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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這時姜建侯已不象先前那麼囂張了,點點頭說道:「胡舵主,我姜建侯豈是那種無知之輩!我只承望跟你結了來世緣,不料竟這麼刻毒,這才知『鐵心胡燦』,名不虛傳。這也是我報應臨頭,你該怎麼辦你就辦吧!」說到這小張良蕭俊已把上手的綁繩打開,薑匪的兩隻胳膊往下一耷拉,連動也不動,絕不想活活血,稍活動活動。這時除了胡舵主之外,這六家舵主全把眼瞪著他不稍瞬。雖是兩腿有老弦捆著,可是雙頭鳥姜建侯的武功本領,實在這班人之上,要是單打獨鬥的跟他比劃,連胡燦全不是他的敵手。

  這時胡舵主又從神案旁拿起一束高香來,在那蠟燭上燃著了,胡舵主口中聽不出是念的什麼,忽的把那束帶著火苗子的香,向神座上連舉了三舉。轉身來猛然把這束香往地下一擲,唰的火星四濺,煙霧彌漫,厲聲喝道:「叛徒姜建侯,聽受第五條幫規處置,斷去一臂!」

  這句話尾音未落,旁邊的岳陽三鳥的穿雲燕子劉崇,一掄手中刀,蹦到薑匪的身後,一抬腿,「噗」的把薑匪踹了一個嘴按地。劉崇霍的一俯身,左手把姜匪左手腕子往起一吊,光閃閃的尖刀猛往下一落,喀嚓一聲,一條帶血的胳膊擲在胡舵主的面前。

  薑匪嗥的一聲慘號,聲音尖銳,把個外面偷窺的沙河舵主馬龍驤看得從脊骨如同澆了一盆涼水。再看時那薑匪往起一聳,兩腿雖綁著,這種怒極疼極的力量特別之大,竟站了起來,並著雙足一躥,那劉祟也知道得趕緊閃開,只是沒有這拼死的快。被這薑匪的右手,一把抓著頸後脊骨第一節,指爪深透肉裡,劉崇想回身,全回不過來。那岳陽三鳥的長兄唐鶴籌,見劉崇這一下要毀在薑匪手裡,一縱身到了薑匪的身旁,刀落處喀嚓一聲,把薑匪的右臂從中砍斷。又是一聲慘叫,唐鶴籌趁勢一腳,把薑匪踹個仰面朝天的倒在地上暈死過去。

  可是最慘厲的莫過劉崇,薑匪這半截胳膊竟牢牢掛在劉崇的脖子後,雖是斷了的胳膊,一個勁的顫動。劉崇連嚇帶疼,一頭向地上倒去,被二拜兄陸鳳洲給架了—把,算是沒把臉摔壞,可是他已經倒在地上,暈了過去。唐鶴籌見雙頭鳥這條斷臂牢抓在拜弟的頸後,遂乘劉崇尚沒醒轉,趕過來把這條血淋淋的斷臂握住了,用腳往劉崇的脊背上一蹬,用力給扯下來。那劉崇已是暈過去的,這時被那雙頭鳥五指陷入的連皮帶肉,愣給扯下一片肉來,吱的一聲怪叫,在地上蹦起來,隨著又摔在那裡,血立刻湧出來。

  穿雲燕子劉崇,這次所受的痛苦,不減於身犯七條幫規、重罪的雙頭鳥姜建侯。這時那胡舵主對於穿雲燕子劉崇施刑受重創,皺了皺眉頭。毫沒有一點惋惜。唐鶴籌、陸鳳洲頗為憤憤,只是不敢說出口來,那胡燦跟著喝令用刑,跟著把雙頭鳥的雙腿剁去。每用一次刑,那雙頭鳥慘號著叫一聲,血污狼藉的殘軀,尚在騰跳翻滾,最後才由胡燦一刀紮入雙頭鳥的心窩,殘屍才算不動了。好在這班幫匪,身邊全帶著極好的金瘡藥,岳陽三鳥的唐、陸二舵主,忙著把劉祟的傷處紮好了,才回身站好,候胡燦的示下。這雙頭鳥死的奇慘異常,一個屍身,分成了七段:四肢是四份,人頭算一份,身軀給腰斬了兩截,滿地上血污。那胡舵主令那小張良蕭俊把帶來的包裹打開。那廟外偷窺的沙河舵主馬龍驤在先就注意他們這包裹,這時見他打開,拿出七份布袱子來,每份全是好幾塊。相隔稍遠,雖看不出是什麼布,可是猜定是七份油布,包裹薑匪殘屍之用。

