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夢還 > 青靈八女俠 | 上頁 下頁
一一五


  百渡一看謝春雷的神色,心中已經雪亮,但她此來是為救人,萬不能插手。便道:「既是如此,那麼,貧道便將文謝兩位,和金蠍教方面受傷的朋友,帶出陣去醫治去了。」

  待百渡等人退出陣去以後,靈鷲上人便合什道:「謝大俠,今兒我們要向貴派討教討教。久聞點蒼派聯手群鬥的戰法天下無雙,今兒可以令我們開一開眼界了。」

  靈鷲這番話非常傲漫無禮,但謝春雷知道這和尚厲害,絲毫不敢托大,便倒提寶劍拱手道:「老禪師太抬舉我們了,敝派眾同門也久想向三老跟前討教,苦於一直沒機會,今日倒也湊巧,居然在此處相遇,就請老禪師劃下道兒來吧。」

  玉局上人在旁聽得明白,暗想這謝春雷倒很會說話,他這話分明把龍再興盛威公等人撇開,倒像成了點蒼諸人向蒼山三老叫陣,靈鷲上人只要稍一失言,便墜進了人家圈套。正想上前答話,那邊謝千萼忽然插嘴道:「蒼山三老共是三位,還有一位呢?到哪裡去了?」

  這一來只氣得玉局上人臉上變色,便冷笑一聲道:「房老三那日被一灰衣怪客擊傷,聽說那時謝女俠也在場,難道你不知道麼?」

  謝千萼點頭笑道:「那日我雖見房公受了那人一掌,但照我想來,蒼山三老何等功夫,豈能那麼容易就被人打傷呢,故此才有此一問。」

  玉局上人也合什道:「多謝女俠關懷,不過今日還有幾位朋友候著瞻仰貴派三才四相的功夫,我們沒有時間閒談了。請謝大俠劃下道兒來吧。」

  謝春雷還想交代兩句場面話,那邊謝千萼已是桃腮帶赤,粉面含嗔,怒聲道:「還劃什麼道兒,要打群架你們就上手好啦!」又回頭對謝春雷道:「哥哥,你沒見人家一再叫打麼?還耗著幹什麼?咱們點蒼派雖不是有名的大派,可就從來沒這麼受人看不起,我倒不信有什麼人能把我們吃了。」

  謝千萼說話之間,雙劍一分,已站好自己在四相中的位置,蒼琅劍客朱存古和凝雲劍柳溪山也各自捧劍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到此地步,謝春雷再想拖延時間也不行了。只得抱拳道:「那麼,敝派眾同門就在諸位手下討教幾招吧。」

  說罷退後數步,長劍一指,四人皆橫著向右活開了步眼。

  靈鷲上人正待上前,卻被玉局上人攔住。玉局上人回頭對盛威公和龍渾道:「這種四相戰法是點蒼派著名功夫,既然聯手群鬥,也說不上什麼以多勝少。咱們就一起上吧。」

  玉局上人口裡說著話,將拂塵插在腰帶上。一摸刀柄,嗆啷一聲,拔出兩柄寒光閃閃的戒刀,便當先撲入陣去。

  點蒼四劍之中,只謝氏姊妹武功較高,還可與靈鷲等人一較雌雄,蒼琅劍客朱存古和凝雲劍柳溪山便差幾分。如今玉局上人已經把話說在前面,分明有意不顧江湖道義,以五個一流高手來對付點蒼派四人,存心昭然,他們意欲趁此將點蒼派的好手一網打盡,日後白雲道人縱然想復仇,但他獨自一人又濟得甚事?

  當前形勢,無人比謝春雷看得更清楚,強弱懸殊,止不住心內焦急,忙喝道:「妹妹和二位師哥,今日為保全師門令譽,咱們只有準備將性命扔在這兒了。」

  這時玉局上人一刀橫砍,一刀豎劈,已同時砍到,謝春雷略退一步,長劍一沉一引,叮的一響,挑開左手戒刀,「平林一抹」,向玉局上人肩上抹去。

  他這一招似慢實快,玉局上人喝了聲:「好!」一歪身,雙刀同時下劈,謝春雷身形一轉,衣襟帶風,有如仙人踏波,已轉到玉局上人身側,寶劍向對方脅下點去。

  數招一過,玉局上人方知這位天生劍客確也不可輕視。當下打起精神,絲毫不敢大意,二十多招以後,耳邊聽靈鷲上人連聲喝「好」。原來他根本沒上場卻站在一旁觀戰。』

  靈鷲上人有個古怪脾氣,他自負武功極高,江湖上難逢對手。又自視為武林中的前輩,稍為比他年輕幾歲的人,便一律視之為後輩。這次他本想要龍再興盛威公龍渾等人袖手旁觀,由他與玉局二人對付點蒼四俠,不料玉局上人心裡卻另有打算,他卻想憑五個一流高手,以壓倒的優勢,將點蒼諸俠全毀在這兒。兩人先沒商量好。

  靈鷲上人見玉局上人一打招呼,便拔刀動手。跟著龍再興也手持鐵尺直取謝千萼,那邊盛威公和龍渾兩人也同時從衣襟下撤出一根銀絲狐尾棒,分取朱存古與柳溪山。靈鷲上人卻看得大不是味兒。心想這成什麼話,豈不太失身份麼?這樣一想,他便不再加入戰團,反而退後幾步,袖手旁觀。

  盛威公和龍渾兩人的「銀絲狐尾棒」乃是銀絲打就,長有三尺八寸,形若狐狸尾巴,具有彈性,可硬可軟,擅破金鐘罩和鐵布衫橫練工夫。謝超凡門下六名弟子,除了老二東方玉儀外,其餘五人皆使用這種兵刃,故此得了岷山六狸之名。

