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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初泰機道:「錢幫主,你要不要和我同去。」

  錢奪先對他心存芥蒂,沒好氣的道:「為什麼不去?難道你們漢陽分堂是陰曹地府,生人去不得的嗎?」

  初泰機撚須不語。

  錢怡音輕撫其父胸口,嬌聲道:「爹,您不要生氣嘛!那對身體不好的。」

  錢奪先呵呵笑道:「對,對!我不該生氣,我不該生氣!」

  大家下船上岸,彭松仁兩眼跟著初泰機轉,監視著他,怕他溜走。裴翔威看他防外公防得這樣,心裡是又氣又同情。彭松仁見他察覺,白了他幾眼,裴翔威仍有禮的向他點頭示意。

  港埠旁不時有巡行的漢子和開店擺攤子的人,各自朝初泰機、錢奪先行禮,口稱「堂主」或「幫主」,雙方人數大致相等。

  度非見狀,合什道:「阿彌陀佛,二虎相爭,必有一傷,兩位施主要三思啊!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裴翔威附和道:「大師所言甚是。」

  彭松仁叱道:「後生小輩懂什麼!」把度非和裴翔威一起罵了進去。

  裴翔威看看度非,伸了伸舌頭,劉玉茵看見,「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郝剛擺擺手,她收起笑容,彭松仁扭首狠狠瞪她一眼。

  錢奪先在陶銅門耳邊囑咐了幾句,陶氏兄弟一起離開,一會兒分別回來,向他點點頭,錢奪先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神雕堂漢陽分堂位在一條巷子的盡頭,大門兩旁立著兩根旗鬥,左首是面大藍旗,繡了一隻黑色大雕,右首大旗也是藍底,繡了一個黑色「戴」字。

  離大門還有廿幾丈,便可聽到分堂後頭兵刃碰撞、吆喝廝殺的聲音,大門兩旁侍立的部屬表現著焦燥不安的模樣,初泰機睹狀,心知不好,展開輕功,穿堂過戶,直往分堂後院奔去。裴翔威、度非、郝剛,依序跟進。劉玉茵和鐵龍幫的人動作稍慢,便被拒於門外了。

  內院裡,四個人圍著一個人,四個人裡有刀狼元節、箭蛇畢朽,另外兩人一個使槍,一個使雙鐧,使槍的是十護法中武功最好的「槍豹」俞璋,使雙鐧的是排第五的「鐧彪」明康,除了畢朽,其餘三人身上都帶傷。

  被圍那人五十餘歲,望去像個彬彬君子,他前胸微微起伏。裴翔威注意到他所用的刀呈長方形,刃身甚厚,刀長三尺半,和裴翔威腰上所纏的緬刀同長。他在四人的圍攻下仍氣定神閑,身上一點傷也沒有,但灰色長袍上濺了好多血滴,他就是初泰機的四師兄戴雨亭。

  他所使的刀招,裴翔威都會,可是無法使得像他那樣的靈巧自然,蘊狠辣于無形無意之間。眨眼間,俞、元、明三人又在他刀下掛了彩,因有畢朽在旁伺機放箭,給戴雨亭很大的威脅,否則他三人將更加狼狽。他三人也頗悍勇,傷口直流血,猶前進不退。

  戴雨亭撥開俞璋來槍,滾身欺進,刃口盤胸抹去,俞璋大喝跳退,胸膛開了一道淺淺的口子。元節、明康撲身上前,元節的刀被他使黏字訣黏開,肚子捱了一拳,痛得齜牙咧嘴,明康雙鐧下砸,戴雨亭長身從他頭頂躍過,順勢帶刀,在他背上開了一道三寸長的創口。

  裴翔威提步欲援,卻被外公攔住,初泰機道:「稍安勿燥,他們一時半刻還不會有事,你好好的看清楚他是怎麼使刀的。」

  他們站在暗處,戴雨亭尚未發覺。

  ▼第十五章

  郝剛道:「你外公說的很對,你應該利用這機會吸取經驗。」

  裴翔威在幾天前,當司徒屯露出猙獰的面目之時,即明白自己的武功未得真傳,漏洞很多,一遇到高手圍攻,弱點便暴露無遺,來路上外公曾點撥指正,但那是口頭指點,不如實際的套招拆解教導。現在有了讓他學習的機會,自然不容錯過,他知道外公是好意,可是豈能眼睜睜的看著人受傷而不顧?此刻他覺得俞、元、明三人受的傷,都是他害的。他臉上表情非常痛苦,雙手因握得太緊,指關節變成青白色。