  果然是各自就地包紮起來,每一人包紮一段肢體,裡面還灑上許多藥物似的,岳陽三鳥唐鶴籌、陸鳳洲兩人,替自己受傷的拜弟包紮一份。刹那間全包紮完了,七個包裹全擺在神案上。那胡舵主卻又燃起一束高香,插向爐中,向上行了參拜之禮,用放在香爐前一方布袱子淨了刀,退到一旁。

  那五家舵主挨次全向神位叩頭淨刀。

  馬龍驤雖則從十九歲流入綠林,五年前又入了鳳尾幫,可是自己雖也經過多少風波,象今夜這種慘絕無匹、活戮分屍,尚是頭一回開這個眼,不禁對鳳尾幫有些厭惡。正在看得目瞪神呆,一陣冷風夾著如絲的細雨吹來,不禁一機靈。

  驀然想起,山神廟裡已經快完事了,還在這裡潛伏,倘若被那陰險刻毒的刑堂老胡看見,他豈肯相容?慌不迭的穿著叢草亂石奔到嶺上,幸喜那兩撥下卡子的全離著很遠,不致被他們看見。站在嶺上再往山神廟這邊看,一來離的過遠,二來方向也稍差,跟那堵破牆不對著,廟中什麼情形全看不見。只有從廟門射出來的燈光不斷的一明一暗,想見裡面尚還沒完事。

  馬龍驤好生納悶,心想眼見他們已然把殘屍打包好應該走了,再說還有乾河甸的事,這麼耽擱,豈不誤事?馬龍驤心裡儘管著急,只是這可由不得他,自已是奉派在這裡下卡子,反正不見胡舵主的示下,自己絕不敢離開。兩眼注視著山神廟的廟門,這半晌見廟門那裡燈光暗淡,馬龍驤焦急十分。正在怔著,身旁突的招呼了聲:「馬舵主。」這一聲雖是聲音不大,自己只為全神貫注在山神廟門,毫未提防再會有人來。把自己嚇得一身燥汗,一聳身縱出丈餘遠去,回身喝道:「什麼人?」來人從容答道:「舵下弟兄曹三。」馬龍驤這才放了心,遂問道:「你來作甚?」曹三道:「弟子奉胡舵主的命來通知你老,山神廟的眾位老師業已先走一步,叫馬舵主到廟中收拾帶來的五供,趕到乾河甸。」馬龍驤一聽,氣憤填胸的向曹三道:「怎麼全走了?連等我一刻也不等,這要是不叫你傳話,我還許等一夜了。」那曹三囁嚅著道:「弟子哪知道是什麼意思?馬舵主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馬龍驤氣憤不平的向曹三道:「好,咱們走吧!」曹三道:「你老自己去吧!我奉命到柳樹屯河口上去傳話,調那裡下卡子的回舵。並且胡舵主叫弟兄知會我撤卡子時,還囑咐了,不准我到山神廟去,我哪敢違胡舵主的命?我走了。」這曹三竟穿著山徑而去,馬龍驤只得自己走向山神廟。

  來到廟門前,從門首往裡一看,只見裡面空洞洞的只有蠟臺上兩支紅燭燃著,別的蠟燭已全熄滅了。燭光被風吹著搖擺得欲滅不明,地上東一片,西一片,盡是黑紫的血跡。

  這種陰慘的情形,馬龍驤雖說是江湖綠林道中人,不懂得什麼叫害怕,可是方才偷窺時,眼見肢解薑匪的情形,這時也不禁毛髮悚然,只是不論如何萬沒有不進去收拾自己帶來的東西之理。倘若不進去,故然也犯不了什麼大罪,只是被他們訕笑起來,更是難堪。只得咬牙走進廟裡,見神案前尚有一堆燒殘了的灰燼,正是那紙寫的神位,和那塊淨血刀的布袱子,自己包裹五供的布包袱尚在神案上。這時偏是風一陣陣撲進來,自己本是有些疑心生暗鬼,忽的風過處,竟把左邊的那支蠟燭吹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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