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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王絕之反應極快,抱起迷小劍,便朝小巷的另一邊出口竄去,但甫起步,驀地又停住腳步。

  小巷的另一邊也出現了兩個人,是姚弋仲和石蔥!

  石蔥嘿嘿笑道:「王絕之,看你還往哪裡走!」

  慕容嵬桀桀怪笑道:「王絕之,你以為在小巷裡跟我們捉迷藏很聰明,可借你不知道天水是赤亭羌的大本營,姚弋仲早把天水城的地圖獻給了石勒,石勒又給了我們,我們對於這裡的地形。比你熟悉百倍,你又怎能逃出本豪的掌心呢?若是你仗著高超的輕功,筆直逃跑,我們反倒追不上你哩!」

  王絕之氣得差點吐血,但他臉上仍不動聲色,冷冷道:「你們就一起上吧。我雖贏不了你們四人,但是殺掉一人來當墊背的本事還是有的。不怕死的,就上來吧。」

  他這番話絕非空言恫嚇。琅琊狂人王絕之的能耐武林皆知,他要跟一個人同歸於盡,這是誰也不敢不相信的事情。

  慕容嵬乾笑兩聲,「嘿嘿,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們便怕了你?」他口氣雖硬,卻也不敢動手,一副色厲內荏的模樣。

  劉琨拿著長劍,緩步上前,說道:「王絕之,我們都是漢人,漢胡不兩立,你何苦為一名胡人捨命!只要你放下迷小劍,離開這裡,我保證沒有一個人會攔阻你。」

  王絕之冷冷回道:「『漢胡不兩立』,說得好!那你又為何先與段匹單結盟,助他討伐慕容嵬。複又與石勒合議來殺迷小劍?」

  慕容嵬道:「你少挑撥離間!我們在此之前,曾對天發誓,在天水城中,暫且放下前帳不算,王絕之,你這番扇風功夫,可不管用!」

  劉琨默然半晌,說道:「王絕之,你說得也有道理。」反手一劍,刺進慕容嵬的胸膛。

  慕容嵬的武功不在劉琨之下,但他一心一意防範王絕之這名生平大敵,不敢稍有鬆懈分神,而忽略了一旁的劉琨,以至於中了這記暗算。

  他捂著胸口,一雙碧目圓瞠似欲吃人,「劉琨,你背信棄誓,不怕天誅地滅、五雷轟頂嗎?」

  天誅地滅、五雷轟頂,不消說必是他們起誓時的誓詞。

  劉琨淡淡的說:「我們的確立過誓不算舊帳,可是你首先背信,偷偷摸摸派出神力十三箭,意圖殺害我的結義兄長祖逖,這筆卻是新帳。舊帳不算,新帳可不能不算。」

  慕容嵬狂吼一聲,伏地而倒。

  石蔥托起單刀,嚴陣以待,「劉琨,你是打算不守信約,幫助王絕之來對付我們羅?」

  他估量眼前的情勢,這一位二對二,將是非常難打的一仗。

  姚弋仲的武功雖然深不可測,但王絕之豈是易與之輩?劉琨成名多年,劍術之高,人所皆知,尤其适才殺傷慕容嵬的那一劍,不論是在招式、力道、火候上已臻化境,功力只會在已之上,不會在己之下,絕對是一名難以應付的對手。自己跟姚弋仲聯手,未必勝得了王絕之和劉琨。

  然而迷小劍重傷昏迷,這塊肥肉近在眼前,捨不得就此白白放走,因此這一仗,非戰不可!!

