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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裴伯羽聞言想是知道厲害,強壓盛怒,沉聲問道:「三針之賜,裴伯羽只要不死,終有後報!朋友留名姓何如?」

  林內人又是一陣輕微哂笑說道:「虧你曾為金龍令主,連九絕神針,是何人所用暗器,均不知道,實在令人不屑與言!若想報這三針之仇,四靈寨翠竹山莊之內,隨時均可找我!」

  裴伯羽見對方不肯報名,知道自己武功,本就稍遜玄龜羽士,左肘再受針傷,委實無法討好,鋼牙一咬,便自從林中埋伏之人的相反方向隱入林內!

  「玄龜羽士」宋三清,也不知道那九絕神針來歷,但聽林內人口氣,竟似是自己寨中人物,語音卻又絕對陌生,正待出聲招呼,業已自林內暗影之中,走出一個身材瘦削微矮,身著淡葛布長衫的五旬左右老者!

  玄龜羽士不識此人,但知是友非敵,抱拳含笑問道:「閣下上姓高名,請恕宋三清眼拙!」

  老者微笑還禮答道:「在下歐陽智,遁跡仙霞嶺一元谷中,已有十五年未出江湖,難怪令主不識!」

  玄龜羽士一聽此人竟是自己命「單掌開碑」胡震武專函相邀的「璿璣居士」歐陽智,寨內正在需人之際,不禁喜出望外,含笑說道:「歐陽兄妙策神功,宋三清景慕已久,因心懸寨中要事,無法分身親往仙霞嶺一元谷拜望,僅命玄龜堂首席香主胡震武持函代謁,正恐歐陽兄嫌我簡慢,不肯屈駕,不想居然惠然肯來,實乃四靈寨中大幸!歐陽兄趕得這巧,可是此時才到麼?」

  歐陽智笑道:「令主休得過譽,歐陽智能與令主這等人物,執鞭隨鐙,榮幸已極!我昨夜隨胡香主同抵翠竹山莊,今日晚間即生劇變,裴伯羽因他族弟之事,怒劈三雄,我因看出此人武功太高,這一反目相向,必為本寨大患!遂乘胡香主率人勉力應敵之時,悄悄來此,埋伏林內,欲在暗中下手,將其除卻……」

  「玄龜羽士」宋三清,心中正有疑團,聽他說到此處,忍不住插口問道:「此人既與我怒絕金蘭,確實足為本寨大患!歐陽兄洞燭機先,高明已極!但既已用九絕神針得手,怎不讓宋三清當時將其誅卻,而又告知其能解針毒的靈藥所在作甚?」

  歐陽智一陣長笑道說:「歐陽智遁跡仙霞一十五年,與令主且素未相識,僅憑一封書信,便立即隨同胡香主投效翠竹山莊之故,就在於久欽令主神功絕世,欲以我區區心力,輔佐令主永為武林霸主,冠冕群流!所以才不欲令主親手殺那裴伯羽,而蒙受一個十載金蘭,一旦反目,便即立下辣手的不義之名!其實九華絕頂,只是一隻獨臂兇猩巢穴,哪裏有甚朱蕊香蘭可以解我的九絕神針所蘊奇毒!這樣讓那裴伯羽或是針毒發作,死於途中,或是葬身在那獨臂兇猩口內,不比令主親自動手強得多麼?」

  玄龜羽士聽得連連點頭,心中得意已極,一陣放聲長笑,輕拍歐陽智肩頭說道:「歐陽兄!宋三清雙眼無差,早已欽佩你這璿璣居士智計絕倫!不是我賣句狂言,除卻我兩位恩師,與那號稱宇內三奇的幾個老怪物以外,宋三清敢說放眼武林,罕有敵手!如今得你來歸,無殊如虎添翼!且在我翠竹山莊之內,略為顯露才能,服眾以後,我要安排你繼任金龍令主之位,從此以你智計輔我武功,再加上四靈寨內的無數奇材異能之輩,那怕不如你方才所言,冠冕群流,永為武林霸主?」

  兩位蓋世魔頭,氣味相投,交契恨晚,手攜手的回轉翠竹山莊。

  玄龜羽士查問出事經過,才由身帶輕傷的「單掌開碑」胡震武報告一切!

  原來「單掌開碑」胡震武,在佛嶺絕巔龍潭禪寺之內,奉了「玄龜羽士」宋三清密令,攜同宋三清親筆書信,去往仙霞嶺一元谷敦聘隱居該地多年的「璿璣居士」歐陽智,加盟入寨,因知玄龜羽士把此人看得極重,所以才特選自己投書,不過人家多年隱跡,倘若不肯出山,此行任務難成,豈不被玄龜羽士責怪?

  一路思索,也想不出什麼良好說詞,只得拿定主意,隨機應變!

