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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八


  江傑在梭艇尾端,這時因為離的近了,微辨出來人是燕趙雙俠的二弟矮金剛藍和。要說在這昏黑中哪辨得出面貌來,只為燕趙雙俠,身形相貌相差不多。大俠追雲手藍璧,身形較二俠略高,更多著一綹山羊鬍子,是最容易分別的地方。這類形貌相似的,若在昏夜中就不易分別了。小龍王江傑驚喜之下,才招呼了:「師祖!」矮金剛藍和用沉著的聲音向後退略慢的泗水漁家簡雲彤招呼了聲:「簡老師,咱們往外闖!」這時兩隻梭艇原是一輕一重,江傑這只梭艇,藍二俠一上來,兩邊扯平了槳一樣了。只是泗水漁家簡雲彤,那艇上是本幫一名弟兄,敢情坐船和撐船全在乎人的水面上本事怎樣,矮金剛藍和在淮陽派中已是成名的英雄,武功、輕功提縱術,已達爐火純青,江傑的雙槳一著水,愈加欽佩,藍師祖的威名能夠馳譽江湖,絕非幸致。坐在這種輕如飄葉的梭艇上,不給船身加一點重力,這種內功實非一班武林中人所能運用,全憑內功上造詣的輕身術。江傑雙槳撥動,用的又是十二成力,打的水花響動,艇身如同快箭脫弦一樣,不過艇身輕得出乎自己意料之外,險些把自己給折下水去。身形一拿樁,立刻把身形穩住,這一來居然沖出了水岔子。泗水漁家簡雲彤,立刻緊隨著這小龍王江傑的後蹤趕出水寨。

  這暗中伏守的匪徒,再想追趕時,兩隻梭艇已經沒入黑影中。小龍王江傑容得離開了匪黨的伏樁,雖是行在這種黑沉沉荒涼死寂的江岔子,仗有燕趙雙俠矮二俠矮金剛藍和的現身相助,自己膽一壯,立刻水底下稍緩了緩。隨向這位二俠矮金剛藍和道:「師祖,您怎麼知道徒孫遭到危難,來搭救我和簡老師呢?」二俠矮金剛藍和道:「這次十二連環塢踐約赴會,明知道履危蹈險,這次的赴會直是我們淮陽派、西嶽派生死關頭,可是自掌門人以下,以及退隱的一班前輩全要為本門一爭榮辱。不料變生意外,我怎麼也沒想到入分水關後,竟會遇到這樣阻滯。我因為這兩日跟蹤一位異人,早已入了分水關,趕到前番遇阻,我才暗中保護著脫險來到這一帶,看到很有些地方隱有匪黨潛伏。适才發現匪船之後,掌門人已經看見,因為你和簡武師是領率船幫的好手,水性又精,掌門人並不阻攔。不料在你們攔劫匪船之後匪黨竟想誘你們入十二連環塢。我們才得異人傳柬示警,說是幫匪是暗中有人主動,實是要在兩派踐約赴會之際,以全力來和我們周旋。不論居心如何,就以他們這樣行為,我們焉能任他這麼侮辱,叫他好歹也得嘗到我們兩派的厲害才是。不然的話,只怕今夜就不能讓我們安然度過。我趕緊見掌門人,分派下朋友分路接應你們。」二俠矮金剛藍和約略又把江湖異人相助的情形一說。

  這裡說話的當兒,果然泗水船幫的船,已陸續趕到接應。此外,更由船幫裡派來十二隻快船,每只船上,必有一位武師。在昏沉沉的曠影中,神拳計筱川、孫玉昆、孫玉崗弟兄倆,和飛刀盧建堂也全趕到,全是異口同聲說:「幫匪到處設埋伏,來時是層層阻礙,步步設防。莫看他這麼大舉動謀邀劫我們,只是他們雖然沒有我們藍二俠計算周到,我們連遇上七道伏樁,可是空勞他們惦念,總算沒叫他沾得一指。」泗水漁家簡雲彤和小龍王江傑,這才深信果然幫匪是安心來誘他們入伏。來時各處伏樁早全布好,只是沒發動,等到兩人的快艇過來後,到處暗卡子全嚴加戒備。江傑、簡武師方才就是半途上警覺匪黨是誘敵,再想及時退回,也定有伏樁,發動守護的全力,阻止自己和所統帶的船隊,未必能容易的集合一處,增厚自己搜敵之力。以藍二俠的地位尚須聽從這位大俠的指示。

  原來船幫遇伏,泗水漁家簡雲彤和小龍王江傑兩人,從察看兩隻匪船起,直到調集前船快艇、堵截匪艇、追緝匪艇,主船上全看見了。這時西嶽俠尼正在他自己的船上,淮陽派掌門人這條船上,只有中州劍客鐘岩、追雲手藍璧,和魯南老鏢師侯泰。這三位老俠和鷹爪王議論著幫匪的狡詐,此行只怕不容易委曲求全。從視窗正看到前鋒船的一切。這時追雲手藍璧向外指點著道:「師兄看,這大約又是幫匪的羽黨,在水面現身挑戰,簡雲彤和江傑已是向前招呼了。」老鏢師侯泰道:「哦!他們爺倆兩個離開船隊,我們不得接應一下子麼?」鷹爪王搖頭道:「這倒無須乎了,我聽那西嶽俠尼談及這簡武師,頗得西嶽派前輩——多指大師的垂青,極為期待他。這次故意的派他前來,正為是叫他和這班江湖成名的人物會一會,也暗含著印證他武功造詣和應付外侮的能力。我看他倒頗有作為,再有江傑幫著他,諒還不至被匪黨算計了。」這裡暗中察看的當兒,見泗水漁家和小龍王江傑,已經統率著前鋒快艇,監視著兩匪艇向前駛去。這裡掌門人招呼泗水船隊,齊號令趕緊追趕,不要叫他們走單了。可是這麼催船前進,只是船幫大隊,任憑怎樣催促,怎追得上前面的梭艇,不大工夫,已失前船的蹤影。可是這主船上倒還沒有什麼不放心,只是天色這時可晚了,夕陽西墜,泗水船幫在江面上飛駛著。這時天色一晚,更不知離著十二連環塢還有多遠。

