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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兼程急趕,已到了都陽山脈,本來天羅谷隱秘難尋,但在山中處處都設有上畫金銀雙環的箭頭指標,所以四人容容易易尋到一條上狹下豐,綠蘿蔽天的幽谷之中,看見谷内建有一片房舍,門前四個大字「天羅別府」!

  不空大師從奪魄金環刁伯謙來函看出,自己與歐陽實,並不在北海雙環的邀約之內,遂故意不露當年名號,向門前迎客壯漢,發話說道:「煩勞通稟,就說巫山朝雲峰不空和尚,與墨劍雙英子女,石璞東方璿索璣,一行四人,拜會北海雙環刁伯謙夏侯翌二位!」

  迎客壯漢,雖然不知道這不空和尚的昔日名頭,但「墨劍雙英」四字,卻久震寰宇,何況人家直呼北海雙環姓名,那份器宇風標,一看顯是武林高手,遂不敢怠慢,急忙分人入內通報。

  未過多時,門內傳來一陣爽朗笑聲,一個中等身材,滿頭白髮如銀,隆准巨目,精神極其矍鑠,身披古銅長衫的壯健老人,止步莊門,向不空大師抱拳笑道:「适才不是毒手純陽妙玄道長告知,刁伯謙遠不知大師竟是二十年前的焦老英雄,這幾位小友,名人之子,老夫同樣欽遲,請進我這天羅別府一敘!」

  不空大師知道這北海雙環,已達百歲左右,在武林中的名輩俱高,刁伯謙居然親自迎賓,到在意料之外!

  遂合十當胸,還禮答道:「焦振遠本來已以貝葉金經,參禪學佛,自懺當年罪惡,此次因偶然機緣,得知景仰已久,識面無由的二位島主,竟在桂中,才隨石氏兄妹,一同拜望,刁島主還須恕我這不速之罪呢!」

  刁伯謙一捋銀須,哈哈大笑,側身揖客進莊,引到一座四面環水但皆結微冰的水閣之中落坐。

  這水閣建築陳設,均極古雅,侍童獻上香名,刁伯謙便吩咐請二島主。

  少頃長橋以上,走來一人,在不空大師及石璞東方璿索璣兄妹的心目之中,這位奪魄銀環夏侯翌,定然是一副獐頭鼠目的陰惡貌相,哪知大謬不然,來人廣頤修眉,除了鼻尖略向裡鉤,目光深沉鷙猛以外,竟也是一位世外高人的風標道範!

  相互禮見以後,不空大師首先說明,自己四人乃是先站,後面還有人來,奪魄金環刁伯謙擎杯笑道:「是不是飛天羅刹司空寨主,也要來這都陽山絕谷中與我弟兄一會?」

  不空大師與飛天羅刹司空鐵,廿載深交,老友無端慘死,早就當眾立誓,要代為報仇,如今聽刁伯謙言中之意,竟然不知羅刹寨中慘變,不由雙眼頓射精光,盯住奪魄銀環夏侯翌,方待發話變臉,索璣已先說道:「刁大島主!你是明知,還是故問?後面來的只是我世叔歐陽實,與幾位好友,飛天羅刹司空寨主,業已中了你們那面『雙環鐵令』劇毒,與皓首蒼猿龐老英雄,一齊撒手塵寰,難道刁大島主尚不知道麼?」

  奪魄金環刁伯謙,聞言不覺愕然,回頭一看夏侯翌,方叫了一聲:「二弟……」

  夏侯翌已自冷冷的說道:「司空鐵枉在江湖闖蕩這久,還認不出來金銀雙圈一般大小的『尋常北海雙環信符』,與銀圈略大的『追魂鐵令』,豈非死在見識不夠以下,怨著誰來?」

  索璣見夏侯翌說話之時,絲毫喜怒神色不帶,那副冷冷冰冰的樣子,知道此人果極陰刁,已存誠心鬥他,便再問道:「北海雙環,望重武林,使兩個光明正直的江湖同道,死在這種下五門的手段之上,夏侯島主清夜捫心,對得起你的威名盛望麼?」

  奪魄銀環夏侯翌,任憑索璣譏嘲,依舊毫不生氣的,用手一指刁伯謙說道:「望重武林的是我刁大哥,夏侯翌則生平行事,無事不毒,你可知道連你手內香茗,我均已下了斷腸劇毒麼?」

  索璣微笑引杯,一傾而盡,目注夏侯翌說道:「夏侯島主!你毒名雖大,卻嚇不住我這小小的女娃,我們閒話少說,今日到這天羅別府,一來是奉刁大島主賜柬所招,二來……」

  奪魄銀環夏侯翌,不等索璣說完,便即冷冷接口說道:「二來大概是要仗著你們父母,與大力神魔焦振遠這點虛名為司空鐵龐沛,向夏侯翌索還血債?」

  索璣點頭笑道:「夏侯島主果然聰明……」

  夏侯翌倏地把臉一沉,目光電瞥不空大師,冷然不屑說道:「那就先試試大力神魔,有多大神力?」

  不空大師見奪魄銀環夏侯翌居然先行叫陣,言語神態以內,並充滿輕視自己之意,不禁怒火上升,朱藤火龍杖微點地面,正待起立,索璣在他身傍,微笑相攔,回頭向夏侯翌說道:「夏侯島主你急些甚麼?我們怕你這奪魄銀環名頭,誰還會跑到這都陽山天羅谷内?但在動手之前,索璣要先請你以數十年名望,據實答我一言,我有一位碧梧仙子厲鳳棲姊姊,和一位青環小妹,可在你這天羅別府之內?」

