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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三


  我追著淫孀算是沒上了當,不過不便跟追過緊,到了這片礁石上面,那阻礙眼光的巨石,全是人工堆積的。繞過去才見那水心亭孤立在水面,名為水心亭,可不僅是一座亭子,四面有短垣圈著,亭子是隱在短垣裡,只能望見碧綠的瓦頂。

  「那女屠戶陸七娘對於這條水程,大約沒有到過,不敢貿然的往裡闖。我隱身在暗處,見她在礁石上揀了許多小石塊,納入鹿皮囊中。她是先投石問路,一連先用石子打中三個荷葉樁,這才敢縱身上去,身形稍一停,已是連著用石子問路,這一步步倒換著走,直到水心亭的短牆外。哪知那裡暗中伏著巡查的幫匪,女屠戶陸七娘才一登石坡,伏匪就動了手,大約那名匪党許毀在女屠戶手中。可是淫孀也跟著伏在水心亭短垣下,她一伏身不動,定是尚有伏匪。我看她的情形,大約不把盤查的幫匪料理了,她不易進水心亭動手。我又惦著師弟道路不熟,趕回來迎接師弟,怎麼樣?那淫孀的供狀,可是已到了手麼?」

  續命神醫萬柳堂點頭道:「到手了,這一紙供狀,足令天南逸叟武維揚面目無光,為鳳尾幫減色。這一說師兄若是不回來接應,小弟難免誤入迷途。師兄事不宜遲,我們趕奔水心亭。」師兄弟二人各自奮起全副精神,用蜻蜒點水、燕子掠波的絕技,身形在波面上恰如兩隻海雁,一起一落,相隔三四丈,刹那間巳到了那片礁石上。師兄弟是繞過矗立的石屏,暫隱住身形,往那水心亭查看有無動靜。師兄弟伏身在石後一望,只見水心亭那裡石牆上飛墜一條黑影,沿著石牆轉過去,倏隱倏觀。雙俠因為相距過遠,不敢驟然過去,看不清是陸七娘不是,這種地方,不得不稍加慎重,候了一刻,不見甚麼動靜,續命神醫萬柳堂道:「師兄,我們上!」

  這師兄弟二人緊縱身形,絲毫不敢怠慢,因為這種地方太危險,只要沒到水心亭,那邊一現幫匪蹤跡,自己的行藏就得敗露。這師兄弟身形真快,眨眼間已到了水心亭的石牆下。幸喜在這師兄弟沒到達前,這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異狀。雙俠飛登岸上,趕緊各覓潛蹤之地,為是默察那女屠戶是否已把這裡巡察守夜的幫匪全收拾了。因為方才所見的情形,是恍惚的看得並不真切,這時所以要仔細的查看清楚了。雙俠伏身暗影中沉了一刻,見沒有動靜,鷹爪王忙—長身。忽見石牆上忽有人影一晃,跟著飄身落在牆下,正是那女屠戶陸七娘。見她的形色似在追趕什麼人,見她東張西望的在這石牆下,轉著搜尋過去。雙俠立刻從暗地跟追著,圍著這座水心亭轉了一周。見這水心亭由東至西,由南至北,全有四十丈的地方。在北面有一道巨門嚴閉著,在這南面的岸邊拴著兩隻小船。這才知道他這裡一樣用船隻出入,只於入夜後,把渡船全擺攏到僻處,沒有真實本領的休想來窺察這裡。

  當時雙俠跟定這女屠戶陸七娘,轉了一周,毫無別的動靜。見她四下略一瞻顧,跟著飛身躥上石牆。雙俠也不再容緩,立刻湧身一縱,也躥上石牆。只見裡面是矮屋層層,圍繞著那座高聳的八角亭子,亭子的下半戴,全被四周的矮屋遮蔽著。只見那女屠戶陸七娘翻房越屋,如似輕車熟路的越過四層屋面,到了那八角亭下。只見這座亭子,四周全有極嚴整的遮攔,滿裝著一扇扇的格扇,只有亭子之名而已。這女屠戶飛身到了那南面的石階上,看她的情形,似已知道了內裡無人阻擋,遂略一瞻顧,推開格扇徑闖進去。

