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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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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不等徐士奇吩咐,已將身形竄回場中,雙舉一拱,謙讓道:「小兄弟,咱們來引證幾手,只當是個耍子。」 衛芝把頭一點,悄悄在衛蘭身邊說道:「妹妹,你替我留點神,要是徐姑姑來了,你得趕快告訴我。」 耳朵一咬,身上更不遲疑,雙腳微曲,早像燕子一樣地躥向場中,嘴上微笑道:「小阿哥,我只是陪你玩玩,一會兒我姑姑來了你可不能對她說。」 徐士奇一切看得清楚,見衛芝身手矯捷,武學根底不錯,惟恐自己徒兒年少心傲,一個不慎。便是一場大誤會,當下不敢怠慢,身形微扭,也跟衛芝直往場中落去,嘴上微笑道:「小哥兒,你說的對,只是玩玩,點到為止,你姑姑來了,我絕對隻字不提。」 衛芝天真地道:「老伯伯,我聽你的話,我姑姑把我兄妹管的可緊,讓她知道我可又要挨駡了。」 徐士奇又微笑問道:「你姑姑姓什麼?你的功夫可都是你姑姑教你的?」 衛芝把頭一偏,稚氣地道:「我姑姑姓徐,我可不再跟你多說了,姑姑一趕來,我又玩不成了。」 說時雙掌一錯,早已拉開門戶。 那少年也更不遲疑,道說小弟弟請,慢吞吞地將雙拳護在胸前,一個「童子拜佛」,以主人自謙,先讓一招之意。 衛芝年齡雖動,拳腳上卻是行家,心中哪有不知之理,只見他嘻嘻一笑,說道:「小阿哥,不必客氣,賜招吧!」 說時手腳上更不含糊,一招「借花獻佛」,雙掌倏地往前一吐,竟欲扣住那少年脈門。 那少年亦非弱者,三招兩式豈能輕易把他擊敗,一見衛芝出手快捷,夾著一股內家罡力,掌出有聲,勁風如刀,心中不覺頓然一驚,暗忖道:「想不到他小小年紀,功夫卻比我高出數倍。」 當下不敢絲毫疏忽,胸前雙拳一分,一招「將軍卸甲」,先行消解對手攻勢,繼而雙拳一合,一招「雙風灌耳」,直取對手耳門穴。 衛芝身隨掌走,一招落空,門戶頓開,雙掌急切間收不回來,眼見對方雙拳合擊,來勢洶湧,場外諸人均是屏神凝氣,暗暗為衛芝叫苦不已。 畢竟是昆侖秘傳,領袖武林,只見衛芝不慌不忙,身軀一縮,滴溜溜轉到少年身後,一招「仙猿摘桃」,右掌變爪,左掌護胸,嘴上仍然笑嘻嘻地說道:「小阿哥接招。」 那少年只覺眼前人影一晃,霎時不見了衛芝蹤跡,摹地間背後嘻笑連聲,暗聲道:「這小童確是手腳好快。」 轉身應敵,已是不及,只得雙足一點,身軀猛地向前竄出。心想這一躍起碼也有五六尺遠,那小童身手再快,也早已拋在身後。想不到自己身形未定,背後笑嘻嘻的聲音又起,緊接道:「小阿哥,你是轉身接招啊。」 那少年更是吃驚不已,趕緊身軀半轉,側目回睨,已見衛芝右掌已在身後數寸之間,只要微一發力,自己准討不了好去,當下不敢遲慢,左拳橫截敵腕,右拳一發即收,「春雲乍展」,先求自保。嘴上低聲謝道:「小兄弟,多蒙承讓。」 衛芝又是嘻嘻一笑,說道:「小阿哥,不必客氣,你我再多引證幾手。」 雙方手腳展開,徐士奇早知那少年不是敵手,正欲設法停止較技。猛聽得場外小女孩高聲喚道:「哥哥快回來,徐姑姑來了。」 衛芝正打得高興,一聽乃妹呼喚,不由得雙掌一緊,逼開少年身形,腳下早已輕點,向場外竄去,嘴上低聲囑咐道:「快住手,我姑姑來了。」 原來徐霜眉正歇足茶樓,獨自品茗,卻見茶客紛紛散去,嘴上並議論道:「快去看,這小孩子也忒大膽,居然在太歲頭上動起土來了。」 三言兩語,議論不絕。徐霜屑一聽准知道是衛芝衛蘭這一雙愛淘氣的小兄妹又惹上了事。當下不敢停留,付了茶錢往場中就走。 徐霜眉悄不出聲。