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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泛扁舟淫孀漏網 鷹爪王憤怒之下仗著兩膀有千斤臂力,捧起這塊巨石有四五百斤重,往下猛的一砸。只聽得「噗通」一聲巨響,沒砸著小舟,落入水中。只因為這段矗立的神女峰頭,上面是往外探著,越往下越往裡凹進去,小船是緊貼著山根下。這塊巨石下去,哪能砸著它?可是也被激起數丈高的浪花,震得小船搖擺得幾次險些翻覆,鬧了個滿船上盡是水。這一來,急於逃命,再不敢向上面答話,緊貼著山根下拼命蕩槳,離開了峰下,急向那河岔子走去。趕到走遠了,上面借著半天的一鉤斜月,隱約的看出一葉扁舟,上面坐著四人。大約是那女屠戶陸七娘,和那兩個女婢,另有一個匪黨,一共四人相偕逃去。鷹爪王憤怒十分,還要相度這神女峰的地勢,追趕這女屠戶。 慈雲庵主慨然道:「這淫孀賊性凶淫暴戾,複機智多謀,可是怙惡不悛,就是現在逃出我們掌握,終久也難逃天誅。師兄,她並且說明要回十二連環塢鳳尾幫總舵,我們和她相見有日,何必忙在一時呢?」鷹爪王點頭稱是,遂循來路仍奔陸七娘這座假尼庵走來,遠遠望見萬柳堂正在庵前屋面上眺望。鷹爪王跟俠尼來到近前,萬柳堂飄身下來,迎著問道:「敢是沒追上那女賊麼?」鷹爪王遂把陸七娘逃走情形略說了。 這時庵門已開,相繼走進庵門,萬柳堂道:「庵主,這淫孀陸七娘這般聰明機智,武功也見功夫,只可惜走入歧途,日趨下流。這種資質,若走入正途,江湖上哪能不成名呢!看她神女峰上佈置,以及早早預備下那懸崖孤舟逃走之路,聰明實在勝人。再遇上她,務必把她翦除,免得教她為禍江湖,貽害百姓。」鷹爪王和俠尼全深以為然,一同來到裡面。先察看那受傷的匪徒,見他腿已摔傷,就是不看守著也難逃去。那司徒謙經過這些時候,精神已經恢復。左恒在屋門首站著,拿著賊人遺落的刀,怒目視著躺在地上的匪徒,似欲向前懲治那匪徒,鷹爪王忙喝叱道:「左恒,他已傷在下盤,你何必再折辱他!」萬柳堂也申叱道:「我們俠義道的門規,要翦除強暴,扶助弱小;打死老虎,欺淩無勇之人,豈是丈夫所為?你要再胡鬧,我把你打發回歸雲堡,再不准你出來了。」傻小子左恒聽了,忙的一縮脖子,連話也不敢答,趕緊退回屋去。 這三位相繼走進屋中,司徒謙一見師傅、師叔、庵主全進來,不由臉上一陣發燒,滿面通紅。容師傅等落了坐,羞慚慚的往膝前一跪,囁嚅著說道:「弟子無能,有辱師門。現在慚愧無及,現在當著師叔、庵主面前,弟子情願領罪。」鷹爪王這時借著案上的燈光,看司徒謙的臉上十分蒼白。鷹爪王知道這是一夜間被淫孀用蒙藥春藥戕喪的,自己既恨他恃勇逞能,又憐他守門規,見美色寧死不屈不辱。遂正色說道:「司徒謙!這次你能夠守身如玉,以死保全我淮陽振清白,雖則落在淫孀的手中,總算你居心坦白,情有可原。可是你已經出藝數年,在你家鄉隨老莊主也主持著團練,你已稍有閱歷,此次所有一班師兄弟,全是未離師門。我既囑咐你要趕奔紅土坡等侯我們,偏是你遇敵逞能,不聽修性師弟的勸阻,著了賊党的道兒。那匪首追魂叟酆倫,是鳳尾幫的西路舵主,兇狠暴戾,殺人不眨眼,你哪會是他的敵手?你個人有甚麼失閃,是你禍由自取,學藝不精。可是你修性師弟和你左恒師弟,倘若遭了匪黨毒手,你有何面目見庵主和你師叔?」司徒謙聽了惶恐萬分,忙向師傅叩頭道:「弟子作事粗率,險些帶累了修性師弟。(尼僧雖系女流,例以師兄弟相稱)請師傅按不守師訓,違反淮陽派門規處置,弟子情甘領罪!」 慈雲庵主忙站起向鷹爪王道:「王師兄,司徒賢契雖然是少年任性,可是他這種守正不屈,不畏強不怕死,足為淮陽派增光。他已被那淫孀折磨夠了,可以不究既往,嗣後只謹守師訓就是了。」鷹爪王忙答道:「既是庵主恕他無知,我倒不便過責他了。司徒謙你要謝過庵主。」