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_魔琴香車_周顯

一六

　　論人品，淩如風夫妻主持中州鏢局，幾十年來所作所為，盡皆光明磊落，確不失一代大俠風範。

　　但是，魔琴重現江湖，對笑彌勒來說卻不只是風聞。並且，十年未出山的泰山群英會的第一高手，竟為一尋常古琴，夫妻雙雙同時出山，這事實在令人可疑。

　　因此，笑彌勒一愣之後，又笑了起來：「淩大俠素來所為皆大俠風範，貧僧自是相信，但是，因那魔琴系著咱整個中原武林之人安危，貧僧卻想看看，淩大俠所押之物，倒底是那魔琴不是！」

　　淩如風聞言，頓時不樂，道：「淩某此生，從未打妄語。所押之琴，確非傳說中的魔琴。大師難道信不過在下麼？」

　　笑彌勒見淩如風變色，反增了幾分懷疑，道：「是真是假。淩大俠拿出來看看就行了，何必生氣？」

　　被這笑和尚深夜攔在這野嶺上，已有失淩如風泰山第一高手身份。如今又要強行查看，這叫淩如風如何受得了？

　　淩如風因此怒道：「在下所押之物，有貨主封條。淩某受人所托，怎能私自揭封，壞了咱鏢局規矩？大師要看真偽，待淩某將這琴盒交與貨主之後，只管索看就行了。此時要看，萬萬不能！」

　　見淩如風作態，更增加了笑彌勒疑心，忙道：「淩大俠既然道這琴盒之上，貼有貨主的封條，那麼你怎麼知道這個盒中，不是裝的那魔琴？」

　　「這……」

　　淩如風不由語塞。自己夫妻二人當日疑這琴系魔琴之時，曾採用不光彩的手段，打開過此盒。但這事只有自己夫妻二人知曉，若說出來，豈不是有損鏢局聲名？所以一時間，竟答不上來。

　　笑彌勒見淩如風尷尬唯言，便斷定二人所押，定是那魔琴。

　　當下，一個哈哈，笑道：「淩大俠既言所押物事，乃一尋常之琴，不如化與貧僧。也免再向前去，若來諸多爭奪，萬一不測，豈不有損大俠一世英名。」

　　這笑彌勒本是一番美意。但不說還好，一說竟激起淩如風英雄氣概，怫然道：「淩某此生怕過誰來？堂堂中州鏢局，難道還怕幾個劫道毛賊不成？」

　　這句話，竟將笑彌勒也帶了進去。笑彌勒頓時冷笑道：「淩大俠如此英雄，真是可敬，但恐禍生不測……」

　　淩如風聞言，頓時雙眉倒豎，曆喝道：「大師一再阻道，難道想在這荒山野嶺，攔住劫鏢麼？」

　　見淩如風發怒，笑彌勒終於動了怒，冷笑道：「淩大俠之鏢，數十年來，誰人敢動？只是此鏢牽涉到我中原武林成百上千人性命，貧僧只好出了！」

　　淩如風大怒。想這笑彌勒，雖然身為峨眉萬年寺掌門，但素喜遊戲江湖，獨來獨往。其天罡三十六路達摩神拳，所向無敵。昔日泰山之會，自持掌門身份，不肯下場爭賽。所以淩如風雖聞笑彌勒之名，卻無緣與之較量。今見他決計出手，淩如風想自己縱然不敵，還有妻子淩波仙子在旁，危急之時可助一臂之力，決計萬無一失。因此冷哼一聲，道：「淩某久聞大師三十六路達摩神拳，天下無敵，淩某倒想領教領教！」

　　笑彌勒一個哈哈，道：「淩大俠既然不肯回頭，為中原武林計，貧僧也只有出手了。拔刀吧！」

　　淩如風自恃天下第一高手聲名，怎前不顧其臉面，以成名金刀對笑彌勒一雙向掌？聞言冷哼一聲，道，「大師未免太小看淩某了！淩某與大師素無冤仇，怎肯在兵刃上占大師便宜？還是讓淩某空手與大師走一遭吧！」

　　笑彌勒道聲「好」！見淩如風不肯在兵刃上占他的便宜，一派大俠風範，不由暗佩其為人之道，便不肯先發制人。當下左拳右掌，合抱一拱，立了個門戶，凝神斂氣，待淩如風先攻過來。

　　淩如風見他不肯先出手，道聲「得罪」，左掌向外一穿，右拳「直搗黃龍」，直奔他兩乳下膻中穴，左掌同時翻上，「餓虎撲食」，硬砍笑彌勒右臂，緊跟著右掌變拳，直向他巨闕穴擊去，將嵩山少林寺的羅漢神拳，轉眼之間，連發出三招。

