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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六


  泗水漁家簡雲彤微微一笑道:「我等自入分水關,所遇全是形同盜竊之流,沒有大仁大義的同道。現在你居然這麼來向我們明示鳳尾幫武幫主的麾下,尚算是夠朋友。現在既然叫陣,叫你簡武師隨你去見你們領袖,我要是把你們收禁到船幫,那算我簡雲彤也是借重我泗水漁家船隊之力來欺你。現在咱這麼辦,我們索性離開船幫大隊,任憑指出地點來,我簡雲彤定然陪你走一遭。不過你得甘心服從我們命令,你只要敢生異心,管叫你死無葬身,之地!」這時兩隻匪船上的匪黨,忽的彼此相視一笑,先前發話那個說道:「簡老師,不用以危言恫嚇!咱們全是江湖道上人,誰希罕這條窮命,咱們誰落在誰手裡還保不定。現在論人論勢,我們弟兄全不能和你老兄相提並論,任憑你怎樣劃出道來,咱們走著瞧吧!」

  泗水漁家簡雲彤向小龍王江傑一揮手,兩人把艇身往後退著撥轉來,把自己這撥快艇分成兩行,每行是四隻快艇,兩隻梭艇,一隻做前鋒,一隻督後路。簡武師和小龍王江傑,分在兩梭艇最後的梭艇督隊。這時簡雲彤喝令兩隻匪船在行船的當中,隨著往前。小龍王江傑是一派的嘻笑,早把油綢子水衣穿上,只把領子的鎖口散著,油綢子包頭,站在梭艇頭裡,笑嘻嘻看著這兩隻匪船,不時的用話引逗著道:「朋友,怎麼耍?要想從水中逃走,可千萬招呼一聲,咱們水裡玩玩也叫你們嘗嘗小龍王水裡這點能為。咱可說在頭裡,只要一聲不響,急著往下一溜,小爺可給你們個厲害的。我要說叫你們喝十口水,你能喝九口半,我算你的徒弟。」這兩個匪徒被江傑說的一陣怒氣湧上眉梢,跟著交換了笑面,向江傑說道:「江朋友,少說俏皮話,你們在我們眼皮子下,上有老母累贅著,你也敢和我們做死冤家?你的膽子越長越大了,你只要再信口胡言,我們莫看現在落在你手裡,不過要是在你沒出分水關,先叫你個人遭點報還容易。你一定相信鳳尾幫還有這點力量吧!」

  這時小龍王江傑還要還口相譏,那泗水漁家簡雲彤卻向江傑一擺手道:「不要盡和他們鬥口,你看這一帶的行程非常扎眼,我們不要再著了這兩個鼠輩的道兒。」這時小龍王江傑也看著所經過的水程,盡是蘆葦,和分水堵秋汛的長堤,不時的隨著水程的形勢轉折著,改變水路的方向。這時江傑果然看出所走的方向不對,趕緊向兩匪船厲聲叱喝道:「你這兩個該死的東西,當著小爺的面前耍弄這種鬼吹燈的手段,你們真是妄想!你這是想把小爺誘到哪裡?趁早說痛快話吧。」那名年歲較大的匪徒說道:「江朋友,用不著這麼瞪著眼嚇唬人,你們已入鳳尾幫的腹地,難道還會走出我們掌握嗎?不要心慌,早晚還會到不了十二連環塢麼?」

  泗水漁家簡雲彤見這兩名匪徒頗為機警,自己未免起了疑心,方要喝令停船。一來是立刻之間,十二連環塢究竟藏匿在哪裡,二來也為稍候一候,自己的泗水船幫的所在;哪知暗中兩下裡是針鋒相對,匪徒暗運機謀,卻終比泗水漁家簡雲彤和江傑占了先步。就在喝令停船之時,嚇的這兩隻匪船猛的往左一盤,頭一隻如箭一般的鑽向左側的葦蕩中。在左首四隻快艇,雖是時時監視著兩匪艇,可也不能過於並緊了,總得兩船隔開數尺,以便進退轉折,不致互撞上。頭只匪艇就是穿著第二三兩船的夾空,第二隻匪艇,竟也穿著第三只快艇的船尾橫撞進了葦蕩。這一來事出意外,這排船正是泗水漁家簡雲彤督著船隊的後面,及見兩匪艇竟敢在自己嚴密監視之下,依然逃去,自己這個跟頭可栽死了。不把匪黨追著,還有何面目再見淮陽派和本派掌門俠尼慈雲庵主,羞忿情急之下一聲怒吼道:「我看你逃到哪去!」回頭向江傑喊了聲:「追!」

  這時小龍王江傑哪還待泗水漁家招呼,已覺出這時不和匪黨以全力相拼,只怕非全栽在匪徒的手內不可。遂向後的水手一揮手道:「你下去,我追這小輩去。」水手哪敢違命,好在這發現匪艇脫逃,船隻全行停在水面,船頭船尾全接上,水手從後梢翻到後面的快艇上。小龍王江傑竟自展動了輕靈的身手,一聳身,已到了船尾,伸手抄了雙槳,這種矯捷的身手,真非一般水手所能及。泗水漁家簡雲彤見小龍王江傑應變神速,自己離著匪艇近,反令匪艇逃去掌握不算,更走在了江傑的後頭,江傑反跟蹤的已穿入葦蕩中。這時泗水漁家簡雲彤,遂喝令所有水手們要盡全力把快槳輕翻,船是成了一行,魚貫而行的,跟著本船幫領袖,穿著匪艇逃去蘆葦蕩追了下來。這時泗水漁家簡雲彤,小龍王江傑,仗著精通水性,統率的這十艘快艇快船,也全是水面上的好手,所以甘冒奇險,竟自走在這種沒有路徑的水程,情形危險到十分。敵暗我明,敵人水路的情形明白,自己和一干水手弟兄全是深入敵人腹地,不啻已入敵人掌握。強龍不壓地頭蛇,這種情形下,全憑一身是膽,膽大包天!所有這鳳尾幫派出來的匪党,全是個中好手。這兩個駕梭艇的匪黨,又是幫匪中擺得出的人物,矯作行船的水手,這一脫身,只怕未必真的,就是逃走,只怕還另有文章。

