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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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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先生姓藥 「可以出手了!」姬無懼高喝一聲。 四人各自從自己的醫箱中取出一把銀針,銀針細如牛毛,怕不有上千根之多。 王絕之只覺得一陣悚然,四個人共有四千支銀針。四千支銀針,全身上下哪裡夠紮,但願只是取出其中的部分才好。 但接踵而來的事實馬上證明王絕之的想法錯了,並且錯的很遠。 四人運針如飛,此起彼落,仿佛王絕之根本不是血肉之軀,而是以面捏就的面人。 四人分四個方向而站,從王絕之的腳指手指開始,不停地插入銀針,手法相似,力道卻絕然不同,輕重快慢,一起一落仿佛鶴翔、雁落,說不出的悠雅恬然,哪裡像是在治病,簡直就是優伶起舞。 這當然是旁觀者的感覺,王絕之的感覺絕不是這樣,每一根銀針刺體便宛如在他的心上釘上一針,每一針都是在不停地顫動,由那顫動而傳來的諸般酥麻癢令人難以忍受。 王絕之忍不住想要呻吟,無奈半點聲音也發不出。 銀針紮得極快,亦紮得奇准,王絕之的全身,由手指至胸,由腿肚到腹,頭上,面上沒有一處沒紮上銀針,單單在他的眼眶周圍,插的銀針便有二十四枚。 王絕之的眼睛依舊睜著,那二十四根銀針在他的眼中宛如二十四根銀色柱子高聳天際。 總共三千九百九十六枚銀針,醫神等四人雖動作迅快無比,但也足足花了半個多時辰。 四人運針完畢,不約而同地噓了一口氣,王絕之從銀針縫隙向四人掃了一眼。發覺四人的動作居然一模一樣,鬍鬚微翹,深深吸氣,然後仰頭向上吐出;王絕之覺得十分有趣。 奇怪的很,當所有的銀針紮完,王絕之的那種痛疼感已消失殆盡,剩下的,卻是說不出的舒暢。 遠遠看去,幾乎看不見王絕之的人影,只可看見人形排列反著強光的銀針,王絕之就躺在人形銀針的下麵。 如此多的銀針刺入,卻不見半滴血流出,更不見膚色有所變化,想必其中定有奧妙。 王絕之覺得小腹中隱隱有真氣鼓動,四肢百穴中亦有真氣開始流竄,一瞬間,所有的銀針開始抖動,陽光下,反射出鱗鱗銀光。 醫神姬氏兄弟互望一眼,臉上露出欣慰之容,唯有姬無懼面上罩著黑紗,無法看清面容,想必也有笑意。 王絕之心中大喜,知道自己一身絕世武功已然恢復有望,然而想及竺佛圖澄,心中又不免有些黯然。 老四姬無懼看了看不停顫動的銀針,沉聲道:「我們已經成功了一半,能不能大功告成,就要著夜間了!」 老大姬無欲道:「四弟辛苦了!」 姬無懼冷冷道:「我既然已經脫離了醫典閣,便已不是你的四弟,我也不姓姬,我姓藥,請稱我藥先生!」 姬無欲尷尬滿面道:「四弟,你還不肯原諒大哥麼?」 姬無懼道:「我已然同你說了,請尊重我,稱我藥先生!」 姬無欲顫聲道:「那個胡人女子真有這般重要麼,你毀了醫典閣,盜了千金方,華佗的青囊書也在那場大火中化為灰燼,這些也就算了,你怎的連兄弟也不認,祖宗也不要了?」 一旁王絕之聽得大奇,心中暗叫道:「難道是那藥神姬無懼愛上了那名胡人女子麼?」 只聽姬無懼冷冷道:「那千金方我早已撚熟,要它何用,我拿走它只不過是帶著它到阿彩墓前焚化而已!」 姬無欲道:「你還那麼記掛她麼?」 姬無懼道:「我生平來對任何人動過情感,醫典閣早已把我薰陶得除了傷病,便是醫劑,然而阿彩卻令我動了心,把我從一截木頭變成了一個知道情感的人,而現在我又變成了木頭,你說,我可會記掛她!」 王絕之雖然身上紮有三千九百九十六枚銀針,但對這番對話卻聽得清清楚楚,不覺對姬無懼之事頗為同情,心中暗道:「你現在縱是一截木頭,恐怕那木頭上也滿是刻的那個女人的名字,你當然記掛她了,不知讓這冰冷如鐵的傢伙動心的女人又是何種模樣,究竟得了什麼怪病,求醫求至醫典閣?」 