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鄭證因 > 黑鳳凰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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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三娘知道事體重大,力戒他不准胡為。趕到鳳凰廳天罡手閔智落網,閔熊立刻要趕了去,憑他一身本領,把他叔父救出來。 閔三娘遂把這事的重大情形,向閔熊說了一番。正顏厲色的向閔熊說:「你們是叔侄,我們是夫妻。你關心你叔叔,想把他早早救出來,難道我就忍囹圄之苦?不過這次事不是我們個人的私事,自有老頭子暗中主持一切,我們誰敢妄自行動?我們雖是一片好心,倘若辦錯了一點,老頭子面前誰去承當?雖是救我們的人,但我們事事得秉承老頭子的意旨,你可不要叫嬸娘著急。你叔父一身的事,已夠我受的了,你若再教我著急,可太不心疼嬸娘了。」 閔三娘這一番話才把熊兒說服了。在閔三娘奉幫主的令,到北下道去傳秘柬,閔熊討了這個差事,在中途作諜報,仗著他腳下神速,絕不會誤事。趕到閔三娘在北下道得了手,閔熊兒中途得了信息,又奉閔三娘之命,飛奔省城,給已經到長沙府臥底的人送信。閔三娘這才回轉飛沙嶺自己的莊院。 這閔熊兒莫看他年歲小,將來把長沙府攪個地覆天翻。 閔三娘冒著漫天大雪,走上歸途。天罡手閔智在十二連環塢,掌著大權,自己卻在湘南嶽麓山安置家小。這地方隱秘異常,家中只仗著閔三娘掌管門戶,別看閔三娘雖是女流,這裡又四無居鄰,連所有手下用人,也全是天罡手閔智手下多年的弟兄,秘密派到這裡來。 這班弟兄差不多全是一身很好的武功,所以住在這種地方,毫無所懼。 平日這裡清靜異常,輕易不見人來往,可是最近這些日子,不時有異樣人在這裡出入。閔三娘這次奉了龍頭幫主的命令,對敵人運用手段,和他們較量最後的雌雄。莫看是營救自已的丈夫,可是以鳳尾幫的幫規來說,卻是為幫中效力,私自決不許有絲毫行動,一切事全要秉承幫主的意旨。自己和閔智雖是夫婦之親,明是看出有多大危險來,也不敢稍違幫主之意,獨斷獨行。 這次回轉金沙嶺之後,安置了才來的蕭舵主,自己回轉後面竹樓歇息。 閔三娘,身邊只用著一個使女,幫助自己操作一切。這使女本是漁家的女兒,因為親人全死了,被閔三娘收養來。這孩子生得口齒非常伶俐,閔三娘給她起名叫萍兒,因為她在江面上無家無業,已如漂泊的浮萍。 這萍兒今年才十四歲,身材卻長得很高,不知道的看著像十六、七的姑娘。閔三娘愛她聰明伶俐,處處能體貼自己,在閒暇沒有事的時候,不斷的教給萍兒練些苦功。自己的心意不過教她自己能保護自己,防身禦侮,決不想叫她在武功上成名。只是這萍兒生來的心靈性巧,你說這樣她就能悟到那樣,她對於武功上倒真用起心來。 有時閔三娘不高興去教她,萍兒卻仗著平日能得主母的歡心,反倒纏磨著閔三娘非教她不可。閔三娘被她纏磨得沒法,也只好盡她所能學的教起來。數年的功夫,這萍兒倒也真學了不少真實的功夫。 這時萍兒也聽得主母回來,早站在門口等候,把閔三娘的風衣接過去,更在樓門口把三娘的絹包頭也撤下去,把上面的雪在外面抖淨了,才拿進竹樓,伺候著主母淨面更衣。 那時天色已經不早,萍兒給掌起燈燭。這三間竹樓是兩間明著,斷開一間,做閔三娘的臥室,裡面收拾得非常雅潔。