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夢還 > 血刃柔情 | 上頁 下頁
一一四


  梅淩波叫道:「大哥,小心陶雄的毒針。」

  忽然白影一閃,石語情擋在陶雄身前,笑道:「陶雄,且看你的毒針快些還是姑娘的寶劍快些。」

  若在平時,陶雄天大的膽也不敢和石語情交手,但此時明知對方決計饒不了自己,卻也橫了心,一掏毒針正待發射,突然一道銀光似從天外射來,直透陶雄咽喉。陶雄臨死時拇指一按機簧,「噗」的一聲,三枚毒蜂針都打在封建成後腰上,這時冷雲飄的八寶銅流正當頭蓋下,封建成銀旗正朝上迎,忽然身軀一軟,冷雲飄急待收回銅鎏,卻哪裡還來得及。銅鎏打得封建成腦漿迸裂,哪裡還能活命?

  穿透陶雄咽喉的是燕明珠的長劍,果然素手飛霜名不虛傳。

  燕明珠縱身過來,滿面怒容,罵石語情道:「你怎能容他取出毒針來,你想死了!」

  石語情滿不在乎地道:「和這種小角色交手,我一次能宰他十個,讓他取出毒針有什麼要緊?」

  「你還敢強嘴?」燕明珠揚掌欲打:「這種毒針見血封喉,你知不知道?」

  石語情忙道:「師姐,我錯了。」

  燕明珠一把抱住她,悲聲道:「師妹,你若遇險,我怎麼辦?」

  石語情反手擁住師姐:「不會的!我以後再不敢了,姐姐你放心。」

  梅淩波搖頭道:「好了好了,當著眾人這麼親熱,顯得你們是師姐妹了。」轉顧冷雲飄道:「大哥,你怎麼了?元兇伏誅,你怎麼反而悶悶不樂呢?」

  冷雲飄長歎一聲:「看了封建成的下場,我不能不信因果報應,封建成是個人物,我本不想殺他,沒想到他反而死在陶雄的毒針之下。」

  燕明珠道:「陶雄隨封建成過來,是想暗算冷大哥,語情去攔他,我怕語情大意失手,才擲劍殺陶雄,卻沒想到陶雄的毒針會打死封建成。」

  「這是誰都想不到的事。」白玉珍和周玉緩步走過來.白玉珍道:「連陶雄自己都想不到,只能說是天意了。如今封建成、路南城、趙鴻、陶雄盡都戰死,火雲十英除了席小慧不算之外,只剩下一位半殘的羅世禮和銀拐鄧高翔,諸位是否還要斬草除根呢?」

  冷雲飄目視梅淩波,梅淩波笑道:「我明白白大姐的意思,得饒人處且饒人,同是江湖一脈,又何必趕盡殺絕呢!羅、鄧二位當家,你們和剩下的弟兄回牛欄山去吧,但願你二位……唉!不說了,該怎麼辦,你交代幾句吧!」

  鄧高翔點點頭,緩慢地道:「火騎會算是整個完了,十位當家死了七個,羅七哥傷手,再不能發鏢傷人,十妹嫁了香老頭子,我是十個之中最差勁的,我們還能做什麼?此番回轉牛欄山定當安分守己的耕田種地算是退出江湖了。」

  冷雲飄抱拳道:「你能夠這樣做,那倒真要恭喜你了。」這時又有大批鐵衣社兒郎到來,為首的正是蒲延慶。

  冷雲飄皺眉道:「延慶,你的人怎麼會少了一半?死傷慘重麼?」

  「不是不是!」蒲延慶道:「回大當家,屬下清理火騎會的地方,發現牛欄山下一列瓦房裡住了九十多個女人,問起來都是火騎會養的土娼,她們無路可去,也無法生活,屬下只好暫時派人護送她們回燕子崖去,未及事先請示,請大當家恕罪。」

  冷雲飄未及開口,陳思清已冷哼一聲,說道:「蒲延慶,你膽子不小,你既未請示大當家,也未稟知我,居然自作主張,先斬後奏,回山後你自己到刑堂去,我和你好好算算賬。」

  蒲延慶叫道:「大司律,這是黑天的冤枉,大當家平時一再訓誨我們,要多多關心無依無靠之人,什麼老吾老以及人之什麼的。如今人家無依無靠,怎麼能夠不管?你們不獎勵我還不說,還要處罰我,有這種道理麼?」

  陳思清道:「我看你是見色起意,假公濟私!」

  「說我見色起意?證據呢?」蒲延慶道:「我不能任你指黑為白,指鹿為馬。」

  「不要吵了。」冷雲飄道:「是功是過,該賞該罰,回山再說,如今各人就地休息,準備回山。」

  這時辛青手下的黃雲旗兒郎幫著火騎會掩埋死者,一切就緒之後,鄧高翔帶著殘餘的二十幾個幫眾,扶著受傷弟兄緩行而去。

  鐵衣社的兒郎,人人都帶有遮雨的油布,這時便紛紛取了出來,鋪在地上,恭請為首之人坐下歇息。

  這時天上又淅淅瀝瀝下起小雨來,梅淩波游目四顧,對冷雲飄道:「大哥,你看這兩姊妹好得來蜜裡調油,倒像小母親和大女兒一般。」

  原來燕明珠和石語情正並肩談笑,神態親熱之極。

  冷雲飄道:「這是緣分,旁人羡慕不來。」又低聲道:「如今我得卿為妻,何嘗又不是緣分呢?」

  梅淩波笑道:「還沒有拜堂,你別這樣妻呀妻的,叫人肉麻。」下頜一揚:「諾!那一對又何嘗不是緣分呢!」

  她指的是白玉珍和周玉,兩人也正在並坐細語。

  梅淩波又搖頭道:「只不過他二人日後必定受人非議,總不是好事。」

  「那也未必。」冷雲飄道:「情之一字難說得很,周兄弟向來是一門心思,很難回頭的,就看白玉珍怎麼處了。」

  這時周玉立起身走了過來,白玉珍卻入林去了。

  周玉道:「冷大哥,梅大妹,我不去燕子崖了。」

  梅淩波道:「說好了的怎麼又變卦了?」

  周玉道:「師姐要回京師,要我陪她。」

  梅淩波道:「你怎麼不叫她陪你呢?你就那麼聽她的話。」周玉雙手一攤道:「沒辦法,她是師姐嘛!」

  這時白玉珍牽著兩匹馬走了過來,一匹是她的愛駒「青錐」,另一匹是周玉的坐騎。

  梅、冷二人皆立起身來,梅淩波道:「白大姐,周玉說你要離我們而去了。」

  白玉珍笑道:「別說得那麼嚇人,我回去料理些雜務事,然後和師弟一同南下。」

  這時燕明珠和石語情也走了過來,石語情道:「白大姐南下做什麼?」

  「去看望你師父呵!」白玉珍笑道:「也幫她跑跑腿,辦點事,我出了一百萬兩銀子,總不能不聞不問嘛!」

  周玉笑道:「我也出了四十萬兩銀子,更該跑腿辦事了。」

  白玉珍上了馬,笑道:「冷盟主,梅姑娘,暫作小別,待梅姑娘于歸之日,我再來道賀吧!」

  周玉也向眾人作別,然後上馬,和白玉珍並騎而行。

  在一片煙雨之中,兩人漸行漸遠,風雨中兩人的披風吹得飄揚起來,遠遠望去,就像波浪中兩塊小小浮萍。

  梅淩波不禁在心中暗歎,就像白玉珍、周玉這樣的出色的人物,在茫茫人海中,也不過和兩塊浮萍一樣,在以往又有誰去關懷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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