可笑這王絕之自己半條命尚還未回,心中卻兀自翻騰不休,絲毫不以自己為念,一顆心為那姬無懼想來想去。 姬無欲道:「這件事其實不怪家主,至始至終決定都是我做出的!」 姬無懼冷冷道:「不管是誰做的決定,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阿彩已經不在了!」 姬無欲歎口氣道:「一個隻與你相處了三天的女子竟比我們一胞四胎共同生活了四十年還來的重要麼?」 姬無懼抬起頭,海風掀起他的蒙面紗巾,姬無懼搖搖頭道:「你不懂的,如果你也曾為自己活了三天,你便會懂了!」 姬無欲一愣,他不明白姬無懼的意思,呆呆地望著姬無懼不語。 姬無懼的眼神看著遙遠天際,仿佛天際邊上有著他心中的阿彩。 他長歎一聲道:「我在醫典閣雖然生活了四十年,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怎樣去照顧一個人,所有的病人在我眼裡僅是可用來施術醫治的東西,直到遇見了阿彩,可是你們只讓她活了三天,第四夜你們就將她用藥毒死!你們可知道,你們不但毒死了她,也毒死了我對殺胡世家的心,更毒死了我剛萌芽的愛人之意,你們說我能不恨麼?」 久久未曾開口的老二毒神姬無求道:「毒是我下的,你選擇什麼樣的女人我並不想干涉,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們醫典閣中的第一號人才毀在一個胡人女子手上!那三日你連續七次配藥出了偏差。」 王絕之心中大叫道:「錯了,錯了,如果你是真的愛惜他,就應該由他去!」 姬無懼道:「我寧可不要醫術冠絕天下,也不想離開阿彩半步,如果不是看在我們一胞四胎,從小無父無母相依為命共同生活四十年的份上,我早就下毒殺了你們!」 醫神姬無欲與毒神姬無求相互對視一眼,久久不能開口,話已說到絕地,還有什麼可說的。 王絕之的心中卻疑惑萬分,暗自奇道:「既然這姬無懼對醫典閣如此憤恨,此時忽然出現在這艘船上與他兄長三人聯手為我療傷複功,卻是為何!就算他對這散功奇症抱有絕大興趣,但又從何處聽來消息,並與他三人會合,這倒令人大費猜忖。」 不過王絕之現在更為記掛的是竺佛圖澄,他與軒轅龍的那一戰究竟鬥了沒鬥,王絕之顯然不會去猜打鬥結果,如果起了爭鬥,結果只有一個,竺佛圖澄必敗無疑。有時候,敗就是死,但王絕之希望竺佛圖澄還活著,畢竟,世上象他那樣的人太少了。 三千九百九十六枚銀針終於在一個時辰後被拔掉。王絕之的身上幾乎全是針眼,如若此時有一面鏡子,王絕之肯定會被自己的面容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王絕之本就還不能說話,這次由姬無畏將他送進船艙內的小房。 王絕之心道:「果然施醫之時,個個心硬如鐵,關了我整整十天,今天居然沒有一個人願意搭理我,連最最性善的姬無畏也不理睬我,這兄弟四人倒真是世間少見。」 晚間,自然又是白日裡一般操作。只不過這一次是將王絕之的背面朝上,在他那完好的半壁河山上繼續紮出三千九百九十六根銀針。 王絕之的感覺實在不好,無論是誰,身上突然多了七千九百九十二個窟窿都不會好受。 當王絕之能動的時候,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摸一摸他那曾紮了五百多枚銀針的臉,臉上很刺人,坑坑窪窪。 王絕之暗歎一聲:「凡事都要有代價,我這容貌算是毀了!」 王絕之做的第二件事便是詢問關於竺佛圖澄那日情況。 竺佛圖澄到底還是與軒轅龍交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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