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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王絕之使出這招「田獲三狐」,難免分心,難免露出空門,連三滔呸呸呸呸呸呸呸,連吐七記口水,猶如七道急勁暗器,飛向王絕之中門七處要穴;雙腿接連蹴出四腳,前兩腳而鞋踢;同時十指筆直插出,猶如十根短刃,直刺王絕之的小腹,頭錘一撞,竟朝丹田撞去。

  連三滔這一記絕招,頭、手、腳、鞋、痰都使出了,不啻十多二十種兵器同時擊向對手,有個名堂,叫做「百般無賴磨施主」,招式古怪極了、無賴極限了,也厲害極了!

  王璞熟知王絕之的武功來路,也是同樣一招「田獲三狐」,以爪對爪,格開了王絕之的攻招。若是王絕之十成功力,全神攻來,他自然難以招架,可是如今王絕之只是分神一招,他卻輕輕鬆松擋開了。

  王絕之乍見連三滔的絕技,眼睛一亮。翻了半個肋鬥,恰好將連三滔的攻招盡數避開。

  這一記身法美絕妙絕,實在已臻輕功變化的極端!

  弓真卻覺得這身法異常眼熟,不知哪裡見過,等他靈光一閃,脫口道:「易步易趨!」

  王絕之使出的身法,赫然是劉聰交給他的那本絹冊所載的易步易趨,弓真翻閱過一次冊中圖形,是以認得。然而圖形是死的,人是活的,這路身法由王絕之施展開來,神妙尤勝鬼魅變形,直有鬼神莫測之機!

  王璞、王絕之同時望向他,王絕之笑道:「小弓真,有點眼光嘛。」猛地驚叫一聲:「不好!」

  連三滔的身體奇形彎曲,一口便往王絕之的下陰咬下,原來他剛才那招「百般無賴磨施主」是前半招,真正的殺手卻是在後半招「求乞不遂斷兒根」,只是他出道以來,縱然遇上強敵,敵人在這前半招時已然統統喪命。也用不著使出這後半招了。然而王絕之武功實在高強,這記從未使過的絕招終於還是不得不使出來。

  身為丐幫幫主,使出這等不雅招數,自是有失身分,可是丐幫武功從來就不雅觀,況且,最失身分的並不是咬他下陰的人,而是下陰給人咬掉、當了宦官的人!

  連三滔的牙齒已然沾及王絕之的褲。王絕之穿的是漢人穿的開襠褲,連三滔甚至看見王絕之黑滲滲的下陰,眼看王絕之是退無可退的了!

  誰知這一咬,還是咬了個空,連三滔牙關猛扣,差點牙齒也扣得甩脫,「嘶」的一聲,牙齒將王絕之的褲子撕下一大塊來!

  連三滔驚疑交集:我這一咬明明咬中了位置,怎麼突然咬不著?想了一想,方明究竟。

  王絕之在危急之際,挺起坤卦「陽凝于陰」內勁,將下陰縮進腔內,及時避開了連三滔這破陰一咬,卻已嚇得冷汗直冒,於今猶自脊寒。

  他為人雖狂猖不馴,卻是直腸直言,拱手認輸道:「連幫主這一招妙絕造化,在下甘拜……」

  連三滔截住他的,說道:「老子連你的單手也打不過,還說什麼爭雄天下、爭奪美人?且讓我苦練三年武功,再來找你!」怪叫三聲,又怪哭三聲,飛身而去。

  王絕之低聲道:「好一條磊落漢子!」

  弓真看見連三滔敗走,對王絕之武功的佩服又再添加數分,轉頭看身邊,卻哪裡見得著張逍人了?

  他先是吃驚,回想适才觀看三絕之和連三滔戰至緊張關頭,張逍人好像在他耳畔說了一句話。

  那句話好像是:「趁目下情勢混亂,劉聰的羽林軍多聚於此,我去救弟弟出來。」

  想起這句話,弓真才放下心來,心裡有點懊惱,為何不跟著張逍人一起救人,可是王絕之就在眼前,要他捨棄目睹這位人物的英雄行徑而分身救人,可又不大捨得這眼福。反正此時要追上張逍人,恐怕多半也追不著,不如繼續留在此地看熱鬧算了。

