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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真風叫道:「哪裡逃!」拾回長劍,展步力追。

  小毛輕功比真風高得多,奔了一會,二人相距越來越遠,方石那八人更是瞬間已被拋離,影蹤不見。

  追逐了一陣,小毛突然飛身上樹叢,橫抱一團長長的物事下來,腳步不停,繼續奔走,手上雖然抱著一大包物事,真風依然追他不上。

  真風心下奇怪:「咦,這團物事似乎是,一個……」

  這時突然聽到身前一聲怒喝:「惡賊,往哪裡逃!」

  兩道白虹,分小毛頸腿。真風又驚又喜,卻原來是太妙與太名找不著小毛,趕回頭來,恰好跟小毛撞個正著。

  小毛雙手抱物,無劍可擋,回身而走,展開蛇行北斗步,前後左右各走數步,方始避開這攻來一刀一劍。

  他「呵呵」叫了兩聲,眼前一亮,真風的長劍已然趕到上來。

  小毛步法奇幻,真風這一劍滿擬刺他咽喉,誰知劍到小毛,竟自變了刺向他手上那團物事。

  二人相距甚近,真風看得清楚,給小毛抱著的物事,赫然是一具人體,臉孔血肉模糊,瞧不清容貌,身體卻給一張毛毯緊緊包裹著。

  真風心知小毛武功厲害,這一劍豁盡全力,無法變招,眼看便會刺錯那人身上,不覺驚呼起來。

  誰料小毛肩頭一前,竟以肩為那人擋劍,真風長劍穿透小毛肩胛而出。

  小毛一聲悶哼,手上那人墮地。右手正欲自腰帶拔劍,唰唰兩聲,太妙太名的刀劍同時砍在他的背部,雙膝一軟,不由跪倒。

  真風叫道:「兩位師叔祖,刀下留人!」劍訣點穴,封住小毛身上五處穴道。

  二人俱是愕然,大名立時叱問:「這惡賊是殺死少風的兇手,為何不替少風報仇,反而要刀下留人?」

  真風道:「我們武當派是名門大派,這賊子始終算是半個武當弟子,須得把他帶回山上,明正典刑,方才殺得理直氣壯,不致招來同門話柄。再說,他如何學得武當武功,是不是殺害太虛掌教的真凶,為何竟爾下山不久,便即性情大變,襲殺我派多名弟子,疑問重重,都得把他帶回山上,慢慢查問清楚。」

  太名啞口無言,踢了小毛一腳,狠狠道:「倒便宜了你這小子!」

  這時候幹石等八人已然陸續來到,見到小毛被擒,不禁大喜。

  真風揭開毛毯,看了一眼,嚇了一跳,趕緊再度包裹,說道:「啟稟師叔祖,這人原來是名女子,血肉崩離,危在旦夕。」

  太妙皺眉道:「真風,你既是此行首腦,你待怎樣,只管辦去,不必詢問我與太名師叔祖的意見。」

  薑是老的辣,太妙輕輕巧巧,便把這個棘手的燙山竿拋回給真風。如果那人是名男子,事情當然簡單,武當派是俠義正宗,見人傷重垂危,焉能不救?然而受傷的人既然是位女子,而且還是位全身赤裸的女子,全身傷痕累累,如要救治,難免觸及她的身軀,男女授受不親,在場諸人更全都是出家道士,此事確是費煞思量。難怪太妙不敢輕言擔當。

  真風道:「人命關天,事急可以從權。我們武當派是武林俠義表率,可不能見死不救。」先探她鼻息,發覺粗重如常人,先放下了一半心。解開了毛毯,從身上掏出金創藥,小心替那女子敬上每個傷口,手掌按著她的丹田間,為她推宮過血,解開穴道。

  在場請人自太妙、太名以下,俱都別過頭去,不敢觀看真風療傷。一來因是由於非禮勿視,二來那名女子身體血肉翻騰,形狀醜惡,看多一眼也覺嘔心。

  療傷時間,那女子雙目緊閉,真風以為她昏迷未醒,卻看不到她眼角流下了一滴晶瑩淚珠。

  真風好不容易,終於替那女子敷藥完畢,見包裹的毛毯滿是血污,骯髒不堪,便替她丟掉,脫下身上道袍,為她穿上,說道:「疾風師兄,勞煩你守護著她,一俟她醒來,便喂她服食安心康寧丸。」

  經此一役,他威信已立,一言既出,疾風凜遵道:「是。」

  真風走向太名,說道:「師叔祖,此去玉皇頂路途遙遠,我們可不能把小毛也並攜去。煩請你把他帶回武當山,聽候你們跟太師叔祖幾位長老發落。」

  太名有點不願,心道:「嘿,你這粒小豆兒,竟敢指使師叔祖做事,而且還是做押運階下囚這等芝麻綠豆的小事。」卻仍不得不應道:「唔!」

  真風又道:「這廝武功甚高,師叔祖此行還須小心為上。」他心思縝密,恐防小毛萬一乘隙脫身發難,雖是重傷之後,一眾石字輩的師叔伯依然未必是他的對手,惟有找太名親自押送,方才穩當。

  太名喉間再「唔」一聲,算是應答。

  真風對著小毛,朗聲道:「小毛弟,當日武當山上,你救過我一命。然而今日我為派中弟子性命,卻不得不出手擒你。」長劍一揮,竟把自己整條左臂剁了下來。說道:「這條臂胳,便算是還給你的救命之恩吧。」

  在場請人均是大吃一驚,搶步上前,「真風,你沒事吧」之聲不絕於耳。

  真風苦笑道:「不礙事的。」身體一晃,頹然倒下。

  他與小毛交戰時,經已受了內傷,如今又自斷一臂,失血過多,終於不支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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