　　笑彌勒笑口一團，連退二步，也以少林羅漢拳相對，將淩如風攻出三式，一一的化解開去。

　　淩波仙子在旁，很想與丈夫聯手，一舉擊敗笑彌勒。但她知丈夫自尊心極強，極是顧及名聲，是決計不容她出手，以二敵一的。當下暗忖：以淩如風功力，自是不會輸與和尚。因此上，她將一雙鳳眼，警覺地望著四周，以防有人偷襲。

　　淩如風與笑彌勒一交手，合而複分，盤旋一周，均是暗自驚佩對方身手。

　　笑彌勒心想：只道這淩如風的金刀成名，誰想他拳上功夫，竟也不錯！瞧這三招，迅捷沉猛、真是勁敵！

　　而淩如風則想：怪不得人稱笑彌勒神拳無敵他並未使出成名絕招，便將我這三招羅漢拳，輕描淡寫化去。待會使出達摩掌，只怕我決難討好！

　　二人皆不敢輕敵，又盤旋一周。笑彌勒搶先一步，左腿橫掃，淩如風躍起避過，雙掌向他面門按去。

　　笑彌勒左腿掃出，已暗伏「怪蟒橫枝」、「潛龍驚魂」雙招在內。而淩如風雙掌按處，將這兩把消於無形。

　　兩人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皆各負絕技，但都不敢輕易使出。皆以普通招式，試探對方絕學。

　　轉瞬之間，二人已拆了三四十招。其時已至午夜，一輪皓月當空，只見兩個影子，乍合倏分。

　　淩如風見笑彌勒一直虛與委蛇，不肯用達摩掌重施殺手。不禁心中焦燥，想自己從下午到現在，一直未得進食。他肚中饑餓，久戰之下，氣勢便不如笑彌勒。

　　當下將招式一變，掌不離肘，財不高掌，一掌護身，一掌應敵，右掌往左臂一貼，腳下按先天八卦圖位，繞著笑彌勒疾奔，使出了另一絕技「遊身八卦掌」。

　　這一路掌法施展時，腳下一直遊動，繞著敵方左盤右旋，乘隙發招，由慢至快，令人防不勝防。只須按其八卦圖式，繞上九圈，武藝再高之人，也易給纏得頭昏眼花。

　　淩如風只繞得兩個圈子，笑彌勒便看出其厲害，不待他再轉身後，瞅個空子，即斜步橫搶，以反轉之勢邁了上去。劈面一掌。

　　淩如風卻隨其掌勢，巧巧他一回身，正合九官八卦路數，走坎宮踏坤位，雙掌揮動，搶進震位，繞著笑彌勒一連走了七八個圈，點到即收，手掌不交。

　　這路掌法，本是淩如風熟練了幾十年的功夫，自是越跑越快，掌、步隨意收發，已到爐火純青地步。

　　笑彌勒一身肥肉，臃腫不堪，轉動自然不如淩如風敏捷。無意間，這八卦遊身掌，竟成了笑彌勒剋星。

　　笑彌勒一生遊戲風塵，所遇風險極多，自是臨危不亂。

　　起初，笑彌勒見招拆招，笑口常開。

　　但時候一長，笑彌勒不免跟不上淩如風敏捷，幾遇險招。心念一動：如此下去，勢落下風。當下便不再虛委，運起天罡三十六路達摩掌要訣，凝步不動，抱元守一，靜待淩如風攻來。

　　笑彌勒腳步一停，淩如風早欺到身後，一式「活龍起舞」，發掌拍向他後心命門。

　　笑彌勒見他掌到，右字發腕回扣，向他手腕們去，左足卻一式「倒踢紫金冠」，向淩如風胯下飛去。

　　淩如風忙縮手，一式「騎馬樁」，變掌為錘，向下一沉，猛擊來足。這一變，腳下已離開原位，身勢自然一滯。

　　笑彌勒抓緊這機會，閃電般的換了一招兩式。立即變守為攻，將天罡達摩三十六路神拳使出。

　　淩如風立刻覺出笑彌勒的掌風，挾著隱隱風雷之聲，一層層淩厲無比的罡氣，向自己卷來。

　　淩如風不敢絲毫大意，立即將本身功力，提高到第九成，仍以遊身八卦掌，繞著笑彌勒滴溜溜亂轉。欲以這中州武林世家絕學，擊笑彌勒之短。

　　笑彌勒卻身子微動，將達摩罡氣，遍佈全身，緩緩將淩厲無比的罡氣，一浪高一浪地向淩如風擊出。

　　淩如風見勢，暗自心驚，欺笑彌勒體態臃種，轉動不便，淩如風左腳踏坤位，右足奔震宮之時，雙掌晃出兩記虛招，以掩笑彌勒眼目。左腿卻反轉一滑，倒步離、良、兌三宮，在乾位突發一掌，從背後，向笑彌勒肺俞穴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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