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折箭為盟 | 上頁 下頁 |
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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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心一起,蓄意硬拼,把先前留作退步的兩成真力,也叫足右臂,硬往上挑! 這位索璣真叫缺德,賈良十成十的真力一發,她卻輕笑一聲,玉笛一擰一轉,轉到賈良的追魂判下方,方才奮力下壓的千鈞重力,頓時一空,然後巧使內家上乘的「四兩撥千斤」借力打力手法,趁賈良真力用空,追魂判往上斜起,未及回收之際,順勢輕輕一挑,月夜之中,沖天飛起一道寒光,賈良面若死灰,自己仗以成名的獨門兵刃,業已出手! 但他平素工於心計,一隻左手,練有極好的「紅砂掌」力,不需戴用鹿皮手套,即可發放帶刺有毒的一類暗器! 趁著索璣一招得手,略為疏神之際,左手在肋下的鹿皮袋中,疾如電閃似的一探一甩,自己的保命防身之物,「奪命神砂」,業已化成一片毒霧腥風,向索璣迎頭灑去! 人則乘著毒霧一起,隨以騰空,欲往來路林中退去! 剛剛躍起兩丈來高,那位在石上擎杯觀戰的東方璿,飄身也到,右掌當空搖推,家傳峨嵋絕學「先天太乙神功」,化作一片無形勁氣,把打向索璣的一片奪命神砂,震得四散飄飛,無蹤無影,右手卻接住被索璣挑上半天,正往下落的「追魂判」,與賈良肩靠肩的輕輕一碰,同時落地! 俊眉雙挑,略現不悅說道:「江湖之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家過手,誰也不能保證必勝!尊駕落敗,盡可從容而去,怎不把你這成名兵刃帶走?尤其不該在臨走之前,還要打我這小……弟一把惡毒暗器!」 看了手中的追魂判一眼,又道:「雖然你這種行逕,極為可惡,但東方璿謹遵家教,不食前言,仍然為你留一條自新之路!須知為非作歹之人,縱有暫時跋扈得意,到頭來禍淫福善,正勝邪消,卻是千古不磨之理!就拿你這支兵刃來說,分明是好好一支『天王令』,卻偏偏要加上兩排狼牙,起上『追魂判』這個令人一聽便知用這兵刃之人,不是正經路數的名兒則甚?」 東方璿一面說話,一面就用右手食拇二指,替賈良把那「追魂判」上,所特鑄的狼牙,一枚一枚的隨意搬折,等到話完,已把「追魂判」變成了他話中所說的「天王令」,交還賈良,極其平和地說道:「休看你這判上狼牙,拆除容易,人若在孽海沉淪之中,回頭向善,卻是極難!東方璿兄弟遊俠濟世,但絕不仗藝驕人,你一身惡孽頗重,再度見面之時,倘仍未悛改,卻再不加以寬貸!東海雙魔厲氏兄弟,嗜殺嗜色,惡跡昭彰,我弟兄在半年之內,可能前往離魂島一行,為東南一帶人民,除此大患!我話已講完,你還不快走?」 賈良見自己那支以極好緬鋼揉雜紫金沙鑄制的「追魂判」,到了東方璿手中,簡直成了竹木一般,委實驚詫過度,連對方話完,都不覺得!直到東方璿催他還不快走?才滿面羞慚地,把那支由「追魂判」變成的「天王令」,揣向長衫以內,向東方璿拱手說道:「賈良今夜雖承教益,但是否就此甘心?尚自難定,好在二位有言要到離魂島上,一會厲氏雙老,我們東海相見之時,再作了斷!」 話完,垂頭喪氣的,向來路林中,悄悄踅去! 東方璿望著賈良後影,微微一歎,與索璣攜手同回,鐵扇老人令狐泰,早已恭立相待,滿面由衷敬佩之色,呵呵笑道:「賢昆仲絕藝神功,已足稀世,但那種悲憫寬仁的菩薩心願,更屬難能可貴,老朽今夜得脫大難,銘感無已,那柄『霜鐔』折劍,望二位趕緊取來,我要一盡心力,試試可能以爐火之功,使其復原如舊?」 東方璿笑道:「鑄劍還原,只是我們一相情願之事,究竟如何處理?必須見過一音神尼,才能決定!好在我此時業已想了一個應付之法,今夜已晚,就在此叨擾老人一宵,明晨便與舍弟,奔趟大興安嶺。那賈良去時,目內凶光未退,但此地卻絕對無顏再來,老人盡可安居,愚兄弟倘若真需鑄劍還原之時,再行奉瀆老人家,一施爐火之功,歐冶妙技吧!」 令狐泰自然點頭,卻一再諄諄告以東海雙魔厲群厲岳兄弟,功參造化,決非追魂判賈良之流能比,千萬不可恃藝逞能,孤身犯險!