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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梅歸道:「小生願削髮出家,隨神僧修行。」

  不邪歎道:「天下廟宇盡多,隨處俱可落髮,你纏我做什麼?」

  梅歸著急道:「我豈不知天下廟宇雖多,但神僧我卻只見到你一個。」

  不邪道:「你怎看出我是神僧?」

  梅歸道:「大師渾身刀槍不入,非神僧而何?」說罷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不邪歎道:「人說讀書人通達明理,我看天下的儒生卻糊塗的居多,你且起來,我說與你聽。」

  梅歸卻賴在地上不肯起來,非要不邪答允收錄不可。不邪笑道:「你自己思量,如果我走,你攔阻得住麼?」

  梅歸一想: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焉能攔得住他,無奈只得起來,垂手侍立。不邪要他坐下,梅歸道:「小生得聆法語,已是天大福氣,侍立猶恐無地,哪敢就坐呢?」

  不邪皺眉道:「怎生如此酸法,你不坐我又走了。」

  梅歸方才告了罪,二人對坐在石板上,梅歸將自己來歷家世詳細說了一遍,末了又懇求不邪收他為徒。

  不邪笑道:「你且聽我說,照我佛門看法,眾生煩惱乃是與生俱來,欲求解脫唯有涅槃一途,如果習了武功,身體強健,活的歲月越久,煩惱也就越深,豈不是蠢麼?你到底想當和尚呢?還是想習武呢?得先拿定主意方好。」

  梅歸頓然語塞,不邪又道:「你連那素未謀面的卞家姑娘尚且一片癡情,哪裡還談得到出家,將來如與那卞家姑娘一旦重逢,難道又還俗不成,如果你只是想學武,那我倒可以傳你一些功夫。」

  梅歸一聽大喜,忙又跪下,不邪忙將他扯住,笑道:「功夫我便傳你,但你我並無師徒之名。」

  梅歸搖頭道:「這卻萬萬使不得,這名份上是要緊的。」

  不邪道:「你再要這樣,我只好不傳你了。」

  梅歸無奈只得罷了。

  不邪又道:「日後你我兄弟相稱,我不叫你公子,你也別神僧聖僧的亂叫,只叫我師兄便可,那些繁文褥節也要一概免去,你如依得,我便傳你武功,否則仍舊各走各路。」

  梅歸不敢再違拗,一一答應了。

  不邪道:「賢弟尚有些什麼未了之事,先安排一下,然後咱們遍遊名山大川,可增長不少見識,胸中自然開朗,我也好沿路傳你功夫,以你資質聰明,兩三年下來,也該有些成就了。」

  梅歸想了一想,說道:「小弟倒沒有什麼值得安排的,不過我有一好友,此番和我同行,我既已蒙神僧……」

  不邪拂然道:「又來了,記著師兄二字。」

  梅歸慌忙道:「不錯,我既蒙師兄搭救出險,也該知會他一聲才是。」

  不邪點頭道:「自然應該這樣。」

  不邪刻下在城外大悲寺掛單,梅歸跟他在大悲寺盤桓兩日,便回到江陵來,到昔日梅歸住的旅店裡一問,誰知李遇吉已搬走了,幸虧他臨行時對店家交代明白,道自己搬到名叫一間「宏發」的旅店裡。梅歸遵店家所囑,果然一找便著。

  李遇吉原為少林門徒,一排列起來,倒比不邪矮了一輩,定要以前輩之禮參見,不邪謙讓了好一陣,方才罷了,李遇吉又對梅歸細述青靈諸女相救一事。梅歸一聽,便要親去道謝。

  李遇吉擺手道:「不必了,她們已經起程南下,刻下不在江陵。」

  梅歸一聽,好生失望,不邪道:「雖說她們不在,你也該到青女宮去一次,到底人家相救一場,這禮數上是該走到的。」

  李遇吉又道:「大師說得是。昨日百渡大師還打發了人來,道青靈四女有書信留給你,你更該去一趟。」

  梅歸詫異道:「道謝她們是應該的,但我和她們無一面之識,留書信與我作甚?」

  不邪道:「你且先去一趟再說,這時不必瞎猜。」

  梅歸要不邪同去。不邪道:「我一個和尚,跑到道姑廟裡做什麼,你倒是獨個兒去吧,依我看,這當中定然另有緣故,青靈觀一向來門禁森嚴,決不會無緣無故留翰墨在陌生男子手裡。」

  當下梅歸別過了眾人,獨自往青女宮而去。

  梅歸這一去直到月色過午方回,一進門便坐在椅上搖頭歎氣,眾人見他雙目紅腫,淚痕未幹,都感詫異。

  李遇吉道:「這是怎麼回事?一去大半日,回來又是這等模樣?」

  一語未完,梅歸忽梅手裡一物朝地上一擲,伏在桌上痛哭起來。

  徐春山見梅歸所擲之物乃是一個小紙團,忙過去拾起展開一看,只見是一張撕破的紙柬,上面寫道:「賤妾卞宛青端肅檢衽再拜致候木園公子安履。妾幼鮮昆仲,長失樁庭,家門不幸,命蹇多乖……」

  這下面撕破幾字,看不清楚,再下面寫道:「攜歸靈山,已十二年於斯矣。朝習玄經,並及拳劍,夕伴青燈黃庭者亦十有二年,先人之盟,早付流水……」下半載已被撕去。

  李遇吉只看了信頭上一句稱呼,便已了然於胸,心想天下竟有如此巧合的事?但卻不便說破,周英徐春山二人不明此事,未免越看越糊塗,不邪笑道:「何至於傷心到這步田地,這下半截是誰撕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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