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黑鳳凰 | 上頁 下頁 |
一二 |
|
這壯漢忽的把面色一沉,往前湊了一步,低聲說道:「我這人枉在江湖道上走了,原來是領袖到了,恕我眼拙。」 天南逸叟武維揚兩眼一睜,厲聲道:「你這人可要活不長了,憑白無故,站在這裡發昏,說囈語。什麼是領袖?誰是領袖?我老頭子要不打發你,你絕不會好好走的。」說到這兒把桌上的酒壺抓起,裡面還有半壺酒,信手一甩,半壺酒滿潑向那壯漢的臉上。 這壯漢就覺得臉上如同針紮,身形一晃,往後連退了兩步,又撞在一張桌上,把客人兩支蓋碗茶全碰灑。 跟他一同走過來的少年,卻說了聲:「好!敢動手啊,索性招呼招呼吧。」一抬右腿,伸手就往裡腿上去摸。竟被這酒糟鼻子的壯漢,一把把他的右手抓住,連說:「晦氣,晦氣!老頭子是喝醉了,我們不要去惹他。」說著拉著這少年就往外走。 大眾客人哄堂大笑,這兩人慌慌忙忙的走出醉仙樓。 就在這兩人才出門口,就聽門外噗通、哎喲,似有人跌倒的聲音。閔熊兒和武幫主緊靠窗子坐著,窗扇全是活的,在天氣稍好的時候,客座太多,依然得把窗扇支起。 這時沒影兒閔熊,信手把窗扇推開一扇,探身往外看時,不禁笑道:「摔的好!」只見那酒糟鼻子的摔在右邊,才打掃完堆起的一堆積雪裡,全身幾乎全被雪掩蓋,只有兩手兩足,亂蹬亂刨,那樣式十分可笑。 那少年倒在左首,只是地上的積雪已被醉仙樓的夥計打掃乾淨。那少年趕著爬起,只是摔的夠重的,雖然站起,依然眥牙裂嘴,口中還不住罵著。 在臨近酒樓門口,有一位客人,穿著長衣服,帶著大風帽,半斜著身子,向那少年說了聲:「便宜你這兩個匹夫,有王法的地方,你竟敢這麼橫行?撞完了人,還敢瞪眼罵人,我先教訓教訓你,倒看看你有沒有勢力!」 這時那少年已過去把那酒糟鼻的漢子扶起,那壯漢卻說了聲:「是好朋友你可別走,你等著爺們的吧。」 這人卻冷笑一聲道:「快給我滾吧!你也配講這些話。」說罷一掀暖簾,走進醉仙居。 這人進得門,這醉仙居的夥計看著全是一怔,分明門外那兩人全是被他打倒。那兩人的身形體格全不是不健壯,可是這時看到這人,年紀不過五旬左右,一派文雅安詳,很像一位教書的老夫子;又像衙門口的幕僚。這樣人居然把那兩個全打倒,真是怪事! 這人進得門來,毫不遲疑,竟往裡走。 夥計們在旁邊跟著,連問:「客人就是一位嗎?」 這人竟不答夥計的話,來到武維揚的桌前,把頭上的風帽摘下來,向天南逸叟武維揚略一躬身,抱拳拱手道:「老師傅倒早到了。」 天南逸叟武維揚微一欠身,含糊說道:「早來了,請坐吧。」直到這人把風帽一摘,沒影兒閔熊才看出來正是十二連環塢內三堂,金雕香主八步淩波胡玉笙。 沒影兒閔熊十分驚異,慌忙站起來,唇吻一動,方要說話,天南逸叟武維揚忙瞪了一眼,微搖了搖頭,阻止他不教他開口。遂說道:「這位元胡老師,你不認識了嗎?」 閔熊這才恭敬的招呼了聲「胡老師」。自己才要撤身離坐,讓胡香主落坐,天南逸叟武維揚擺手道:「你不用動了。」