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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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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茅屋短牆,窮途懷舊夢;金龍寶劍,曠野鬥奇僧 就在玉燕伏枕流淚之時,相隔千里以外,卻有一個人正在自己的生死關頭掙扎;這人非別,正是玉燕的兄長吳璞。 吳璞自從由地道逃出以後,明知兄長吳璧定然凶多吉少,而方氏姊弟又必欲得自己而甘心,他一逃出地道,便專擇驚岩絕壁,險峻難行之處,沒命的朝山下逃走,連頭也不敢回。 他正逃之間,猛然聽得一聲大震,掉頭看時,只見碧雲莊上,火焰熊熊,牆崩壁垮,正是磚石與樑柱齊飛,火光共朱簷一色。吳璞數十年經營,毀於一旦,叫他如何不心痛?不覺一個踉蹌,暈死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醒來時只覺身在床上,吳璞陡然一驚,翻身坐起一看,原來存身在一間破爛草屋裡;不覺又驚駭,又詫異,幾疑置身夢中。 他再將前後情節仔細一想,越發不明白起來。分明記得自己昏跌在山坡上,不知如何會到此處? 吳璞神智稍為清醒以後,便猜到必是有人相救,正待下床尋主人答謝,卻聽見外面似有人爭論之聲。 吳璞仔細一聽,聽出一個是女子,另一個聲音卻好似一個小孩。 只聽那小孩大聲說道:「施媽媽,你這人是怎麼的,叫你做這樣,你偏要做那樣;我給了你銀子,還要怎樣!難道你懂得比我還多不成麼?」 這時又聽那女人答道:「甘小俠,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在我這兒住了這許多天,不過為了一隻馬兒蹄子受傷,按理說,我滿可不答應,你瞧你這麼多天把我這屋子弄成什麼樣兒,遍地是馬糞,動不動就是你給銀子,我將銀子還給你如何?」 那小孩似乎為她這一番話難住了,沉默了半晌又道:「施媽媽,我看我們也不必再吵了,我在你這兒打擾了不少日子,心裡也很不安,這些銀子本也不值什麼,不過你得講講道理,馬兒要拉糞,可不是我叫它拉的,我也沒法子叫它不拉,再說我要不因為救人,昨兒我就走了,但這時你要趕我走卻不行,我救來的這位,是我朋友的長輩,我不能不管,待他醒了過來,我們立刻就走,論理你們還是鄰居,該彼此照應的呀。」 那女子道:「你別這麼說,難道不是鄰居,便不該照應不成?不過我是不願收留他就是了。」 那小孩又道:「這人大約你並不知道,他在江湖上大大有名。」 剛說到這兒,那女子卻攔住道:「我怎麼不認識:這人便是碧雲莊的二莊主,奪命金環吳璞吳二爺,我說得對不對?」 吳璞越發驚訝,暗想:我在此間隱姓埋名,除了江湖上的故友而外,從不與本地土著往還,怎會有村婦認識我? 而且說話的這兩人,聲音都很熟悉,那小孩是一口浙南口音,吳璞怎麼也想不起,自己在什麼地方會見過一個女子並一個小孩? 他這一凝神思索,卻忽略了屋外兩人的說話。一會又聽那女子對小孩道:「那麼你就進去看看他吧,我去替你喂那匹寶貝馬兒。」 那小孩答應一聲,便推門走了進來,吳璞一看,一幾疑是自己眼花。忙叫道:「甘小俠,你是幾時回來的?今師又在何處?」 原來這小孩正是天臺派怪俠,鬧天宮盧吟楓的弟子甘明。 甘明見吳璞已經醒轉,似亦高興異常,便向前施禮道:「吳二叔,你老人家可好?」 吳璞忙一把拉住,哽咽道:「賢侄別再多禮,你瞧我現在家散人亡,還有什麼好的?」 甘明見他眼含悲淚,也覺心酸,但又不知該如何勸解,只得不響。 還是吳璞自己揩幹了眼淚,強笑問道:「我記得先前昏倒在山坡上,敢是賢侄救我來的麼?賢侄離了舍間以後,見著了今師沒有?」 甘明擺手道:「吳二叔不知道,這多日我根本就沒離開過這苗山。」 吳璞詫異道:「這卻是何故?」 甘明咳了一聲道:「我也是運氣不好,自那日離了府上,黑夜之間卻走岔了路,走到那什麼白狼溝,我這馬的後蹄卻被毒蛇咬傷了,好在後來碰見了吳姑姑,給了我一瓶藥,倒是很有靈,養了不多幾日,便將馬兒路傷治好,誰知就在我打算動身的那幾日裡,突然病了,躺在床上起不了身。」 吳璞很關心的問:「什麼病?」 甘明道:「總是水土不服的緣故居多,這苗山裡的氣候,我真住不慣。」 吳璞又問道:「後來呢?」 甘明道:「直病到前幾天,才算好了,我本來就很瘦,這一來我真成了猴子啦。不過我的病雖好了,身體卻沒大好,所以又休養了幾天,昨晚我聽見在那邊似乎有什麼震動,便騎了馬出來查看,卻見碧雲莊那邊火光沖天,倒像火藥被引燃了一樣。」 吳璞歎息道:「可不是火藥被引燃了麼,賢侄後來去碧雲莊沒有?」 甘明搖頭道:「當時我便慌忙往碧雲莊趕去,卻見吳二叔昏倒在山坡之上,我情知出了事,才用玉鬣金駝將您駝了回來。」 吳璞喟然道:「賢侄前番千里奔波,來苗山送信,我們便已感謝不盡,如今又救了我的性命,你真可說是我吳家的恩人了。」 甘明慌忙道:「吳二叔再別這樣說,可把我折死了。我是晚輩,禁當不起。」 吳璞又歎息道:「前次盧大俠命賢便馳書示警,只怪愚兄弟太過大意,方有此失,如今碧雲莊被毀,固然由殘們自取,卻辜負了尊師一番盛意,還望賢怪異日代向盧大俠解釋一下。」 甘明先時心想:可不是麼,前香我千里迢迢跑來送信,誰叫你們太過托大,反而和我計較什麼誤入禁室之事。如今人家把莊子給你燒了,你還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最多不過歎息幾聲罷了。 但他後來聽吳璞一味自怨自艾,末後又叫自己向師父解釋,倒似將師父與他的交情,看得比碧雲莊更重,這樣看來,這吳璞倒也是個夠得上朋友的人。 甘明這樣一想,心裡也軟了下來,便問道:「吳二叔,碧雲莊既已被毀,那麼我那戒惡賢弟又往那兒去了呢?他受到危險沒有?」 吳璞道:「多承賢侄掛念,他倒沒有遭到危險,旬日前金葉丐俠和他去了武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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