  這時雙俠跟著也闖過來,從這格扇錯開的地方往裡看時,只見裡面空洞洞的,只有當中一架青石板的案子,四面有四個石墩,從頂子當中吊一個玻璃燈,燈焰照得裡面亮如白晝。

  只見那石墩上坐定一人,長髮淩亂,扒伏在石案上似已睡著,也沒捆綁,看情形,倒是沒十分受辱。那女屠戶陸七娘走到那石案前,一拍那人的肩頭。那人在迷離中一欠伸抬頭,看到女屠戶陸七娘似很吃驚,怔柯柯的看定那女屠戶,這時雙俠看出果是門徒華雲峰,形容憔悴。只見他雖帶驚惶,可沒有那種畏怯情形,略一清醒,臉上立刻籠起一層怒容,喝問:「你是什麼人?到這裡有什麼事?」說了這句,一聲冷笑,恨聲道:「我原想你們鳳尾幫中不過是一群殺人越貨、憫不畏法的綠林道,可是自把你華爺架到這福壽堂,我見到你們這裡掌堂香主時,他曾說了那些冠冕堂皇的話,據他說,這福壽堂乃是鳳尾幫中最崇高之地,這裡比較總鴕嚴整,叫我不要生妄想脫逃,如若不度德量力,想逃出福壽堂,那不過是自趨死路,可是這裡不論任何人絕不准私自出入。我當時間他,你這福壽堂既全是鳳尾幫前輩,西嶽俠尼女弟子也被送到這裡囚禁,豈是你們這退隱的香主所應收留?

  「當時那崔香主曾指著神壇,向我說,鳳尾幫幫規絕不容任何人輕視,叫我口頭謹慎。又說是唯其這裡是幫中最尊祟之地,才把酉岳俠尼的女弟子送到這裡,單辟靜室,准其自己隨意在所指示的地方起坐,飲食傳遞有兩個年歲最小的童兒伺侯。這裡除了俠尼的女弟子,更無第二個女流,我華雲峰為淮陽振的大弟子,歷來本著師門的訓誨,謹守信義的戒示。哪知綠林終是綠林,口是心非,這種沒有信義的行為,誰肯敬服。你一個女流寅夜到這裡做什麼?」

  女屠戶陸七娘冷笑一聲道:「姓華的,你先別這麼吆五喝六的,你別這麼男呀女呀分別得這麼清楚,這裡福壽堂就不許女人來了麼?難道世上只許男的活著,女的就不是人了麼?若沒有女的,華老師,你是從何處來的呢?你不要看輕了女人,你身為淮陽派掌門大弟子,更不應該這麼強暴待人,說話和藹些吧!我是懷著一番好意而來,卻迎頭給我一釘子,你這叫人說話不叫呢?」華雲峰仍是臉上寒著道:「哪個不叫你說話,我華雲峰就是不願跟女流過話,你有什麼事請快說吧!」

  女屠戶陸七娘兩隻媚跟注視著那華雲峰,嬌聲說道:「華朋友,我此來是擔著死罪來的。實不相瞞,我是鳳尾幫壇主七弟子。只為這次鳳尾幫立盤,要把江南道上,凡是可以和鳳尾幫敵對的都要排逐出江南地面。這是本幫幫主的野心,也正是天南逸叟武維揚不同凡俗的地方。這次和你們淮陽派暨西嶽老尼要一決存亡,遂舉風尾幫的全力,更普請大江南北、天南一帶的挾驚奇絕技的綠林道,在十二連環塢助拳,也是你們掌門人過於輕視了鳳尾幫的實力,哪又料到淮陽派西嶽派十二連環塢赴會,內三堂竟把淮陽派西嶽派全困在裡面,大約性命全不易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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