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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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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微生道:「霸王門欺壓良善,無惡不作,好惡之徒,人人得而誅之。」 虯髯漢子勃然大怒,說道:「小子斗膽!你是她的朋友?」最後一句話,卻是問紅衣少女的。 燕微生搶著道:「我不是這位姑娘的什麼人,我也不認識她。這裡的人都是我殺的,跟這位姑娘全然無關。」 虯髯漢子驀地哈哈大笑,聲震屋瓦,屋頂砂石籟籟落下。他問笑語道:「笑兒,這小子究竟是什麼東西,什麼來頭?」 燕微生道:「前輩,你再說話,晚輩可要動手了。」擎刀引式,急向笑語大打眼色,口型說出「快走」二字,卻是全然不發聲音。他見虯髯漢子武功如此之高,亟欲一戰,只是生恐自己萬一不是敵手,豈非連累了笑語?是以先叫笑語逃走,使得自己動手時,更無後顧之憂。 虯髯漢子道:「你跟俺動手,你可知俺是誰?」 燕微生心道:「剛剛問你你不肯說,此刻你反來問我?」說道:「晚輩不知。」 虯髯漢子道:「俺便是江湖人稱齊魯雄獅的柳嶽!」 燕微生吃了一驚:「原來是柳前輩。」他不止一次聽爹爹提起過柳嶽的大名,說柳岳是齊魯的第一高手,當年憑著一雙鐵拳,橫行山東,從來沒有人接得過他三拳以上的。燕淩天向兒子提起柳岳時,頗有無緣與此人一會為憾,想不到燕微生竟然在這裡碰到這位一代高手。 柳岳傲然道:「俺還以為小子無知,總算你聽過俺的名字。」 燕微生道:「前輩大名,晚輩早就如雷貫耳。」 柳嶽指著笑語道:「你又可知她是誰人?」 燕微生一看笑語,只見她神色極為古怪,又是尷尬,又是害怕。他搖頭道:「晚輩剛剛與這位姑娘相識,全然不知她的來歷。」 柳嶽道:「她便是俺的女兒,柳笑語。」 燕微生大大吃了一驚:「什麼,她是你的女兒?」 柳嶽歎了口氣,說道:「笑兒,明知爹爹已經是霸王門的左門神,你為何要在這裡搞事,莫不成要拆爹爹的台不成?」他初入來時,怒火已達極點,只是過了這一陣子,火氣亦下降不少。 柳笑語翹起嘴道:「女兒就是不喜歡爹爹當霸王門的爪牙。」 柳嶽頓足道:「俺當初真是寵壞了你,想不到你竟然做出這等事情出來!」他舉手投足,俱有極大威力,這一頓足,只聽得惶然巨響,地面階塊登時破裂。 柳笑語道:「爹,你知不知他們幹了什麼傷天害理,令人髮指的事?上次泰山王砍下一名三歲小童的頭顱,女兒都聽你說話,忍了下去,今次——」 柳嶽喝道:「住口!」 柳笑語言語被窒,跺腳道:「爹呀,你聽我說……」 柳嶽道:「女兒,你聽爹爹說,你知不知已經闖下了彌天大禍?」 柳笑語道:「大不了便是你再當不上霸王門的左門神。如此正合女兒心意。以後我們兩父女便跟以往一樣,相依為命,浪蕩天涯,過著以往逍遙自我的日子,豈不是好?」 柳嶽長聲歎喟,似有無窮難言之隱。他忽地一腳踹下,啵的一聲輕響,踩破了一名受傷門徒的頭顱。 燕微生與柳笑語相顧一眼,心中均是大吃一驚,不知他此舉所為何事。 柳嶽出拳起腳,大堂慘叫聲音此起彼落,不到片刻,所有門徒均被他用重手法打得筋折骨爆,死無全屍,連泰山王的屍身也給他在胸口轟了一記重拳。 燕微生別過頭,不敢多看,心裡只覺一陣反胃,幸好剛才嘔過一次,胃內空空如也,今次勉強可以忍住嘔心。 柳岳面不改容,問道:「小子,剛才你說,你叫什麼名字?」 燕微生道:「在下燕微生。」 柳嶽道:「你可是喜歡俺的女兒?」 燕微生臉愕了一愕,想不到柳嶽所問竟然如此直接。要答不是,似乎十分無禮,冒讀了柳笑語,遲疑了一陣。 柳嶽不待他回答,已道:「俺真的是多此一問。俺的女兒像花朵一般,人見人愛,你又怎會不喜歡,只是你這副傻不愣登的模樣,笑兒可未必看得上眼。」 燕微生臉上一紅,更不好意思否認了,亦不好意思望向柳笑語。 柳笑語雖是性格爽朗,也不禁羞得耳根發熱,只道:「爹,你在說什麼話!」 柳嶽卻不理她!只是自顧用手指在泰山王的屍身蘸上鮮血,在地上大大寫道: 霸王門多行不二 燕義生替天行道 柳嶽道:「小子,你既然喜歡俺的女兒,這就是討她歡喜的最好良機了。這裡的事,你便認了上身吧。」 燕微生看見柳嶽的法子竟然跟柳笑語剛才用的法子一模一樣,果然是父女;微感不妥,卻又不知如何拒絕,心道:「我反正此來是砸霸王門場子的,便是認了這筆血賬,又打什麼相干?」然而始終覺得有點不對頭的地方,口裡卻只能道:「柳前輩,你寫錯了多行不義的『義』字和晚輩的『微』字。」 柳嶽道:「還不是一樣?讀上來差不多便成了。」心道:「小子小子,你為笑語背了這個黑鑊子,只怕是留不住性命當俺的女婿的了。誰教你喜歡俺的女兒呢?為她犧牲一點性命,也是沒有法子。」照他的性格,本是大情大性,寧願死也不會幹出這等撇脫嫁禍之事,只是為了女兒,卻是毫不猶疑,一賴便把這場大禍賴在燕微生身上。 柳笑語道:「爹,你在幹什麼?一人做事一人當,女兒做的事情,為什麼要燕公子來承受?」伸足便欲把血字擦去。 柳嶽喝道:「笑兒,你還幹什麼!」重重一巴掌,捆得柳笑語飛出一丈之外。 柳笑語只覺滿天星斗,跌撞數步,方始站定。只見她白嫩的臉上露出五條粗大的指痕,紅得像血,然後慢慢鼓起,腫得有如一個小皮球。 柳笑語自出娘胎以來,從未捱過父親半句重罵,更遑論說是毒打了。她撫著腫頰,呆了好一會兒,像是不敢相信此事,方才慢慢道:「爹,你竟然打笑兒?」淚水從兩腮流了下來。 柳嶽望著自己的手掌,顫聲道:「俺,俺竟然打了笑兒?」這雙殺人如麻,毫不手軟的手掌,竟爾顫抖起來。 燕微生站在這對寶貝父女身旁,大是尷尬,不知如何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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