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鷹爪王 | 上頁 下頁


  石統帶看著把總藍震佈置好了,這才趕奔前面。面見吳提督,把自己當年在江湖道上的行為,全扣到鷹爪王師徒身上。且說:「鷹爪王師徒全是江洋大盜。來去無蹤的飛賊,跟發撚又勾結上,實是江南道上一大害。因為發撚鬧得兵連禍結,地方官哪還有餘力管別的閒事,他師徒與手下羽黨,竟得逍遙法外,橫行江湖。這次竟來到潼關地面。據卑職推測,他師徒定要在這一帶做案,做發撚的內應,幸而鷹爪王的徒弟,無心落在咱們手中,這是他師徒惡貫滿盈,華陰這一帶的富戶巨紳不該遭劫。不過這姓華的在先不過想借這被捕的機會,一覘大營的虛實,臨完斷鎖一逃。他怎麼也沒想到卑職在軍門麾下效力,他再想走可不大容易了。只是姓華的這一逃不出手去,他師傅鷹爪王豈肯甘心,定要前來劫取他徒弟跟他好友。軍門也很知道江湖道的一切,這路飛賊巨盜,不比官兵的征殺戰守,這是江湖道上另一路功夫。卑職的出身,軍門是知道的,卑職尚能對付他師徒。但是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敵不住人多。此次既須看管犯人,又須抵禦賊黨,並且這種巨盜,歷來湣不畏法,保護大人的安全更是重要,卑職一人,實感顧此失彼。卑職想約幾位武林中能手,幫著卑職;索性拿他徒弟作為香餌,引鷹爪王前來,把他師徒羽黨一網打盡,為地方除害,商民們也感軍門大德,請示軍門是否可行,靜候軍門的示下。」

  吳提督聽了,點點頭道:「你這辦法很好,我還正為這事顧慮,楊文煥是華陰縣的富紳,並且為官多年,地方上很有人緣,我怕地方上聯合起來公保他,我就憑那一封書信,怕壓不住口風。要是有他交結匪類的實據就好了。他罪有應得,咎由自作。好,你趕緊約請能人佈置好了,我還要取這群賊子的實供,我們還得提防著楊文煥有人情送到將軍那裡。萬一查問下來,咱得把腳步站住,你也知道將軍身旁糧餉處總辦老薑那小子跟我死不對頭,他絕不給咱們說好話。好在我們有兵權在手,他也把咱怎樣不了,你趕緊約人去吧;不過你約人的事,也要嚴密一點,憑咱堂堂統兵大員,辦一個毛賊劣紳全不行,太教人笑咱膽小無能了。」

  石統帶諾諾連聲的答應退了下來,斷眉石老么這一討了吳提督的口風,立刻有了憑藉。回到自己本營,把親信的弁勇叫到面前,低聲囑咐了一番話,每人領一枝「綠竹箭」,附了份柬帖,所約請是他兩個師兄,一位師伯,兩位是本幫的至友。柬帖上不敘請人的原由,只是幾句空洞的話,對本門的師兄師伯說是:現有急難!請念同門之情,一為援手。對同幫的,只說是:現因勢孤力弱,受辱於旁門異派,事關全幫威名,謹依幫規速駕,萬急!再說綠林箭,尤其是江湖道上一種信義之物,不論交情深淺,不論親疏,全得立刻趕到應援。不怕到了以後,看見所發生的事情於理不合,或者對手的人跟自己有牽連,自己撤身退出來,那倒不算背叛江湖道的門規了。

  斷眉石老么傳綠林箭之後,一看天色,已快亮了,遂帶了兩名親信的兄弟,步出技勇營,見各營中燈火雖是依然很盛,但是必竟安靜多了,因為奉命搜捕刺客,不過白鬧了一陣,任什麼也沒查出來,全各歸各營,斷眉石老么石統帶,站在中軍大帳前,一相度那四下裡,不禁點頭。心想:別看這大營裡萬馬千軍,也只能鎮的住平常的人,擱在江湖道眼中,仍然是沒用,任誰也擋不住。

  這時曉風陣陣,斜月西沉,天空一時比一時亮,石統帶抬頭望著天空,無意中看到營門口設的那座刁鬥,不禁:「咦!」了一聲,向身旁跟隨的一名弁勇說道:「崔長貴,你看,刁鬥上的是什麼?」

  崔長貴忙往刁鬥上看時,只是曉色朦朧,距離太遠,看不真切,往前湊了幾步,這才看清,驚呼道:「那不是軍門的頂戴嗎?怎麼到了那上面,上面的瞭望弟兄怎的不見了呢?」

  石統帶嘿嘿冷笑了一聲道:「這種技能,要在石某面前顯弄,真是班門弄斧——我還沒看在眼內。」

  石統帶吩咐親信弁勇崔長貴,看看營門上當值的是誰?立刻請他來問話。崔長貴趕緊把營門上當值的右營哨官米晉祿找了來,石統帶沉著面色說道;「原來是米老兄的班兒,這倒是想不到的事,老兄你也是老行伍了,瞭望刁鬥的弟兄不見了,老兄竟會不知,咱這個差事越當越嫩了?老兄一定是公事很忙,你請執公,回頭咱們軍門那說去吧!」

  石統帶迎頭一杠子,把米哨官申叱的暈頭轉向,抬頭一看刁鬥上,果然瞭望兵丁不見了。這時天已大亮,見刁鬥頂子上掛著一頂大帽子。嚇得這位哨官臉上立刻變色!什麼話也不敢辯別,只有請安認錯,求統帶栽培。

  石老么將威風抖足,把米哨官挾制住了。這才把面色和緩過來,向米晉祿哨官說道:「米老兄,你可得明白,不是兄弟我太不容人,要在平時,就是事情再大點也沒什麼,不過今夜的情形不同,老兄你想想,教軍門知道你這麼疏忽,他能容不能容?咱們全在一處當差,誰還能故意跟誰為難嗎?老兄看該怎麼辦?天可不早啦;我能替老兄遮蓋,別的我可不敢擔保。」

  哨官米晉祿見石統帶有給幫忙之意,忙說道:「這件事全仗石大人維持了,卑職趕緊教瞭望兵上去把那頂戴請下來,上面值班的如果還在,定是被人捆綁,把他救下來再問細情,要是不在上面,那可也沒有法子,只好回稟軍門,卑職聽憑軍門的懲處了。」

  石統帶微微一笑道:「老兄你的辦法實不高明,這個瞭望兵要是在上面被捆了半夜,哪還能動轉,這刁鬥只能容一人上下,試問上了刁鬥怎麼往下弄這不能行動的人?並且軍門的頂戴被賊人掛在刁鬥的尖上,這種輕拿輕放的東西,誰有這種身手,老兄大概又沒主意了吧?」哨官瞠然無話答對,石統帶看著米哨官為難的神色,這才含笑說道:「老兄你上眼吧,我幫你忙幫到底,你只別過河拆橋就成啦。」

  說著話,把帽子摘下來,脫去跨馬服,把箭衣的下角提起來往藍絲板帶上一掖,抬頭略一相看,往後退了兩步,墊步擰腰,嗖的往上一竄,一招「燕子穿雲」,人已上去兩丈五六,捋住了軟梯,並不從軟梯往上爬,只往那刁鬥的桅竿上一貼,全身盤在桅竿上,往上揉升,快似猿猴,展眼間已到刁鬥上面。上面一額是方木鬥式,石統帶一到上面,一眼望見那名值班瞭望的兵丁,四馬攏蹄的捆著,擱在刁鬥的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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