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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碧梧仙子厲鳳棲所施展的「飛鳳劍法」,乃是武林怪傑東海厲氏雙魔,特地為這心愛義女所創的一套奇妙絕學,避免女子氣力較男子單薄的先天缺陷,專以奇詭靈妙,變幻莫測,陰柔韌戰見長,所以場中兩人,一個宛如巨魔飄忽,劍劍天崩地裂,鬼泣神驚!一個宛如散花天女,劍劍奇妙輕鬆,不可捉摸!

  羅刹寨所有群雄,及索璣卓不群青環三女,一齊被這場罕見劍鬥,吸引得個個出神凝視,滿場鴉雀無聲,幾乎到了塵沙落地可聞的靜寂地步!

  經戰過了百回以外,毒手純陽妙玄內力充沛,依舊勇不可當,碧梧仙子厲鳳棲則練的就是耐戰功夫,也依舊瀟灑從容,身法奇詭,劍招靈妙!

  勢均力敵的拼到近二百招,索璣看出兩人軒輊難分,生怕厲姊姊有所失閃,方想出手換回碧梧仙子,自己施展當今武林的絕傳秘學,昔年青城山法華庵主心如神尼一十九手「伏魔慧劍」,揉雜母親玉笛飛仙井若文所傳的「散花玉笛」誅去妙玄惡道之際,場中已出岔事!

  原來毒手純陽妙玄,久戰碧梧仙子厲鳳棲不下,心中躁急,鋼牙連挫,施展自己「純陽劍法」之中的奪命雙招,「卷海翻天」「岳陽酒醉」,把一柄青鋒長劍化成了一片劍山,急遽如風,電閃出手!

  碧梧仙子厲鳳棲,也覺得自己徒負「東海一鳳」之名,初次出陣,就鬥不勝這毒手純陽,臉上未免太無光彩,也用出了飛鳳劍法之中精絕撒手連環三招「梧葉亂飄」「百鳥凰」「歧山落鳳」,回環迸進,劍氣沖霄的照準對方上中下三盤,同時疾撲而至!

  就在這雙方各出全力硬拼,只要縱橫劍影一合,必有一方落敗,血濺黃沙的千鈞一髮之際,突然一條灰影,帶著一聲悠長清嘯,自玉筆峰頭的十丈高空,如飛星,如瀉電的疾降當場,手中並似執著一根赤紅之物,硬往千重劍氣之中,一格一震,便把毒手純陽妙玄,與碧梧仙子厲鳳棲,各自震退數尺!

  劍氣一收,來人是個矮瘦灰衣僧人,手中拿著一根赤紅如火的龍頭藤杖,面含微笑,卓然而立!

  不但厲鳳棲等四女,不識此人,連毒手純陽妙玄,也覺陌生,還以為這灰衣僧人,是來為四女助陣,怒火填膺之下,縱身搶過,劈頭就是一劍!

  耳邊雖然聽得飛天羅刹司空鐵出聲急喊:「妙玄道長不要莽撞,這位不空大師,是自己人!」

  但激怒之下,用力太猛,發勢難收,一劍已自當頭剁下。

  灰衣僧人口角微哂,漫不經意的斜舉手中火紅藤杖,輕輕一格,毒手純陽妙玄執劍右手的虎口便被震裂,長劍飛起三丈多高,耀日生輝,顫巍巍的,墮入場外的叢草以內!

  如此瘦矮僧人,會有這大的驚人神力?竟把毒手純陽一下鎮住,驚愕不已!

  這時飛天羅刹司空鐵,業已離座趕過,先向灰衣僧人,深施一禮,然後笑對毒手純陽妙玄說道:「道長休驚,這位是司空鐵特地遠自巫山邀來的不空太師,也就是三十年前,名滿江湖的大力神魔焦振遠,彼此一家,莫生誤會!」

  毒手純陽妙玄,聽說來人竟是當年位列四神魔的大力神魔焦振遠,光論輩份名頭,人家已是黑道之中的先進人物,何況方才一杖震劍,自己業已嘗過滋味,只得用那只被人家震裂虎口的帶血右掌,向不空大師,一打問訊。

  不空已由司空鐵告知毒手純陽妙玄名頭,還了一禮,哈哈笑道:「貧僧雖然冒失得罪,但道長那突如其來的當頭一劍,若非我這枝『朱藤火龍杖』,能禦寶刀寶劍,怕不杖斷頭裂,就此涅槃?彼此均有不是,一笑為止!」

  此時索璣聽說來人竟是當年的大力神魔焦振遠,知道厲害,柳眉暗蹙,已把厲鳳棲喚回,自己緩步當場,用手中玉笛,一指不空大師說道:「焦振遠,你自當年哀牢漏網,匿跡江湖,怎不就此回頭,參求正果,又來捲入這武林恩怨之中則甚?」

  大力神魔焦振遠化身的不空大師,是在巫山江邊巧遇歐陽實、石璞、東方璿、杜宏光等人,懾于石璞兄弟腰下所懸的那一隻墨劍,才在朝雪峰下,鐫石留言,邀歐陽實等,到十萬大山玉筆峰腰的羅刹寨中相會,自己也趕緊取了多年苦心覓得寶刀寶劍所不能傷的一枝「朱藤火龍杖」,便即趕來!