  簡雲彤和小龍王江傑追趕匪艇,已不知去向,未免有些放心不下。這時藍大俠也站起來,到了船頭,向四外一打量形勢,不禁眉頭一皺,翻身進了船艙,向鷹爪王道:「師弟,現在我看天色已晚,這一帶形勢更險惡,追趕匪艇的簡武師和江傑,恐怕易受匪黨暗算。師弟還是得趕緊吩咐把船隊停下來,分派快船,順著這附近的水岔子往下排搜接應,免得吃了匪黨的虧。」鷹爪王也站在艙門口,正在看著眼前的形勢,也有些懷疑,再聽這位追雲手藍大俠一說,立刻回身進艙,吩咐門弟子把俠尼慈雲庵主請過來,要請俠尼傳令,調派船隊,分派門人接應。這位慈雲庵主也得門人報告,說是簡雲彤船已邀劫兩隻匪艇,排搜那匪巢的所在,這時那簡武師已不知去向。自己也正想來和淮陽派掌門人來商量一下,正巧堡主那正來請過船議事,遂來到這邊船上,和鷹爪王敘禮落座。鷹爪王把簡武師和江傑恐有疏忽的意思,向俠尼說了,請慈雲庵主調動飛鷲船去接應。當時俠尼也認為幫匪或有什麼狡計,遂招呼自己門徒,傳泗水船幫護船頭目。就在這時,突聽得左側的水手竊竊私語,跟著後梢突起一陣喧嘩,鷹爪王和西嶽俠尼全是一怔;隨即向侍立在艙門口的地理圖夏侯英、甘忠、甘孝等喝問,趕緊察看後面什麼事喧嘩,夏侯英方應了一聲:「我去看看。」藍大俠這時已從主船飛縱著趕奔前面兩隻前鋒船,叫他把船勒慢了,自己要察看這一帶的水岔子,當時後梢這邊的喧嘩,藍大俠可就聽不見了。

  夏侯英已跳上巡哨的小艇,從船隊的當中,穿行趕奔後面。這種船隊是亮開勢走在江面上,每船相隔著有丈餘遠,這三十六艘大船,在江面寬的地方,能夠按雙龍出水式走,互相策應著,要是走在狹窄的江頭上就不行了,只好成為單行。這大幫的船隊,全是風帆滿引,迤邐行來,也占著數十丈長的江面了。前鋒和後梢相距的太遠了,更兼風帆船身全帶起老大的響聲,哪會再聽得見什麼?這時夏侯英才跳上梭艇,往後梢來察看,什麼事這麼喧嘩?這時後面喧嘩更甚,漸漸的從後面傳過來。那飛鷲大船上的水手以及護船的弟兄,全認得夏侯英是淮陽派掌門人的親信,遂向夏侯英招呼道:「這位師傅,敢是到後梢去麼?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是一個窮老頭子成心攪亂。他說他是分水關外的老漁人,被這裡的匪船襲進來,嫌他年老沒用,不敢留他。更因為他老實,也捨不得殺他,這一來倒害了他,弄得大廟不收,小廟不留,成了遊魂怨鬼,餓得他眼全藍了,非叫我們救他不可。這不是成心嗎?夏師傅你去察看吧!」當時夏侯英聽了才略略放心,叫船上弟兄從船面上往前傳話,報告掌門人,僅是一個窮老頭子,沒有什麼大事,隨即仍然如飛的趕奔後梢。這時船隊已然把勢力煞住,漸漸慢了,夏侯英已到了梭艇後梢附近。船面上靠左側有幾名頭目,正在向岸上呼喝。夏侯英一眼瞥見左邊岸上,有一個頭帶箬笠的短衣老頭子,正在拼命的追著水面上的船往前跑著。不過這裡不是正式的江流,沿岸沒有堤道,那老頭子不時的在那茂草蘆葦叢中穿行,大箬笠戴的低,看不見面貌,只是身形好似燕趙雙俠,不過當時的衣裝形狀全不一樣。自己迎上後面督後隊的四隻梭艇,上面的水手們見夏侯英駕梭艇到來,遂招呼夏侯英即時隨著大隊船幫走著說。夏侯英見船面上好在沒有什麼事故,略放了心。隨著船幫的放哨小艇翻了回來,立刻由這裡的水準報告夏侯英說:「這怪老頭子也真夠怪,口口聲聲說是餓的眼全藍了,竟自跟著咱們船跑了一裡多地。口口聲聲說是被困在這裡,不乘咱們的船,定然困死在分水關裡不可,這種人你說怪不怪?」在這頭目說著話當兒,地理圖夏侯英究竟是在外跑了些年,見多識廣,一聽岸上怪老人這種情形,頗多可異之處。一邊答著話,一面不住回頭向岸上望著。只見這怪老人一邊在岸上跑著,口中喘吁吁的還直嚷:「可要了我老頭子命了,你們真是鐵心人,哪有見死不救的,救人哪!你們再不管我,沒別的,我只有投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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