主從上面取下一支朱紅的竹筒,跟著飄身而下,在上面絲毫沒有停留。鷹爪王不禁暗中竊笑自己,真成了俗話說的賊人膽虛了。自己若是稍一冒失,非鬧了笑話不可。這種跟頭栽了,定要被江湖道上傳為笑柄。當時乃稍定了神,往下面看時,那龍頭幫主仍然落坐,那兩位香主卻湊到他這公案前。那龍頭幫主把上面拿下來這支朱紅竹筒子上面的羅旋盤打開,從裡面抽出一個黃緞子卷兒,把外面黃緞子打開,見裡面並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僅僅是兩份紙卷。

  那龍頭幫主先展一份,用手指點著上面,向兩位香主說道:「二位賢弟看看,這上面有朱筆劃著的地方,就是這次淮陽西嶽兩派的人赴會所經過的地方,那麼在這次事完之後,我想把這次外人經過的地方全行封閉。現在我重新辟了幾條道路,並且在最近,我又發現了三條秘徑,這三條道路全是天生奇險之地。當初我們並不是沒到過這幾處地方,我們也全都察看過,絕沒有可通十二連環塢以外的道路。只是前些日子我在靜中想起當年我所遇的奇人,指示我這片世外桃源時,曾向我說過:這十二連環塢本是一位得道高人清修之地,後來這位在這裡清修的人走了,遂把這塊隱避之地出入的道路全封閉了。因為這種地方,絕不是平常人可以佔據的,可是只要有人一佔據這裡作匪巢,就是這一帶人民的大患。因為這種天生奇險奧秘之地,平庸的綠林豪客,你讓他進來,他全不敢進來。沒有機智過人,統率大幫口的本領,哪掌得起這麼大的垛子窯來?這位修士倒是想防患未然,把這十二連環塢一封閉竟成絕地,不是深知這雁蕩山後山的道路的,絕不曾找出這段秘徑。」

  焉想到地有地運,若干年後竟有這位天南逸叟武維揚,挾一身絕技,憑機智過人,在重建鳳尾幫,再定內三堂時,竟把這段人跡難到的秘徑發現了。武維揚自身是文武雙全,又有那天鳳堂香主歐陽尚毅、青鸞堂香主天罡手閔智、金雕堂香主八步淩波胡玉笙,這種綠林俠盜為助,竟把這十二連環塢佈置成為神秘難測的盜窟。天南逸叟武維揚借著這種天生來的險境,招納綠林豪強,昌大鳳尾幫。可是內三堂主對於這條秘境,僅僅知道個大概情形,仍然是不知詳細,武維揚並沒有仔細的告訴他們。趕到這次鳳尾幫與淮陽派這一結怨,天南逸叟武維揚深知這是鳳尾幫的生死關頭,淮陽派已經發動全力與本幫較量,這種情形下不能准操必勝之券,不能只慮勝而不慮敗。遂在淮陽、西嶽兩派已經深入鳳尾幫十二連環塢之下,福禍立判,鳳尾幫的壽命只在指顧之間。遂在金雕堂、青鸞堂已經邀留赴會的人,略試來人身手之下,龍頭幫主想把內三堂香主招集到天鳳堂香壇,深宵秘議,把鳳尾幫與淮陽西嶽派決輸贏、判生死的全盤事情計議完了,好與淮陽西嶽兩派正式會面。這時那胡玉笙被幫主派去,連夜間在龍頭幫主舉行全幫朝參主壇的淨室,佈置幾種武林絕技,會鬥赴會的兩派掌門人。所以只有兩位香主在這裡,不過比夜闖天鳳堂的淮陽派掌門人鷹爪王到的稍早片刻而已。