  盛龍兩人的內外功夫都十分了得,這一使出兵刃,更如虎添翼,十數招一過,朱柳二人便感到異常吃力。蒼琅劍客朱存古敵住盛威公,還稍好一點,凝雲劍客柳溪山對付龍渾,便相形見絀。一上手便是招架的時候多,遞招的時候少。龍渾又是個莽漢,一味的猛攻急打,銀絲狐尾棒使開來有如狂風驟雨。

  點蒼派劍術本以輕靈飄忽見長。最初柳溪山還想以本門劍法和對方游鬥,待龍渾氣力耗盡,然後才反攻。誰知這龍渾卻似生來不知疲倦的人,反而越打越精神,功力偏生又那麼深厚,柳溪山這才著急起來,他這一著急,耗費的力氣也更多,三十餘招以後,柳溪山已累得遍體生津,額上出汗如漿。

  那邊謝千萼對敵南詔國主龍再興,倒反而占了上風。本來以功力武藝而論,雪浪飛影謝千萼在點蒼七劍之中,只占第三位,較之三陽劍白雲道人和乃兄天生劍客謝春雷卻要略差一籌,但她的輕功極好,甚至較之白雲道人還要高出幾分。這一半是天賦,非人力所能勉強的。點蒼派的劍術又專重輕飄靈活,剛和她這一身輕功對路,當下謝千萼使出師門絕藝「摩雲劍法」,身形如柳絮颺舞,劍光似片片梨花,她這兩口長劍,較龍再興手裡的鐵尺長得多,所謂一寸短,一寸險,一寸長,一寸強。短兵器本來利於近身肉搏,但龍再興身法卻不如謝千萼快捷輕靈,無法欺近身去。對方兩口長劍青光閃閃,吞吐如龍,反而把自己壓住。南詔國主龍再興空負一身絕藝,卻施展不開。

  靈鷲上人雖則驕狂自大,卻是個胸無城府的人,他見謝千萼一手摩雲劍法,配合她矯徒的身形,如同奔雷掣電一般,將龍再興罩在劍光之下。他萬沒料到謝千萼還有這一手功夫,起初不過略表驚異而已,後來看得忘形,竟大聲叫起「好」來。

  他這一叫「好」不打緊,只把個龍再興氣了個半死,心想你這老東西怎的連敵我也分不清?這不是替敵人助威麼?

  靈鷲上人還在一旁指指點點的議論,向嶺沛道:「嶺老弟,你看你看這姓謝的小妞兒相當不錯呢,你看人家輕身功夫有多麼好,小小年紀真不容易,如果她隨我再練五年,只怕天下無人是她對手。」

  嶺沛見他是前輩,他既找著自己說話,在勢不能不答,只得說道:「這謝千萼的輕功本來頗負盛名,自然是好的,她外號叫做雪浪飛影,老前輩不知道麼?」

  靈鷲上人「哦」了一聲道:「對了,她真不愧這外號。青靈派裡一個叫屠龍仙子的小妞兒我見過,論劍法她比這姓謝的強,論輕功卻是這個高些。在後輩裡這兩人都算難得的。唔,我看老龍恐怕要當場出彩。他兵器短,又欺不近身,犯了大忌,他今兒如果把這南詔二友的威名扔在這小妞兒手裡,我看他非抹脖子不行。」

  嶺沛見靈鷲上人說話百無禁忌,不敢再答腔,只裝聽不見。

  這時動手的四對,形勢已漸趨明朗。謝春雷年來功力大進,敵住玉局上人似還遊刃有餘。謝千萼雖然也占著上風,但南詔國主龍再興也非易與之手,謝千萼不過在身法輕盈敏捷上取得優勢,功力卻不如他,他手裡一柄鐵尺,功則不足,守卻有餘;謝千萼想要一時半刻制服他,卻也很難。

  朱存古對敵盛威公,卻漸新露出了敗象。那旁柳溪山更是險象環生,龍渾一柄銀絲狐尾棒,使得風雨不透,他的氣力又大,柳溪山的長劍幾次險些被他磕飛。

  謝春雷本就耽心著眾同門,他手裡雖和玉局上人過著招,卻隨時留意著四下動靜。這時稍一回顧,不由大驚,一招「推波助瀾」,刷刷兩劍邊開玉局上人,一個摩盤旋風,竄到龍渾身後,喝道:「看劍!」一招「劍斬逆龍」,向龍渾腰間新去。

  其實謝春雷剛一竄到,龍渾便已經發覺了。忙回身用棒去迎,卻接了個空。謝春雷手腕一翻一抖,劍招已變成「太公釣魚」,劍尖向面門點來。

  龍渾喝聲:「來得好!」銀絲狐棒朝上一撩,「舉火燒天」撩個正著,「鐺!」的一響,謝春雷覺得手腕有些發麻,暗罵道:「這廝果然有幾斤臂力。」這時忽覺腦後生風,情知有人暗算,忙一伏身竄開,徑奔龍再興,口裡喝道:「二妹過去!」

  龍渾剮和謝春雷交上手,他又閃了開去。正待追趕,忽然面前白影一幌,,寒風拂面,敵人已經一劍刺來,才交手數招,謝千萼卻又逃開,柳溪山又接了上來,龍渾罵道:「剛才饒了你,又來送命麼!」耳邊卻聽玉局上人喝道:「龍義士,這正是點蒼派的四相戰法,需要小心。」龍渾接了數招,覺得甚是無趣,便破口大駡:「媽的,這算什麼玩意,叫人不過癮!」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