偷偷掩在人叢背後觀看,見場中打的雖是熱鬧,卻不是真的搏鬥,心中一寬,竟欲乘機看看衛芝的武功究竟進展到若何程度。 場中衛芝卻是嘻笑連天,把對手的少年玩弄于股掌之上,不禁芳心大悅,細細欣賞。再一留神觀看,那對手少年武功根基雖然不佳,所使的拳腳卻是正宗大同神拳卞氏所創的形意舉,心中不覺猛然一動,再看場中大旗上「徐十可武館」五個大字,更覺所料不差,趕緊將身體微扭,擁擠著的人群早已讓開一條小道,徐霜眉略不遲疑,慢慢向場中走去。 衛蘭一面觀戰,一面留神外邊動靜,一見徐霜盾的影子,趕不迭的喚將起來。 這時衛芝早已湧向場邊,徐霜眉也已迎面而來,天真的小臉上不禁露出著急的神色,不住地分辨道:「我們是鬧著玩兒的,你不相信,可以問問那位老伯伯。」 徐霜眉故作怒容道:「我不問你是真是假,我只問剛才怎麼囑咐你。」 衛芝把小臉掙得通紅,默默低頭不語,卻已聽身後腳步聲響,徐士奇早已立在背後,抱拳一拱,向著徐霜眉陪笑道:「姑娘貴姓?這位小兄弟原是不肯下場,是小老兒太多事了,請姑娘不要責怪他。」 徐霜眉淺淺一笑,還禮道:「在下姓徐,這小孩子太淘氣,不能不管得緊一點。」 徐士奇哈哈大笑道:「小老兒也是姓徐,五百年前與姑娘忝為一家。」 徐霜眉又試探著道:「令徒拳腳不錯,只是在根基上尚欠功夫,這形意拳幾乎已成天下絕響,是否出於老先生所傳?」 徐士奇略一遲疑,答道:「姑娘是個大行家,所見不差。」 徐霜眉心中已有幾分把握,又問道:「在下不嫌冒昧,欲問老先生打聽一個人的行蹤。」 徐士奇微露詫色,答道:「只要小老兒所知,當盡實奉告。」 徐霜眉低聲道:「我只向一個姓徐名大奇。」 徐士奇驚聲接口道:「姑娘,你問他作甚?」 徐霜眉微微一笑,答道:「我替他帶有一封書信,不見本人,不能交出。」 徐士奇變色道:「此處不是談話之所,請姑娘至小館奉茶,再詳細一談如何?」 徐霜眉略不遲疑,當下攙著衛芝衛蘭,徐步向武館行去。 此時場中看客一瞧熱鬧已過,早已紛紛離去。徐士奇也命手下撤去場中擺設,一同回歸武館。 徐士奇武館開設已有十載之久,在浙東一帶頗有些名聲,館內占地頗廣,廳房尤大。徐士奇待徐霜眉客廳坐定,下人獻上香茗,寒暄一過,便正容道:「實不相瞞,小老兒正是徐士奇,只因避免仇家耳目,才改名開了一座武館,以訓徒授技為生。見姑娘是正人君子,故才敢以實情相告。」 徐霜眉道:「有一衛姓女人,敢問與老先生如何稱呼?」 徐士奇狂喜道:「她是我的遠房姑表弟妹,難道還在人間,怎麼十年來我始終打聽不到她的消息。」 徐霜眉略一停頓,轉身對衛芝衛蘭道:「你們暫且到外間玩耍,過一會兒我來找你們,可不許再淘氣。」 衛氏兄妹巴不得有此一說,口中諾諾連聲,早已笑嘻嘻地手攙手向外面蹦跳而去。 徐霜眉望著小童離開,才從口袋取出血書,臉色淒然,交與徐士奇道:「老先生看此書信,便知一切原委。」 徐士奇怔怔地接過書信,驀地神色大變,老臉上現出一股悲痛淒涼的氣氛,不禁虎目含淚,慘然道:「表弟妹身死異域,叫我如何對得起臨終托我後事的衛表弟。」 徐霜眉在旁勸解道:「老先生暫止悲痛,且喜天佑善人,衛家尚留有後代。」 徐士奇猛然跳起身來,向著徐霜眉拜金山,倒玉柱,行起大禮,口中不住謝道:「多蒙姑娘好生之德,衛家不絕香火,小老兒在此叩謝了。」 徐霜眉那敢當此大禮,瞬即閃過一邊,謙遜道:「老先生不必謝我,這一切都是天命安排,芝兒蘭兒長得聰明伶俐,我倒真是心疼他們。」 當下又將衛氏兄妹領進,重新與徐士奇見了禮,改了稱呼。 徐霜眉本欲仍帶著衛芝衛蘭同赴昆侖,正式參謁昆侖掌教,列入昆侖門下,卻因與黃山真女俠尚有瑣事未了,遂又匆匆趕去,臨行囑咐衛氏兄妹,暫在徐氏武館小住,學習祖傳無意拳,侯其黃山瑣事一了,即行趕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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