  劉琨搖頭道:「大丈夫一言既出,豈有反口之理?我剛才劍刺慕容嵬,是報他暗算我義兄之仇;至於我答應刺殺迷小劍,那是決計不會反悔的。」

  受傷的慕容嵬本來伏在地上,此時突然躍起,飛身越過牆頭,身形倏忽不見。

  石蔥見到慕容嵬居然有力氣逃跑,不由嘖嘖稱奇:此人的魔功果然有幾分門道,中了劉琨一劍,非但沒死,依然健步如飛。單是這身手,已勝我一籌了。

  劉琨見狀卻不以為奇。他是光明磊落的漢子,雖然以牙還牙,慕容嵬暗算祖逖,他便暗算慕容嵬以報,但故意一劍刺歪,沒有當場殺了慕容嵬。然而慕容嵬不知劉琨有意放他一命,以小人之心相度,先詐死、再伺機逃跑,真的是小人作為。

  石蔥聽見劉琨的話,喜道:「劉司空一言九鼎,真英雄也!我們便一同出手,把這兩名小子的頭顱砍下來!」

  劉琨卻道:「不成!」

  石蔥變色道:「為何不成?」

  「述小劍的頭顱只有一個,我和姚弋仲均想得之,以獲得石勒答應我們的承諾。這頭顱究竟要由誰來砍,倒真的是煞費思量了。」

  他适才之所以劍刺慕容嵬,一來可報祖逖遇襲之仇,二來也少一個爭奪迷小劍人頭的對手,三來慕容嵬反覆無常,陰險無比,萬一自己在此役受了傷,必會遭他毒手,乾脆先下手為強,方為上策。

  石蔥正自躊躇,卻聽得姚弋仲說:「我說你先。」

  劉琨哈哈大笑,「姚弋仲,好一個如意算盤!你是想讓我和王絕之拼個兩敗俱傷,你好坐收漁翁之利。」

  姚弋仲冷道:「既然如此,那我先也成。」說完便欲上前挑戰王絕之。

  石蔥見兩人相持不下,連忙道:「兩位不必爭執。只要你們盡力殺掉迷小劍,我可以保證,大將軍許你們兩人的好處,誰也不會短少了。」

  姚弋仲斜睨著他,「你能保證?」言下之意,是指石蔥身分太低,不足以保證此事。

  石蔥聞言,心中又氣又怒,但臉上卻不動怒色,呐呐道:「這個嘛……」

  不理石蔥兩人,劉琨手中長劍一指,攻向王絕之,喝道:「王絕之,看我破你的易學神功!」

  他口中雖說是為了石勒所許的好處,實則內心深處,卻是不欲與胡人合攻漢人,是以搶著出手,但這份深意,在場無人能夠明白。

  王絕之見這一劍變幻無定,不知劍刺往何處,心中不禁暗贊:素聞此人劍法獨步遼西,段匹單若非有他相助,早讓石勒打垮了,今日一見,果非虛言。

  他瞧清楚劍勢來路,本欲以更強的內力將之逼開,誰知一提夏氣,胸腹舊創一陣劇痛,原來先前連番惡戰,把剛剛結了疤的傷口又扯裂了。

  劉琨的劍已然襲體,王絕之一掌依然拍出,卻是全然提不起內力,就是算擊中劉琨,對他來說也不痛不癢,但劉琨這一劍卻非把他刺穿一個大窟窿不可。

  就在劍尖相距王絕之的胸口一寸,劉琨突然撤劍,劍走三步,掌中劍猶如風怒號般朝王絕之狠劈下。

  他剛才劍下留情,饒了王絕之一劍,如今卻傾全力攻擊王絕之,豈非矛盾?

  其實是因為王絕之的掌力厲害,劉琨明知他這一掌不含內力,也不敢讓王絕之的手掌碰到身體。

  王絕之暗呼:「僥倖!他只需再前進半尺,此刻我已一命歸天了。」

  他恐防別人乘機傷害迷小劍,雙腿不敢稍移半步,使不了神奇的易步易趨,又不敢再度強提內力,以免觸動傷口,只得使出易學神功中的「坤」卦,雙手或抑或拔、或動或化,盡使以力制力、以柔化剛的功夫,解去劉琨狂風似的勁劍。

  不過在重重制肘下,王絕之漸居下風,逐漸招架不住劉琨的淩厲劍招。

  劉琨明知王絕之傷疲交集,故意使用大開大合的劍招,每一劍均招沉力厚,逼得王絕之非硬接不可。王絕之卸解不盡劉琨劍上蘊含的內勁,每接一招,身上傷口便濺出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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