  元節左臂上又被劃了一記,腳下遭戴雨亭一勾,險險跌倒,畢朽忙發三箭解了他的危。戴雨亭舞起一片刀光擋掉。畢朽帶箭不多,不敢發連珠箭。

  俞璋一槍朝背後刺去,槍勢受失血乏力的影響,去勢雖快,卻歪歪斜斜的。

  戴雨亭旋身,左手輕輕鬆松的便撈著槍桿,沉勁後奪,俞璋口中低吼,死抓槍桿不放。戴雨亭左手突然一送,俞璋應變不及,一跤坐倒。戴雨亭冷笑,邁步而上,舉刀劈落,其勢甚快。

  裴翔威再看不下去了,虎吼沖出,緬刀脫鞘,朝他頭頂疾砍七刀。

  戴雨亭識得這招「七星一線」,七刀出如一刀出,萬沒料到的是發招速度幾乎和他一樣快,不由感到驚詫,慌忙回刀封架,叮叮聲連成一線長聲,兩人鬥了個旗鼓相當,誰也占不到便宜。

  裴翔威一吸氣,令將下墮的身形拔起,越過戴雨亭頭頂,順勢帶刀一劃,像他傷俞璋一樣的襲他背部,戴雨亭更加驚詫,忙盤刀護住。

  他看裴翔威使的都是本門武功,想喝問師承,但裴翔威又疾攻過來,只好凝神封架,先守不攻,等氣息調勻了再說。

  度非在裴翔威沖出後,合什道:「令孫心地寬軟,不像個江湖中人。」

  初泰機道:「不錯,他的性情遠比老夫優柔寡斷,不是個做一方雄主的材料,尤其在男女之情上更是如此,只怕有一天他會害在這個上面。」說罷一歎。他自得知有個外孫後,便希望他能繼承自己的位子,這幾天觀察下來,不免有些失望。

  郝剛不以為然的道:「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緣福,他處事不夠果決,但對人心懷熱誠,也未嘗不好。」

  初泰機老臉一熱,笑道:「說的也是,兒孫自有兒孫福,操心太多也沒用。」

  度非道:「郝檀越對人生真境知道不少,可喜可賀。」

  郝剛被他兩人這麼一說,郝然道:「哪裡,這不過是我的一點淺見罷了,兩位是太謙虛了。」

  三人說話時,場中二人又交手了卅余招,戴雨亭開始反擊。裴翔威手中緬刀輕薄,不敢隨便和戴雨亭的方刀碰撞,他這一反擊,兩人幾乎全采進手招數,不免險象環生,誰的身形變換慢了,誰就得挨刀子。戴雨亭是看准了兵刃上的優勢,才敢如此搶攻,所以有時他的刀不是朝人身上砍,而是朝對方刀上砍。

  裴翔威愈打愈縛手,清嘯一聲,騰起半空,戴雨亭看他拔起,足尖用力,也騰起淩空。

  裴翔威左掌朝下一拍,又升起一丈高,戴雨亭不甘示弱,也跟著往上升。兩人這時較量起輕功,任一人能升得比對方高,便可擁有從高處乘勢攻擊的便宜,故而誰也不讓誰,就等著看哪一個人的輕功好了。

  戴雨亭升到離地七八丈高就上不去了,裴翔威比他多了一丈,立刻返身下擊,從他左前方襲來。戴雨亭且落且戰,一個直落,一個繞著他盤旋,景象頗為壯觀。

  初泰機聽到外面人聲沸沸,便步出暗處,對畢朽道:「你去外頭看看是怎麼回事?」他示意俞、元、明三人不必起來行禮,要他們坐下休息。

  畢朽趁空檔給他們敷好傷口罷,就彎弓搭箭,目不轉睛的想給戴雨亭一箭,故沒發現堂主他們。

  他到大門一看,原來是不知情的部下把劉玉茵和鐵龍幫眾人攔著不讓進來,他忙下令放行,並告訴劉玉茵裴翔威的位置,要一名手下帶她前去,再招呼手下給鐵龍幫眾看座奉茶。

  彭松仁沒好氣的喊:「你們堂主呢,怎只有你一個人?他是不是躲了起來!」

  畢朽正欲反唇相譏,一瞥眼見巷裡站滿了人,巷口陸續的還有人進來,仔細一看,竟全是鐵龍幫的人,眼前少說也有四五百之眾,不由吃了一驚,吩咐分堂總管好生招待,立刻跑到後頭報告初泰機此事。

  裴翔威和戴雨亭打得正緊,因之戴雨亭不知初泰機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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