司徒謙謝過庵主講情,又向萬柳堂師叔前請罪,萬柳堂也告誡勉勵了一番,司徒謙退向一旁。慈雲庵主一眼望見左恒,見他這時雖把臉上的污泥洗去,可是通身尚是泥漬,現在雖稍幹了,更是難看。不由笑向萬柳堂道:「左恒賢契,怎竟會到這種隱秘難尋的所在,真是怪事!貧尼好生納悶,萬老師可問他了麼?」萬柳堂看了左恒一眼,遂答道:「我還沒空追問他呢。」遂沉著面色說道:「左恒,你怎麼會弄成這種活鬼的樣子,誰把你領到這裡來的?」左恒遂把自己誤撞到這裡的情形說了。原來他跟司徒謙暨俠尼女弟子修性,被群賊圍攻,自己摔到葦塘裡。那葦塘本是早地,只那一帶有積下的雨水末幹,葦塘內有幾處泥水窪子。左恒一摔到裡頭,一路掙扎,才弄得遍體污泥。可是往裡走了丈餘遠,就全是幹地。他兵刃也丟了,賊黨多,又不敢再出來。遂從葦地裡瞎撞,竟撞到了陸家堡後。正趕上女屠戶陸七娘逃出來,把外面埋樁的黨羽集合了四人,令兩個匪党扛著司徒謙,另叫兩個匪黨,到牆內取一件東西,叫他兩人隨後趕上神女峰。左恒聽的真真切切,遂躡著女屠戶等的後蹤,走上這種隱秘的山道。左恒腳步雖重,可是山上的夜風很大,女屠戶等毫不覺察左恒綴著他們,見一路上兩個匪黨,倒替著背著司徒謙,一路賓士。到了那飛索懸橋的地方,那女屠戶陸七娘撮唇作胡哨,吱吱連響了三聲,神女峰潛伏的匪黨,趕緊把飛索懸橋給拉起來。那兩個匪黨竟不敢背著人飛渡懸橋,還是由女屠戶陸七娘背著司徒謙渡過去,那兩個匪徒才相繼渡過去。依著女屠盧陸七娘仍把飛索懸橋放下去,免得有人偷渡。那兩名匪黨說:「七娘何用這麼小心?他們隨後就到,這裡敵人絕不會知道,就讓知道有這麼個所在也找不了來。敢來的到不了峰上,就得掉在山澗裡。」女屠戶才率領兩個匪黨奔了私庵。這左恒也大著膽子從飛索懸橋渡過去,他險些掉在山澗裡,自己穿著一叢叢的野草,竟比女屠戶門走的快了一步,反倒從矮矮的紅牆闖了進去。 左恒的心粗膽大,竟來到女屠戶住的正房間。這裡有兩個侍女看著屋子,左恒到這,從窗孔向屋中一張望,見兩個侍女正對面坐在床上,兩人鬥葉子戲,茶几上一把磁壺前晾著兩杯茶。左恒半夜賓士喉嚨乾渴的十分難過,看見裡面的茶,恨不得立刻抓過來,痛飲一頓。就在這時突然覺得庵門一帶,有人招呼了聲:「紅鶯,快把燈拿來。」跟著庵門轟隆一陣響,正是那女屠戶越牆進庵。 開門後,那背司徒謙的匪黨進來,兩個侍女驚叫了聲:「喲!七娘來了。」慌不迭,把床上的紙牌抓起往帳子後一扔,兩人跳下床來,爭搶著跑出來,往角門外面迎去。左恒見屋中無人,毫不遲疑的闖進了屋中,竟奔里間,把兩杯茶端起,一口一杯,兩杯茶喝去,還嫌不解渴,把那柄磁壺端起,咕嘟咕哪一氣兒給喝了個幹。壺中茶太熱,把嘴裡燙得疼痛異常,喝完了再想出來,可不好走了。女屠戶等已到了院中。左恒一看屋中沒有隱身的地方,只可一俯身往床下鑽去。當中正是一隻腳盆在床底下擺著,砰的正撞在頭頂上。幸而是一隻紅漆木盆,雖有些聲音,外面腳步雜亂,全不理會。 左恒暗道:「喪氣!」趕忙鑽進去,把腳盆又給推到外邊,很舒展的躺在地上歇息。等到陸七娘進來,把司徒謙安置在床上,女屠戶陸七娘才又打發兩個匪徒去接應著搬運物件。這兩個侍女忙著給陸七娘預備飲食茶點。兩人雖發覺茶壺中的半壺茶沒有了,心中納悶,可不敢言語。懾于女屠戶的威嚴,兩人又不得同時出來湊到一處互相詰問,遂把這事岔了過去。直到四更左右,俠尼暨鷹爪王—拆窗暴喊,左恒立刻有了壯膽的人,猛然從床側鑽出來。他若晚出來一步,司徒謙不死必傷。當時左恒把自己來由向師傅說完,萬柳堂覺得他有功無過,只囑咐往後不准嘴裡說那些匪語,司徒謙此時倒向左恒道謝相救之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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