  索璣這一指名發話,焦振遠本來不知石璞,東方璿還有這樣一位小妹,但閃眼一看,索璣雖禦男裝,眉目之間,卻活脫脫的就是當年白骨神君義女,玉笛飛仙井若文的絕世風姿,井若文是與索英珠二女同歸石中英,難道這手持玉笛的俊美少年,也是墨劍雙英之子?

  猜出來歷以後,焦振遠眉頭略皺問道:「少年人莫非姓石?」

  索璣笑道:「和尚眼力不錯,石璞是我大哥,東方璿是我二哥,我是他們小妹,叫做索璣,本來你只要看見這根玉笛,就應該猜出我是誰來才對!」

  焦振遠眼光略瞬,看出索璣手中玉笛,果是玉笛飛仙井若文的當年故物!嘴唇一動,方想發言,索璣已又含笑說道:「适才聽得司空老寨主,稱呼和尚法號,叫做『不空』,據我想來,這『不空』二字的含義,應該是『一塵不染,敬禮空王』,倘若變成真如不悟,嗔念『不空』,決非佛家真諦!和尚遠自巫山趕來,難道想仗你數十年成名,嚇唬我們這些年輕人麼?」

  索璣靈心慧質,絕頂聰明,由於大力神魔焦振遠的昔日名頭,以及适才自千重劍影之中,淩空一杖輕挑,便將毒手純陽妙玄,及碧梧仙子厲鳳樓,同時震退幾步,而毒手純陽又被他震裂虎口,吃了大苦等情看來,四女之中,雖以自己武學最高,但自己也絕不是這位大力神魔對手。

  所以在話尾輕描淡寫,不著痕跡的加上兩句,大力神魔焦振遠聽得臉上一紅,哈哈笑道:「姑娘年紀經輕,怎的口舌這般犀利?你不要當面損人,焦振遠昔日微名,尚知自惜,我自哀牢較神力,鐵杵對銅劉,所用大力金鋼杵,被歐陽實的獨腳銅劉震飛,便遁跡巫山,皈依我佛!但金經貝葉,暮鼓晨鐘之下,嗔念雖消,名心未泯,萬緣皆空,一事不空,總想有緣再與歐陽大俠,一較神力!如今我在川邊,巧遇歐陽大俠,與你兩位哥哥,已邀他們來此一會!歐陽實是我昔日硬敵,必須較量神力,自不待言,倘若你們兄妹上場,焦振遠願以這枝『朱藤火龍杖』,對你們兩柄墨劍,一根玉笛,這樣總算不得是欺淩後輩,而且兩陣一完,不論勝負,焦振遠心願已了,從此永謝江湖,像你所說的萬緣不牽,靜參空王妙諦。」

  說到此處轉對飛天羅刹司空鐵笑道:「司空老友二十年不見,你居然有術駐顏,可見得靜處名山,真如自葆!但如一涉江湖名利,我料你用不了三數年間,費盡苦功所保持的玄鬢朱顏,必然會變作了雞皮鶴髮,甚麼叫南天霸主?又甚麼叫威震武林?當年白骨神君戚子銘,比你如何,他自被石中英的真誠度化,皈依三寶,僅僅一年之間,便已成就上乘功果!倘若執迷不悟,峨嵋清虛道長,與談笑書生上官子彤只一出手,白骨教依然瓦解冰消,戚子銘的下場頭,也就不堪想像了!」

  遠遠請來為這群雄大會護法的不空大師,居然說出這種話來,飛天羅刹司空鐵只是微微含笑,臉上未有絲毫表示,但毒手純陽妙玄,與東海三絕等人,卻已在暗中互相交換眼色!

  就在焦振遠勸導飛天羅刹司空鐵的一席話方了,空中突有一陣宛若洪錘的爽朗笑聲說道:「歐陽實恭聽大師這一席話,便知昔日故人,果然廿載參禪,深具慧覺,但大師既勸司空寨主,何如以身作則,我們那一段昔日過節,歐陽實早在巫山,便已據實直言,完全仗著上官大俠借枝傳力,才幸勝大師,如今寧願認敗服輸,三位石家賢侄,更不敢擅自衝撞老輩,兩場比鬥,全免如何?」

  眾人聞聲看去,只見六七丈高以上的一塊大石之間,站著四人,正是大俠歐陽實,及石璞東方璿兄弟,還有那位武功已非昔比的揚州一鶴!

  歐陽實話音一了,伸手拉著杜宏光,與石璞兄弟,便自高空飄然直落,宛如飛仙馭氣,墜地無聲,比起大力神魔焦振遠來時,另具一種從容瀟灑之概!

  焦振遠眼望歐陽實微笑說道:「我早說過,這兩場無論勝敗,焦振遠均將永謝江湖,廿年心願,歐陽大俠又何必定使我成為虛望?且請入座,我與主人商量一下,便即開始這場武林盛會!」

  歐陽實知道人家存心廿年,一戰難免,遂頷首微微一笑,走回四女這邊,索璣撅嘴說道:「我與厲卓兩位姊姊及青環,一路玩得蠻好,你們怎的又自川邊趕來,難道還怕我們被這幹賊寇欺負不成?」

  東方璿大笑說道:「璣妹就會這樣得了便宜,還要賣乖,羅刹群雄固然不在你們幾位女俠眼中,但這大力神魔,突然出世,歐陽世叔若不趕到,光憑你那根玉笛,和一枚天心環,准就接得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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