  夏侯翌被索璣用話扣住,只得應聲答道:「老夫夜探玉筆峰遇上這兩個女娃,相偕步月,不知天高地厚,妄自逞能,被我順手擒來,正在這天羅別府之內。」

  ▼第十二回 天羅別府之戰

  索璣見夏侯翌承認厲鳳棲與青環二女,失陷此間,竟不再向他多言,回頭對默默靜聽的奪魄金環刁伯謙,深施一禮含笑說道:「索璣不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刁島主所收厲東平,卻豺狼成性,品行極劣,可否要求刁島主千金一諾,在雙方過手,勝負未分,恩仇未了之前,保證我厲姊姊與青環小妹,毫髮無損?」

  奪魄金環刁伯謙,久知飛天刹司空鐵,乃是嶺南俠盜,人極正直,想不到竟死在二弟夏侯翌上塗劇毒的追魂鐵令之下,想起為了海上救來的厲東平一人,鬧出這大風波,未免與原意大相逕庭,正在沉思不悅,忽聽索璣這一席話,覺得對方要求,既極合理,言語神態,又頗謙恭,毫不像對夏侯翌那等譏諷挖苦,不由點頭說道:「姑娘儘管放心,刁伯謙以『奪魄金環』四字,保證做到此點!」

  說到此處,轉對夏侯翌說道:「二弟且把妙玄等人喚來,讓他們就在這水面浮冰之上,一清舊債,至於我們弟兄卻應等那位心儀已久的歐陽大俠趕到,再行出手!」

  奪魄銀環夏侯翌,招手喚過侍童,命他去請毒手純陽妙玄等人,不多時妙玄及東海三絕齊來,說是厲東平因事稽延,少時就到!

  索璣心中盤算,東海三絕之中,病閻羅楚澤武功已廢,鐵掌震東南陸灝,似乎惡性不深,只有那被卓不群斬斷一臂的追魂判賈良,是個最壞的罪魁禍首,而毒手純陽妙玄,殺孽如山,更是不能輕饒!

  遂對石璞東方璿低低說道:「大哥二哥,這些賊子,幾度掀風作浪,司空寨主與龐老英雄,間接也是死在他們之手,除了楚澤陸灝以外,不能再饒!我要設法鬥那奪魄銀環夏侯老怪,所以動手之時,大哥殺那毒手純陽,二哥處置那追魂判,我們業已饒他數次,仁義俱盡,千萬不可再行放脫!」

  石璞見過毒手純陽功力劍法,知道此人武學雖然不弱,但怎樣也不能和那成名數十年的北海雙環之一奪魄銀環夏侯翌相比,而兄妹三人以內,則應數自己武功最高,怎的小妹卻偏要以弱對強,選擇一個最強對手?

  他這裡莫明其妙,東方璿卻對索璣極有信心,青衫微擺,含笑起立,向追魂判賈良,鐵掌震東南陸灝二人說道:「方才刁大島主有命,彼此就在這閣外冰上較功,東方璿抛磚引玉,要請二位同時賜教幾手!」

  東海三絕,在離魂島未敗之前,何等凶名?東方璿要以一對二,分明意存藐視,論理似應難以忍受!但二人吃過苦頭,深知對方厲害,大哥病閻羅楚澤的一身精絕內功,就是毀在東方璿輕輕一掌之下!

  自忖一對一個,根本不配上手,兩對一個,或有可為,所以追魂判賈良,毫不為意地,又亮出那枝獨門兵刃「追魂判」,向東方璿獰聲說道:「賈良右臂已折,以這枝『追魂判』進招,你也請亮你那柄塗墨竹劍!」

  東方璿笑吟吟的解下腰間墨劍,遞與索璣,目光微睨賈良說道:「你這枝『追魂判』,在燕山接雲峰下,一敗于我小妹玉笛,離魂島上,又被卓女俠的風雷劍法,斬去一臂,足見並沒有甚麼了不得之處!但你以此成名,儘管請用,鐵掌震東南陸當家的,也請用你的成名鐵掌,至於東方璿的這柄墨劍,則謹遵我父母的當年心願,決不輕易用以殺人,就憑一雙肉掌,會會二位便了。」

  「了」字剛出,未見若何作勢,身形已加一朵青雲,飄然飛出水閣,輕輕落在水面薄冰之上!

  追魂判賈良,被東方璿嘲笑得怒滿胸膛。與鐵掌震東南陸灝,雙雙跟蹤縱上冰面,東方璿卻又換了一付誠懇神色,向他說道:「厲氏二老,尚能頓悟回頭,東方璿就不信你執迷到底?彼此之間,有甚麼不可了的深仇……」

  賈良不等東方璿話完,用左手的追魂判,一指自己右邊的郎當大袖,厲聲說道:「你如果能使我這條斷臂重生……」

  東方璿因心上人卓不群,離魂島中秋較技之時,若非腰纏明珠解厄,幾乎在賈良那一「玄陰彈指」以下,玉殞香消,早已恨他入骨!如今聽他仍然不納自己的最後忠言,遂也不等他話完,便即扭頭向坐在閣內觀戰的奪魄金環刁伯謙叫道:「刁大島主!東方璿如有收手不及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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