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周顯 > 五胡戰史 | 上頁 下頁 |
一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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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都一陽索性不理會石蔥的威脅,逕自轉向姚弋仲說:「刺史,我們明白你只是為了保護羌人的性命,一時糊塗,才會做出背叛迷豪的事來。你曾經為羌人立下那麼大的功勞,每個羌人都記在心中,不敢或忘。人誰無過?只要你及時回頭,我可以保證,自迷豪以下,十二種羌人都歡迎你,決計不會存任何計仇之心。」語帶殷切,雙目滿是期許之色。 劉琨、石蔥以為武都一陽該對叛變的姚弋仲恨之欲其死才對,誰知竟然反其道而行,不咎既往,反而邀他回巢,豈非咄咄怪事? 然而劉、石二人都是有勇有謀之人,回心一想,立明其理。 姚弋仲是羌人的第一高手,麾下的赤亭羌人數超過四萬,此刻羌人黨正值風雨飄搖,如果姚弋仲一走,恐怕會分崩離析,天水再也無法多守一刻。縱使他們再恨姚弋仲,也非得放下仇恨,邀他回巢不可。 石蔥心想:如果是我,便不計前嫌,先跟姚弋仲共抗強敵,待打退敵人後,再來過橋抽板、秋後算帳,把這個叛徒千刀萬剮,方能泄得了心頭之恨。 姚弋仲搖頭道:「武都,你的好意,姚弋仲心領了。你該知道我的為人,一旦決定,便永不回頭。」 絕無豔看見姚弋仲執迷不悟,居然心中暗自歡喜。姚弋仲背叛迷小劍,殺了皇甫一絕,她對他恨之入骨,生怕姚弋仲重返羌人党,和武都一陽握手言和,那要殺他更是難上百倍。只是她向來冷漠沉穩,不屑出言挑撥,只是旁觀兩人的對話。 武都一陽道:「刺史,你最好再仔細思量,別逼我殺你!」語氣趨硬,正是軟硬兼施之舉。 姚弋仲聞言面無懼色,「你要殺我,請便。一之為甚,其可再乎,我已不忠於迷豪一次,可不能再失信于石勒!」 武都一陽還待再勸,只聽身後一人道:「你不用再勸了。我從父許他的條件,是你們想不到的,人為權死,鳥為食亡,他寧願以命相搏,也不會再回羌人黨。」 話才說完,一道長虹從天而出,直飛半空,割斷了英絕的頸項。 事出突然,眾人俱感驚愕。 英絕經過絕無豔四年多的日夕教導,練過內功,不是那麼容易被傷,只是它身重不過二、三十斤,抓住一名百斤重的大人,仗著內力,雙翅不停拍打,方才勉強飛在半空,根本無法像平時一般飛翔雲端。這一刀來勢快絕,抓著迷小劍的英絕連閃都來不及閃,鷹頭已被切了下來。 英絕既死,無頭鷹身與迷小劍的身體迅速往下墜,眾人正自驚愕間,那人已然越過武都一陽的身後,飛身往上撲,接住了迷小劍。 這人身材魁梧,眼光懾人,赫然是石虎! 武都一陽看見迷小劍落入石虎手中,心中不禁扼腕:原來石勒除了石蔥、劉琨、慕容嵬之外,還派了石虎來!唉,我早該想到,姚弋仲、慕容嵬、劉琨是何等人,怎會聽從石蔥的指派?石勒定然另外派了大將親信,只恨我竟然沒有想到! 石蔥見到石虎,大喜道:「大哥,你來得正好。如你晚來一步,恐怕我們都沒命了。」 石虎抱著迷小劍,第一件事竟然是向劉琨恭恭敬敬的叩了三記響頭,恭聲道:「石虎叩見劉司空。」 他這突兀的舉動,在場之人居然無人引以為怪。 十三年前,石勒戰功初成,其母和從子石虎仍住在故鄉武鄉,後來武鄉失陷,石母和石虎落入字文鮮卑人的手中。 