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夢還 > 血刃柔情 | 上頁 下頁
五二


  「我先前已說過了,」盧君義道:「這是聖上交辦——是聖上口諭……」

  「算了吧,盧兄。」冷雲飄道:「顒琰莫非閑得發慌,會翻出許多年前的舊案來消磨時光?也不會是和珅,他要辦早就辦了,還會等到如今?」

  「不是這樣說。」大冷的天氣,盧君義額上卻見了汗:「這件寶物最近才落入官家之手,所以……」

  「盧兄,我攔你清談。」冷雲飄道:「此花是我贈與舍妹的,去年舍妹探友回山,中途遇雨,避雨之時巧逢一位難婦,舍妹憐她身在難中,以一福字錦囊相贈,其中便有這朵價值連城的寶花,後來才知道這位貧婦大有來頭,可惜我們只知道她姓白,盧兄必定知道此婦的名字吧。」

  「對不住。」盧君義道:「我不知道。」

  冷雲飄笑道:「我不但不知道此婦的名字,更不明白我與她有何仇恨,她為什麼要千方百計的對付我?盧兄,我望盧兄能夠指點迷津,也不枉你我相識一場。」

  盧君義默默無語。

  他此番奉命來向柳若華拜夀,確是另有圖謀,「上頭」也指示過他,除了他要做的事外,倘若能夠打聽出陸雲亭的近況,以及陸雲亭和冷雲飄的關係,交情等等,更是大功一件。

  不料冷雲飄機靈過人,口風很緊,連「陸雲亭」三個字也不肯吐露,別的自然更無從談起。非但如此,冷雲飄更一口道出這不是什麼「聖上交辦」的事,還問他背後主使人是男是女,盧君義覺得自己在冷雲飄面前,就如一個傻瓜一樣,不禁惱羞成怒,便道:「冷兄,我們這樣各執一詞,一百年也談不出結果來,倒不如我在武功上向你討教幾招吧。」

  冷雲飄笑笑道:「早該這樣,也省了許多唇舌,盧兄,你先請。」

  盧君義道:「從命了。」

  一個「了」字剛剛出口,盧君義一滑步便到面前,只聽「鏘」的一響,尺二寒鋒直指對方眉心,其快無比。

  先前盧君義明明是空手,一抬手便現出利刃,冷雲飄完全沒有提防,險些著了道兒。

  這是盧君義的獨門兵器,名曰「袖刀」,乃是一柄利刃,貼肘暗藏,用時以機括彈出,講究一擊致命。

  盧君義與人動手的時候不多,他這出其不意的一擊,再加上他的雌雄鏢也放倒了不少對頭,所以他這「袖刃」的功夫,很少人知道。

  可是冷雲飄是何等人也?雖然事出不意,但他反應迅速,身軀一仰,倒縱出去。

  盧君義一擊不中,豈肯罷休,左掌右刀,如狂風急雨般的逼了過來。

  忽然冷雲飄身形一閃,便失去了蹤影,盧君義想也不想,反手一甩,兩道銀光電射而出,只聽「叮叮」兩響,盧君義轉過身來,只見冷雲飄負手而立,臉含微笑,地上橫著四截削斷的銀鏢。

  冷雲飄道:「盧兄雌雄鏢上的造詣果然不凡,佩服佩服。」

  盧君義呆呆地望著地上的斷鏢,竟忘了答話。

  皆因他方才反手發鏢之際,明明聽見「叮叮」兩響,乃是金屬相擊之聲,這兩支銀鏢斷口之處光滑平整,分明是被利器削斷,而冷雲飄此際卻兩手空空,此人出手之快,簡直匪夷所思。

  一念及此,盧君義不禁渾身汗下,說道:「冷兄,你方才是用什麼兵刃削斷我這雌雄鏢的?」

  冷雲飄展顏一笑,從懷中拔出一口短劍來,這口劍長只一尺,寬約一指,彎曲有若蛇形,暗赤光華流動,一望而知是飲血奪命的利器。

  盧君義不禁脫口道:「好劍。」

  冷雲飄傲然道:「當然是寶刃,此劍名叫赤練,乃是我珍愛之物,永不離身。」

  盧君義歎息道:「閣下出劍之快,令人難以置信,真不愧當代一流劍客。」

  「不然。」冷雲飄搖頭道:「我素來不喜客套,我的劍法實在說不上,高於我的人比比皆是,天下之大,能人極多,單說鐘山的青園四鳳,我就望塵莫及。」

  此時盧君義銳氣盡失,搖頭道:「冷兄太謙了。」

  冷雲飄正色道:「我說的是實話,盧兄,我們還比下去麼?」

  盧君義搖頭道:「不用了,你我武藝差得太遠,我又何必找筋斗栽呢?我束手任你處置就是。」

  冷雲飄沉思半晌,方道:「盧兄,這朵寶花你仍然帶回去,今日之事到此為止,我也不會向人提起。」

  盧君義道:「冷兄大量,我也不能不識好歹,不過我只能告訴你,那一婦人名叫白玉珍,至於她何以要對付冷兄,我實在一無所知,她的來歷我也不清楚,總之是她指揮我,我不能指揮她就是了。」

  冷雲飄點頭道:「我知道名字也就夠了。」過去將那朵星晶默默包了起來,遞給盧君義,又道:「盧兄,你還是早離開此間的好,官家的事不要太認真,弘曆一旦去世,和珅就有殺身大禍,你還替他賣那門子的命?」

  盧君義默然無語。

  兩人出得門來,迎面碰見了李勝,陪笑道:「冷盟主,盧大人,你們不去看戲?老爺陪著梅姑娘他們到戲園去了。」

  冷雲飄笑問:「你怎麼不去看戲?」

  「那裡抽得開身呀?」李勝道:「大當家,你們快去吧,聽說是坤伶反串武生,好得很呢,別錯過了。」

  冷雲飄和盧君義來到戲園,這時戲臺上演的是「寶劍記」中的「林沖夜奔」。

  那扮林沖的是一位女伶,卻演得入木三分,梅淩波和佟化雨等人都看得全神貫注,小媚更是淚盈於眶。

  盧君義咳嗽一聲,對柳若華道:「柳老哥,小弟告辭了。」

  柳若華道:「你何必這麼匆忙呢,明日再走也不遲呀。」

  盧君義道:「老哥今日千秋,小弟不來使不得,如今壽酒也吃過了,小弟尚有公務待理,我這也得學林沖夜奔,連夜趕回京師去,諸位多玩一會吧。」

  佟化雨笑道:「林沖是逼上梁山,盧大人是趕回京師,一榮一辱,得失之間,相差不可以千里計了。」

  梅淩波笑道:「盧大人就是要走,也等看完了這場戲再走吧,這扮演林沖的坤角好得了不得了,不看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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