龍頭幫主遂轉到裡面,背窗坐在上座,胡玉笙遂坐在幫主那個座位上。 夥計倒也機靈,跟著又送上一付杯筷,兩壺酒來。 天南逸叟武維揚,把酒壺拿起來,給胡香主滿了一杯道:「這裡的酒很好,你可以略飲兩杯,趕趕涼氣。」 胡玉笙也不客氣,把酒杯端起,一飲而盡。 閔熊兒見胡玉笙香主面前的酒漬,才被夥計擦乾,這位胡香主竟在用酒壺斟完了酒,竟往桌上又潑了些。只見他把酒杯放下,用手指蘸著酒,在桌面上草草寫了幾個字。字寫得非常潦草,閔熊兒還沒看清,就被胡香主用手拭去。 天南逸叟武維揚卻點了點頭,遂也用手指蘸著酒,在桌上寫了幾個字,寫完了,順手拭去。胡香主口中卻答道:「據我看不妨事,就讓他引來援兵,難道我們放在心上嗎。」 閔熊兒見兩人說話吞吞吐吐,自己不敢細看,不敢細聽,只催著夥計添酒添菜。 胡玉笙推杯說道:「我們可以走了,武老師,酒可夠了嗎?」 天南逸叟武維揚原本自己酒已喝足,胡玉笙一到,又陪了兩杯,此時也忙推杯說道:「老夫我多日的塊壘,全被酒家的美酒澆淨,咱們走吧。」 胡玉笙把酒賬會過,三人一同往外走。 出了醉仙居,天南逸叟武維揚被外面的涼風一吹,酒力越發發作起來,步履有些蹣跚。 到了外面,閔熊兒低聲說道:「酒家耳目眾多,弟子在香主面前多多失禮,還望香主擔待。」 八步淩波胡玉笙道:「你可是閔熊嗎?你若不是隨在幫主身旁,我幾乎不認識你了。現在我們行蹤越嚴越好,強敵環伺,我們還拘泥什麼禮節?」 兩人一邊低聲說著話,一邊往前走著。 胡香主是想奔東關於家店,這醉仙樓是在西街,往東走仍然是巡撫衙前經過。胡玉笙的意思,打算躲開巡撫衙門,遂低聲向天南逸叟武維揚道:「前面有一條小巷,可以夠奔東關,我們從那裡走,豈不方便?」 天南逸叟武維揚醉眼一斜,忽然縱聲狂笑道:「什麼!長沙府的巡撫衙,就這麼厲害嗎?拿他這彈丸之地的巡撫衙,比我十二連環塢如何?」 胡玉笙不禁驚得心頭騰騰亂跳,知道他的話是:「以十二連環塢那麼鐵壁銅牆的佈置,依然保不住被人弄個瓦解冰消,這巡撫衙又有何懼?」 這種話若容他出口,街上不絕的有行人,眼前就許闖出禍來。以三人的本領,就是遇上敵人,也不至於全折在這;只是閔香主尚未脫虎口,現在闖不得禍。幫主平時是多麼仔細,現在完全是被酒性所迷,可見酒是多吃不得的,真能誤事。 這時自己若是不攔阻他,到了酒醒後也是把罪過全擱在自己身上,遂忙攔著幫主的話風說道:「老師傅不要多疑,我們有什麼可懼的,我不過因為道路近些,省得多走許多路途。」 胡玉笙自己說著話,自己覺著好笑,分明是捨近求遠,反倒說省了路途,這全是被他酒醉所迫,有幫主這次榜樣,我倒要戒酒了。胡玉笙遂竭力勸著武幫主奔了街南的一道小巷。 才到巷口,從街東裡過來兩人,腳底下很快,匆匆走過去。 這時胡香主和武幫主已轉過了巷口,閔熊兒因道路不熟,在後面跟隨,腳下略慢些,耳中聽得背後有腳步聲音。閔熊兒微一側身,往後瞥了一眼,見正是方才在巷口所見那兩人。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