  泗水漁家在多指大師的門下是得意的弟子,掌泗水船幫以來,可謂一帆風順,江湖道上已振泗水漁家的威名。今日自己是安心鬥一鬥這班不時邀截相侮的匪徒,不料此時竟遇上勁敵。自己本已將匪黨監視住,哪知又被人逃去,自己所率的十二隻艇船,反立于危如累卵的地步。見江傑雖是穿入葦蕩中,依然高聲喝罵著,毫無畏怯之意,並且自撐著梭艇,自往前駛,不時的回頭招呼:「簡老師,跟著追,絕不致叫他走了。」一面招呼著,順著這條水路往裡穿行了半箭地,就發覺有縱橫的水路呈現眼前,可是兩匪徒所駕的梭艇已失了蹤跡。跟著後面的泗水漁家簡雲彤的船已趕到,那簡武師道:「怎麼樣?走脫了吧!」江傑見泗水漁家簡雲彤雖是問著並不停槳,小龍王先不答所問的話,遂把自己所坐的梭艇一打橫,簡武師見江傑橫舟不前,定是不願自己沖到頭裡去,趕緊的令水手倒翻雙槳把梭艇給停住了,後面十隻快艇也從荒蕪的蘆葦中沖出來,小龍王江傑道:「好在這裡僅僅的兩條水岔子,這容易察看,我們諒還叫小輩們走不脫。」

  江傑把泗水漁家簡雲彤攔住了,簡雲彤倒有些懷疑,因為察看來蹤去跡,在陸地上可以察看車塵痕跡,這水面上除非是船隻才過,有水暈波紋,這種地方哪容易察看的出來呢?簡武師一邊想著,一邊看江傑,果然把梭艇趟到了左邊這道水岔子,跟著複翻到右邊這條水道,略一瞻視,忙回頭向自己點首,簡雲彤忙的跟過來,向江傑問道:「怎樣?敢是已察出去向麼?」泗水漁家是已經成名的西嶽派門下,要是和別的同道遇到這種情勢,絕不肯自甘退後,看著別人施展。簡武師一見江傑,就覺著此子將來的造詣,足可以淩駕西嶽派一班前輩之上,看他哪一點全合練武的材料,故此對於江傑看作本門弟子那麼親切,這時是要看看他有什麼聰明見地,趕到向前一問。

  江傑道:「簡老師,我可認為匪黨並沒分開,還是從一路逃走的,依我想,合力從這邊追下去,不過弟子年輕,見聞淺陋,不知所推測的對不對?簡老師要是覺著可疑,我們可以分作兩路往下趟著,倒可不致撲空了。」泗水漁家簡雲彤道:「江傑,你和我不是客氣的交情,我們誰也不用和誰裝假。你怎樣就能看出匪黨准在這條水路逃走?我倒不明白,你是怎樣看出來的,諒你不至於吝不相告吧?」小龍王江傑道:「簡老師說哪裡話來,您老太謙了!咱們先不要耽擱著,免得被匪徒走脫了。」簡雲彤點點頭,小龍王江傑頭裡鼓動雙槳,如飛沖波逐浪的趕了下去。那泗水漁家簡雲彤卻吩咐另兩隻梭艇,趕緊去向掌門人報告,這裡又遇匪黨伏樁,恐怕他們又生詭計,我們把匪黨放哨的追上,再行歸舵,這種匪船諒逃不出多遠去。兩隻梭艇立刻應命翻回轉船頭,如飛的向下趕去報告。這裡泗水漁家簡雲彤催促著部下弟兄趕回去向掌門人去報告,自己如飛的追上了江傑。

  簡武師一邊隨著江傑的梭艇,一面察看著沿途的情形,一面和江傑說著話,江傑把自己察見水面上的情形向泗水漁家簡雲彤說了一番。原來在水面上察看船隻的來蹤去跡,這裡並沒有麼神奧,全憑多經多見,這種視察可也不容易就能看准了,還得趕上地利和當時的情勢。這兩支支流,全是往外開闢的水岔子,全是順流。這種匪船過去,工夫不過一刹那,後面追的人又是跟著追到,更兼這水岔子是匪黨專辟的秘境,只有匪船能夠到這種境地,外來的船總不會走到這裡來,水道上更沒有別的匪船經過。這種船走的又快,船行如箭,帶的水流又疾,要趁上水岔子內沒有別的船隻經過,這種船過處帶的水流激蕩,當中這道人字水紋,行經過好久不下去。那水流中的蘆葦葉子,順水飄流,平常有的散在水流邊上,有的散在中流,只要遇到這種行如箭駛的快船,沖波激浪把水流帶的太疾,連水邊上的蘆葦葉全被沖的反向中流擠過去,蘆葦全隨著中流的疾流飄下去。這裡所有經過的船隻,唯有匪船和泗水漁家的船隻,這匪幫的梭艇遇到善於觀察的江傑,匪船哪會逃得出手去?這位踐約赴會簡雲彤,當時聽到這小龍王江傑說出察看這次匪船的法子,雖則不是隨時隨地全能用的方法,以他這點年紀,居然這麼聰明能夠應付事情,也就很難得了。當時這兩艘梭艇穿行在這種輕易不見船隻的水面上,雖是天尚沒黑,可也夠膽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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