劉琨得知此事,率領一小撮軍隊,親手劍殺一百七十名字文戰士,救出了石氏祖孫,並把他們送到葛陂交給石勒。 石勒自然知道劉琨的心意,遣人回覆口信道:「你雖對我有救母之恩,但是軍國之間無私情可說。我已決定要投效匈奴漢王,閣下不必勞心了。」 雖然如此,石勒也算是欠了劉琨一個人情。是以這十三年輾轉交戰,石勒始終對劉琨手下留情,劉琨以一支孤軍獨存于西北群胡環伺之間,豈出無因? 石勒欠了劉琨一個人情,但對石虎而言,卻是欠了劉琨一條命——如果沒有劉琨的相救,他早已讓字文鮮卑的人給殺了! 是以石虎見到劉琨非得必恭必敬叩頭謝恩不可。 這裡眾人均是消息靈通之士,早知道劉琨和石虎這段過往,是以見到石虎向劉琨叩頭,一點也不以為奇,反覺理所當然。 劉琨上前一步,伸手示意石虎站起來,說道:「你我是敵非友,對敵時互相攻殺也不用之客氣,這個頭大可不必叩。」 石虎站起身,搖了搖頭,「石虎和司空在戰場上對陣時,互相廝殺不用客氣,這是自然的,石虎若要砍下司空的頭,也是毫不猶豫的事。然而見面時這個頭,卻仍是不得不叩。」 劉琨說道:「說得好。」遂不再言語。 石虎走到石蔥身前,說道:「放了他。」 石蔥不解的看著他,「為什麼?」 「王絕之是我的好朋友,放了他。」 石蔥好不容易才把王絕之這塊肥肉放在砧板上,怎肯輕易放手?分辨道:「王絕之武功高強,今日若縱虎歸山,他日必會成為無窮的後患。」 石虎沉下臉來,一雙虎目盯著石蔥,石蔥嚇得心頭一震,再也說不下去,只好放開架在王絕之脖子上的刀,冷哼道:「哼,算你走運!」 突地發出一聲長笑,王絕之出手如電,捉住石蔥的手腕用力一轉,「喀吧」一聲清脆響聲,石蔥的手腕應聲而斷,緊接著大腿處傳來一陣劇痛。 在傷了石蔥之後,王絕之的身形迅速一閃,人已在一丈開外,大聲道:「石將軍,多謝你念著故人之情,開口救我一命!」 轉頭對劉琨道:「也多謝劉將軍救命之恩。」 他其實受傷不輕,不過佯裝傷得更重,好像連動也不能動的樣子,等待機會制服姚弋仲——在他心中,石蔥不足為懼,劉琨和自己半敵半友,也不算是真正的對手,可怕的只有姚弋仲一人。 然而變生多端,先是武都一陽出現,形勢逆轉,他只需想法子逃出就可以了,姚弋仲、石蔥、劉琨三人自有武都一陽及大批羌人對付,心中只是思量:有什麼方法可以助劉琨殺出這裡呢? 誰知石虎突然來到,一舉扭轉情況,以高超的武功殺英絕,捉迷小劍——如果王絕之沒受傷,倒還可以阻止他,如今卻是萬萬不能了。 王絕之忖度情勢,他熟知石虎的武功,心知迷小劍落到石虎手上,想救回來是不可能的事,只有對石蔥下重手來洩憤,先逃出石虎掌勁的範圍再說。 石蔥猝不及防中了重招,不由得單膝跪倒在地。 他自懂事以來,歷經大小無數戰役,不知受過多少重傷,就算是讓敵人砍上十刀,也不會哼上一聲,更不會跪倒在地,只是這次他的大腿插著一柄短劍,卻是任何硬漢也不得不跪下來。 這柄短劍原來是釘在王絕之的盤骨,王絕之在扭斷石蔥的手腕後,再以快絕的手法拔劍、插入石蔥的大腿,再使出易步易趨的身法,飄然逸走。他的手法快得讓石蔥看也看不清楚,便已斷腕傷腿。 石虎語帶譏諷道:「現在你該知道,琅琊狂人王絕之並不是你這種料子所能應付的。」 石蔥是張賓的人,是以石虎一向與他不和,見到石蔥出醜,反倒幸災樂禍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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