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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夏侯英一出鳳凰屯,就把身形隱蔽,打定了主意,這次無論如何,先不叫這女賊看見自己的形跡,所以未曾追到敵人,先尋自己潛蹤匿跡之地,藉著叢林茂草,隱蔽著身形。縱目望去,只見在一箭地外,那女屠戶陸七娘正在低頭察看驢肚帶。夏侯英知道定是肚帶崩斷,這就不怕她再走脫了。自己隱身靜待,女居戶陸七娘摸索了一會,氣恨恨往鳳凰屯這邊看了一眼,賭著氣,牽著那匹小花驢,徑向一片農田的小徑走去。夏侯英這才遠遠隱著身形在後面跟蹤。走出有二裡多地,天色漸漸晚了,夕陽西墜,照著這冷清清的曠野。田地裡的農人,也是三三兩兩的荷鋤歸去,走向幾處小村落的道路,一片片的樹林子,倦鳥盤旋,各尋各的巢穴。散在四野的小村落,一簇簇的農家的屋頂上,湧起了縷縷的炊煙。

  夏侯英見那女屠戶絕不帶著急的情形,路徑似極熟,行過幾處小村落,毫不停留的過去。夏侯英心想:「天色已到了這般時候,我看你走到哪裡算完?反正你得有投止的地方,你走到哪裡,我跟到哪裡,我算跟你耗上啦!」夏侯英心裡盤算的工夫,猛抬頭見落日回光,映到晚煙籠罩的一片起伏崗巒。夏侯英心裡一動,暗道:「怎的剛過來的一片小小的松林,怎競連遠處的山頭全遮住了?」這情形離雁蕩山更近了。回頭一看來路,敢情這一帶地勢,也是高低不等,自己走過的兩處村落,直如在盆地裡,屋頂全可看見。夏侯英知道經過的地方,已是潛伏的山脈,所以低矮處竟為盆地,在短程中絕不顯得。夏侯英藉著這落日餘暉,仔細辨了辨,雖是看著已到山邊,算想登雁蕩山總還有二、三裡路,這就是「望山跑死馬」!可是夏侯英因為當下天色已經快黑了,野地裡已經暮色蒼茫,離著稍遠就看不真切,不用象先前那麼隱跡藏形。

  這時眼前景象大異,所走的地方河岔溝渠縱橫交錯,這種地方絕不客車馬通行了。一道道的河流,直如同人身的脈絡,有稍寬的河溝子,水流的也十分通。只走過來半箭地,已經過了四座橋樑。更兼河流越多,凡是稍寬闊的陸地,不是種江葦,就是一望無際的森林。行隱即現的水道,許多處全被這葦地桑林遮蔽,縱橫交錯的腹地河流,想察著水源來脈,那是絕辦不到的。夏侯英見走入這種地方,心裡好生懷疑。水流這麼回環曲折,難道這就是十二連環塢麼?又一想自己這叫妄想!鳳尾幫是巨大的聲勢,本幫總舵焉能立在這種所在?只是這一帶障眼的地方太多,天又漸黑,別再被這女屠戶走脫了,叫我在堡主面前怎麼交代?想到這,趕緊縱步急追。還算好,隱約還看得見女屠戶的後影,並且她多著一匹驢,也還易於辨認。再往前走,見一道較寬的河流,每隔丈餘,就停著一隻小船。並且沿著河岸,一座座的蘆篷,每個蘆篷不是搭著漁網,就是放著漁叉和使船的傢俱。這麼沿著往西北去的河岸,走了有一箭地,約莫著已有三十余座蘆篷。再往前走,河身竟折向西去。夏侯英只得往西北走,這一帶散散落落的漸有人家,也全是竹籬茅舍。在一道小河子的旁邊,一連全是二十丈見方的蓄水池子,河邊這面,通河水的地方,每個池子是兩道閘板。池子的四周,全用葦排牢插在池子裡,半露在外邊。在池子當中,橫插著一道蘆排,這種方池子一眼望不到邊,不知竟有多少。夏侯英明白這是養魚池,照這種情形看來,這一帶一定是打魚的漁場了。看這種規模,這裡定還有漁戶領導這一帶的漁船,可是既是有數百漁夫打魚,這裡應該自成村落,怎的竟多半是河堤上搭蓋蘆篷?有房屋的不過有數的幾家。

  這時天可黑上來,腳下走的正是一個深入腹地的港岔子,在港岔子邊上忽的現出一處巨宅,暗影中見這所房子占地頗廣,前後足有百十間的地勢。短短的石牆,裡面圍著這道牆全有樹。這所宅子坐西向東,後面直抵港岔。出了後門,除非上船,往旱岸上去不了,後門外水面上停著兩隻船。這所宅子前,一排五棵大槐樹,夏侯英見女屠戶到了那巨宅前,竟自站住,扭頭往左右看了看,竟自上前叩門。跟著忽隆的大門灑開,從門裡出來一個壯漢。這時遠處已無法辨出來人的象貌,又見把陸七娘牽著的驢接過去,頭裡走進去。女屠戶陸七娘隨著走進巨宅。夏侯英這才要夜偵匪窟,幾至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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