閔三娘坐在那裡吃茶歇息。 萍兒很關心主人的安危,才乘機向三娘問主人的事情。閔三娘把經過的事情略說了一遍。 萍兒問道:「熊少爺怎麼還不回來?」 閔三娘道:「他已經進省。別看你主人的事情重大,我倒沒什麼擔憂;只是你那熊少爺,真叫我放心不下,我真不願意把他放出去。只是他也這麼大了,我總不叫他出去歷練,反倒落他叔叔的責備,說是我婦人之見。不過熊兒這孩子真是聰明,實惹人疼,這次為他叔叔的事,諒他還不敢在外惹事。」 使女萍兒說道:「主母放心,熊少爺雖是有時不免孩子氣,過分頑皮,可是他頑皮的全有分寸,絕不是一味胡鬧。心性聰明,見機又快,這幾年經主母指點,他的武功進步的實在驚人;並且他天生來的體健身輕,更不是常人所練得到的。婢子說句放肆的話,熊少爺的輕身縱術,不在主母以下,那矯捷的身段,真叫人又怕又愛呢!」 萍兒一陣忘形,不覺失言。 閔三娘含笑微點了點頭,鄭重著面色莊嚴的說道:「萍兒你也這麼大了,往後說話可要檢點,當著我沒有什麼要緊,我拿你當女子看待;要是叫香主聽見,定要說我沒教練你了。何況你也這麼大了,也得防嫌才是呀!」 萍兒立刻羞紅雙頰,只有低頭連答了兩聲「是」,隨即答訕著閔三娘收拾晚飯。 閔三娘飯後又到前面客屋中周旋了一番,仍然回轉竹樓。 這時已交過初更,閔三娘叫萍兒把屋子打掃乾淨。萍兒給泡了壺茶來。閔三娘打發萍兒到樓下去歇息,囑咐她沒事不必上樓。龍頭幫主今夜必到,只是你須警醒著。 閔三娘坐在燈下,閉目休息,雖則勞累了一天,但是因為丈夫天罡手閔智,身在難中,自己盤算著一切事,哪裡睡的著。 堪堪到了二更將近,突然覺得竹樓門外,沙的一點輕微響聲。 閔三娘驟然驚醒,低聲喝問:「什麼人?」 門外也有人低聲答道:「百禽之首,弟兄的首領。」 閔三娘知道是龍頭幫主到了,趕緊縱身到門口,輕輕把隔扇拉開,說了聲:「弟子閔柳玉嬋恭迎龍頭幫主,幫主請進來吧!」 跟著門兒一開,這位領袖鳳尾幫龍頭幫主,天南逸叟武維揚從容緩步走了進來。這種穿章打扮,閔三娘看著非常扎眼,活脫的一位老學究。穿著藍寧綢團花的皮袍子,古銅色琵琶襟,大披肩,紮著絲鸞帶;絲鸞帶上還排著檳榔荷包、眼鏡盒。頭上戴著絳紫色大風帽,一張臉幾乎全被這個風帽遮住,下面因為黑暗看不清穿著什麼。 閔三娘越發驚異,幫主穿著這種笨重的衣服,直到竹樓的門前,自己若非是心中存著准有人來,就像方才那點輕微的聲音,絕不會理會的。 閔三娘趕緊按著幫規行禮,右手往左手面上一搭,俯首躬身,側身往裡讓。 天南逸叟武維揚把大風帽摘下來,抖了抖上面的雪跡,向閔三娘微微斂首說了聲:「勿庸多禮。」左手提著風帽,走到迎面桌案旁椅子上落坐。 閔三娘趕緊獻上一杯茶,侍立一旁,垂手向幫主說道:「風雪載途,為拙夫的事叫幫主寒夜賓士,叫弟子太感激了。」 天南逸叟武維揚說道:「賢夫婦為本幫效力多年,頗著勞績。這次竟使尊夫身陷囹圄,本領袖抱愧莫名。鳳尾幫瓦解,現在本當以全力重建鳳尾幫,再立內三堂。現在既出了這件事,本領袖認為營救尊夫與重建鳳尾幫一樣重大。因為在祖師前有誓言,我弟兄生死禍福相共,所以我武維揚要盡我全力和敵人周旋。我武維揚只要三寸氣在,絕不容敵人得意的。」 閔三娘趕緊躬身施禮道:「謝幫主的慈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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