如若為東南一帶人民除害,也應與令兄等人,取得聯絡以後,計議行事。 東方璿兄弟,謝過令狐泰好意指點,一宵無話,次日天明,離卻燕山,雙雙撲奔關外大興安嶺。 大興安嶺,在中國東北極疆,支脈紛岐,幅員極廣。東方兄妹,只知一音神尼,住持碧雲庵,卻不知這碧雲庵究竟在大興安嶺何處? 但出得榆關,問起一音神尼,武林中人,莫不斂手示敬,告以一入大興安嶺,無論何人俱可指點。 東方璿見一音神尼聲望這好,越發免卻爭勝之念,嚴囑索璣千萬不可再使小性,把事鬧僵,須隨著自己,隨機應變! 索璣微笑說道:「二哥你究竟是怕那一音神尼?還是不願意得罪那白馬明珠卓女俠呢?」 東方璿正色答道:「璣妹怎的總是這樣說話?倘若對方是邪惡一類,斬除猶恐不及,豈會懼怕?但一音神尼,分明是位正派前輩高人,即是其曲在彼,我們年歲較輕,也應稍加忍讓禮敬,何況你在雙方無仇無怨之下,硬把一人家一把稀世寶劍擊折,不論我與卓不群交誼如何,難道還不應該委屈求全麼?」 索璣小嘴一撅,氣道:「一提起來,二哥就要怪我,我知道你自從認識那位元卓女俠以後,便不喜歡我了!」 東方璿見自己這嬌憨小妹,居然和卓不群,吃上一口飛醋,不由好笑起來,見她佯作嬌嗔,在斜陽影裡,風姿絕世,極惹人憐,暗想不知哪位福慧雙修的少年英俠,才有緣消受自己這位美極天人的小妹? 自己身是哥哥,只得吃虧,又向索璣好言安慰,索璣被他逗得回眸一笑說道:「二哥你把這些好聽的話,留著去對我那位白馬明珠卓姊姊說吧!我一定識趣幫忙,不再搗亂就是!」 兄妹二人,互相笑謔前行,腳程又均快極,哪消多日,已到大興安嶺。 果然一到此間,略為問訊,便得知一音神尼的碧雲庵,是建在北山深處,一座九盤峰的第七盤上。 東方璿兄妹就在山下小鎮,歇息一宵,次日淩晨,便往所說的北山深處進發。 此山祟岩幽岫,複嶺重岡,並極其曲折縈回,甚不好走!二人雖然一身絕世輕功,但走到辰牌時分,只見四外全是些形勢差不許多的刺天高峰,算算所經路途遠近,應該已到地頭,但哪座高峰?才是一音神尼的居停所在! 正在徘徊難決,最後竟欲給它來個全體排搜之際,突然一陣歌聲,隨風入耳,唱的是金人樗軒居士的《沁園春》: 「壯歲耽書,黃卷青燈,留連寸陰。 到中年贏得,清貧更甚,蒼顏明鏡,白髮輕簪。 衲被蒙頭,草鞋著腳,風雨蕭蕭秋意深, 淒涼否?瓶中匱粟,指下忘琴。 一篇梁父高吟,看谷變陵遷古又今, 便離騷經了,靈光賦就,行歌白雪,愈少知音。 試問先生,如何即是,布袖長垂不上襟。 掀髯笑,一杯有味,萬事無心。」 東方璿悄對索璣說道:「璣妹你聽這歌調,落葉停雲,蒼涼高古,此人定是高士,待我向他試問一聲碧雲庵所在,或可知曉?……」 一言未畢,已有人聲問道:「嶺下來人,可是失迷路徑?」 東方璿此次聽得真切,是在數十丈外,西北峰腳的一片樹林之中發出,語音似是老人,但沉寬已極,送出數十丈遠,仍然字字分明,入耳便知用的內家「傳音入密」功力! 遂亦略凝真氣,面向西北答道:「在下東方璿兄弟二人,欲向九盤峰碧雲庵,拜謁一音神尼,敬懇長者,加以指引!」 遠方林中,哈哈一笑,聲若驚雷,倏地騰起一條白色人影,宛如飄雪飛雲一般,迅捷輕靈已極,不消片刻,已到近前,半空中發話說道:「想不到你們居然敢來?我老頭子倒要看看,勝得過華山怪俠卓軼凡,一音老尼,和我老頭子三人調教出來的弟子之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一條白影,帶著一片強風當頭下壓! 東方璿索璣二人,全是一樣的神凝氣穩,巍然不動! 白影臨頭收勢,又是哈哈一笑,毫無聲息,點塵不起的落在二人面前四五尺遠,是個一身白衣,白須白髮,但面容紅潤得宛如初生嬰孩,矮矮胖胖的精神矍鑠老人! 老人手指東方璿兄妹,哈哈笑道:「方才聽你凝氣傳音的那幾句答話,和現在這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穩重神情,果然確實有點門道!但卓不群說你們是一男一女,如今怎又兄弟相稱?我老頭子,不似一音老尼那等怪僻,極願從中化解此事,還是對我說實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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