  卻見王絕之踢達著木展,走到王璞身前。

  王璞懶洋洋坐上了胡床——他的二十名隨從姬妾不知何時,已經來到這裡。他道:「絕之侄兒,別看著我,我也不來了。這幾天來,我思前想後,發覺姬妾太多,旦旦而伐之,早就有點吃不消。再來一位如花似玉的崔三小姐,豈非有百上加斤,恐怕難以壽終正寢,色字頭上一把刀,思量之後,還是決定別多搞為上。」

  王絕之哈哈笑道:「死於這把色刀之下,做個風流鬼,正是我輩企盼一生的死法!」

  王噗搖頭道:「划不來,划不來,總之就是划不來。」

  四名奴僕抬起胡床,王璞對劉聰道:「皇上,我任務失敗,殺不成劉曜,也沒顏面留在你身邊了。此刻我便回到江左,藉著你給我的這柄呂虔寶刀,勸導族人投奔皇上跟前吧!」

  王璞為劉聰唆使殺侄,自知是一件絕密大事,誰料他竟給大聲說了出來,教劉聰又氣又怒,偏生又發作不得,忙道:「王公子你吃下了八季爽神丸,未有解藥,還是留下來,從詳計議吧。」

  王璞行事古怪莫測,好像為劉聰辦事,偏又處處壞事,依照劉聰心意,應該是永不錄用,伺機誅殺才對。然而眼下已跟劉曜反目成仇,王絕之、連三滔、弓真在旁虎視眈眈,不知打著什麼主意,身邊的武崢嶸、北宮出一個身死,一個斷臂,雖有羽林軍保護,但是這批羽林軍在王絕之前如同飯桶,全不濟事,眼前唯一可以倚靠的,似乎只剩下這位不怎麼可靠的王璞了。

  心中打定主意,待王璞保護他回到平陽老巢,便立下殺之,以泄他刺殺劉曜失敗的心頭之憤!

  王璞卻道:「皇上,我辦事不力,假若受你解藥,豈不是心中有愧?還是留得我在江左立下大功,方才有面目問皇上取解藥啊。」

  劉聰傻在當場,莫非王璞真的是個瘋子?

  王絕之笑道:「你想不通為何有人連解藥也不要,是嗎?」

  劉聰道:「不錯,莫非他連命也不要?」

  王絕之道:「讓我來解答吧。原因說穿了,一文不值——王璞就是殺胡世家七雄中的齊雄!」

  劉聰驚道:「你說什麼?」

  王絕之道:「王璞投靠於你,是為了挑撥你將帥不和,使你匈奴人的漢國亡於內訌,殺胡世家便可將你們匈奴人殺光殺淨。」

  劉聰道:「王璞如果是殺胡世家的人,焉會殺掉自己人直陰?殺害同門,以殺胡世家的家規來計,該受什麼酷刑?」

  王絕之道:「直陰不經通報鳳凰夫人,擅自狙殺石虎,壞了世家的大事,王璞依照家規將他殺掉,也是合理得很。」

  劉聰沉吟道:「如果殺胡世家能夠挑撥朕跟石虎反目,甚至殺死石虎、嫁禍於朕……」

  王絕之道:「那麼你非但跟劉曜決裂,連石勒一軍也你不和,匈奴江山,可說是全盤皆輸了。」

  劉聰恍然道:「直陰擅自傷了石虎,壞了殺胡世家的大事,犯下如此大錯,怪不得非死不可了。」

  王絕之道:「正是如此。」

  劉聰道:「王璞不惜以死來為殺胡世家辦事,他看似唾壺塵尾的清淡名士,想不到居然有此節烈的一面。」

  王絕之道:「你說王璞烈,嘻嘻,他是我的族叔,似乎不大方便背後說他的壞話。在他面前說,也還不妨。」

  劉聰道:「王璞吃了聯的八季爽神丸……」

  王絕之道:「八季爽神丸是你找毒神制的,是不是?」

  劉聰點頭:「是。」

  王絕之道:「毒神正是殺胡世家的五霸之首!」

  劉聰只覺滿嘴又鹹又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王絕之拍拍他的肩頭,說道:「你的身旁有六丁六甲保護,死不了,我個你倒不必擔心。只盼你以後善待百姓,否則你的六丁六甲一旦不在,我終會來取你性命!」

  劉聰心膽俱裂,卻又摸不著頭腦,心想:什麼……什麼六丁六甲?

  他當然不敢問王絕之,就是問也問不出來了,因為王絕之偕著弓真,已走得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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