  且說鷹爪王後面暗暗掩進天鳳堂,真是步步危機。更兼此來形跡一敗露,不僅失去了江湖道拜山赴會的規矩,這時栽了跟頭,明朝有何面目再見鳳尾幫的龍頭幫主,事情於自身有危險,只有不利。只是情勢逼迫到這,不得不有這一舉。此時他是一身膽,把一身輕功絕技全發展出來,仗著有那黃幔帳便利了許多,遂躡足輕步掩蔽著身形,飛縱上了幔帳的左側,趕緊的用黃幔帳把身形掩蔽著。鷹爪王把身隱住,突然覺得身後的衣服被人輕輕扯了一下,鷹爪王一回頭,只見那身偏左數尺遠陰影中,黃幔帳微微一動,似是風吹的,鷹爪王在這種情況下,哪敢察看敵蹤,只得暫時隱忍,暗地提防。只見天南逸叟武維揚,這時在當中那張金漆椅子上坐著,正在說著話,忽的由那天鳳堂香主歐陽尚毅從袖中取出一張紙卷,長有一尺,慢慢的展開,鋪在龍頭幫主面前,用手指點著上面。那龍頭幫主天南逸叟武維揚不住點頭。鷹爪王屏息潛伏,要在暗中靜聽他們到底講些什麼,可是這三位綠林怪傑,雖在這麼嚴密的天鳳堂中,依舊不肯過形大意,說話的聲低沉,然相離甚近,倒能聽得大致情形。

  這時正聽得那天鳳堂香主歐陽尚毅,指點著那張紙卷說道:「按幫主所說的情形,這條秘徑要重行勘察一下,是否已為敵人利用,據小弟勘察之後,認定了錯非是幫主親口洩露這條秘徑的道路,外人休想要妄窺一步。就是小弟勘察時還頗費周章,所有出入及所經過的盤道洞穴,全沒有什麼異樣,絕不象在最近有人出入的情形。那麼他們所報告本塢似已有人潛入臥底情形,絕不是從這條秘徑進來的。他們各舵主任憑怎樣推託,終難脫掉疏於防守之罪。」

  那青鸞堂香主天罡手閔智道:「這也並非各舵主疏於防守之過,這次踐約赴會的已經傾全力來和我們較存亡、判生死,暗中定有他西嶽歸隱的前輩全重踏江湖,來助他們西嶽與我們鳳尾幫來周旋。這班風塵異人,鹹具好身手。據西北第十六分舵用信鴿遞傳報警,說是已探得西嶽派最厲害的老尼多指大師,已率她得意弟子間道趕奔雁蕩山,行蹤極秘,是否已到了我們十二連環塢不得而知。果真這老尼前來,西嶽派還不僅她一人,現在雖說由慈雲老尼主持西嶽派的門戶,可是這位俠尼多指大師依舊具絕大的力量,有號召本派的威名,若是她已到,那巡江二十四舵的各舵主,焉能擋得了她?」

  龍頭幫主武維揚天南逸叟聽了天罡手閔智這番話,面上帶著一片微笑道:「我倒也得著查辦叛幫背教的胡舵主報稱,淮陽派的鐵蓑道人也在南路露跡留蹤,這全是他兩派成名的前輩,全具非常身手。我武維揚正好會會這種武林能手,也叫我們見識見識這兩派名震武林傲視綠林的絕技。這次我深知是我鳳尾幫生死關頭,不過我武維揚重建鳳尾幫,再立內三堂,費盡了若干心血,才立下這點基業。我若是從手中這麼輕輕斷送了,豈能甘心?所以我要盡我鳳尾幫的全力,與淮陽西嶽派一決雌雄。定要到了瓦解冰消,勢難立足時,也要保全這我十二連環塢的一點實力,用最後下策,利用這條秘徑,把重要物件攜帶一走。只要能夠脫出黑魚套,那裡也是終年見不著人跡的一個水套秘徑,只憑十二隻皮艇,我們三建鳳尾幫,重謀復仇大計。我們十二連環塢不能立足,我武維揚也要把他清風堡綠竹塘和西嶽上天梯碧竹庵化為灰燼。」龍頭幫主這番話,把個掌淮陽派門戶的鷹爪王聽得不寒而慄,心說:「好厲害的武維揚,竟懷著這種惡念,這真是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了!我王道隆算不虛此行,我倒要聽他們還說些什麼?此人對於應付大事,頗有機謀,把退步全慮到了,倒實是江湖道上的一個梟雄。」武維揚今夜一番遠慮倒是料著了,可是粉碎鳳尾幫卻出於他自己人之手,這倒是他始料所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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