  ▼廿七 如虎添翼

  那一元谷,是在仙霞嶺最深奧處,萬峰叢簇的一條幽壑之中,本來極為難找!尚幸四靈寨在仙霞嶺設有分壇,胡震武向之查問路徑,分壇主持人見玄龜堂首席香主到來,當然親自繪圖指點,但向胡震武說明,歐陽智的一元谷內,向不容外人走進,何況一入谷口,便是他所設的「璿璣迷徑」,無人指點,一輩子也休想走到他所居之處!

  胡震武按圖索驥,自然不致有誤,翻越了不少山崗峰嶺,才找到那條幽壑,入壑以後,又穿越兩處秘洞,看見一片高可接天的排雲峭壁,正如圖上所畫,知道已到地頭。

  一元谷的入谷之處,是這片排雲峭壁離地三十餘丈的一個小小缺口,除此以外,別無他途!胡震武見這峭壁,綠油油的滿佈苔蘚、連藤樹之屬均極少有,雖然尚難不住自己,但輕功不到火候之人,根本連這峭壁都上不去!

  「璿璣居士」歐陽智選擇這種地形隱居,只怕早已摒絕名利之念,自己這趟冤枉路,可能業已跑定!

  他雖自覺歐陽智甚難接受聘請,但奉命老遠來此,總得把書投到,遂雙掌拊壁,提氣輕身,施展「游龍術」慢慢猱升,費了不少功夫,才到得那小小缺口!

  因知他這谷口之中,設有「璿璣迷徑」,自己雖然略懂五行生剋及奇門變化之理,但也不敢貿然進入,方一逡巡,谷中已自有人說道:「谷口是那位高朋?歐陽智這一元谷中,向不接待外客,請恕簡慢!」

  胡震武聽那語言,又近似在眼前,又似遠在數里之外,飄忽已極,向所未聞,趕緊提足中氣應聲答道:「在下胡震武,奉四靈寨玄龜令主之命,來此投書,尚祈歐陽隱士容我拜謁!」

  谷中沉寂良久,未見回音,胡震武不明對方心意,只得耗性等候!

  候有甚久,胡震武方覺歐陽智不管願見與否,均不應把自己如此冷淡,要想再度發話之時,谷口人影一閃,現出一個身材略矮、瘦削異常的五旬上下青衫老人,向胡震武含笑抱拳說道:「胡香主職司貴寨玄龜堂首席,遠來投書,請恕我慢待貴客!這一元谷中徑狹難行,歐陽智敬為胡香主引路!」說罷恭身揖客,並先行前導。

  胡震武邊行邊自留神,覺得他這所謂「璿璣迷徑」,只是依山石草樹等自然形勢所闢,不過略有曲折,並不見有何八卦、九宮等生剋佈置,但走完曲徑,到達三間草屋之時,胡震武才愕然大驚,默計所行足有十里開外,而方向亦似是始終往前,未見折回,但這三間草屋,卻就是依著排雲峭壁所建與那入谷缺口之間,不過隔著一片奇松茂竹,倘以輕身功力,由樹杪飛行,展眼便可到達,不知何必費那大事繞路則甚,難道是要炫耀他這「璿璣秘徑」?

  「璿璣居士」歐陽智,看出胡震武心中所疑,一面請客入室,一面含笑說道:「胡香主是否以為我這草屋與谷口相距甚近,可由樹杪飛行,無須繞那遠路麼?」

  胡震武見室內所有陳設,均是以竹根樹樁等物,依其自然形狀所製,古雅已極,連手中茶杯,也是一個紫竹圓筒,正在覺得有趣,忽聽心事又被歐陽智猜透,暗驚此人心計果然靈敏,遂自懷中取出玄龜羽士親筆書信,雙手捧過,笑聲問道:「歐陽智先生世外高人,這一元谷各種措施,想來均有玄妙,絕非胡震武草莽俗士所能揣摩!聞聽江湖傳言,歐陽先生隱居此間,已有十餘載未問世事,怎的初面便知胡震武位為香主,並司玄龜堂首席之職呢?」

  「璿璣居士」歐陽智把書信拆閱過後,向胡震武笑道:「昔年諸葛武侯,若不在高臥隆中之時,即已把天下形勢瞭若指掌,怎會肯應後漢劉玄德的茅蘆三顧之聘?歐陽智幽居索莫,出岫有心,對勢凌各派的四靈寨中主要人物,怎會不熟有所聞呢?」

  「單掌開碑」胡震武,聞言不禁大喜過望說道:「聽歐陽先生之言,已允加盟敝寨,可否將啟程日期賜告胡震武,以便歸報玄龜令主?」

  歐陽智大笑說道:「常言道:『士為知己者死』!玄龜令主特具慧眼,識我於十餘年幽谷潛居無人存問之中,歐陽智那得不感激知遇,有以圖報!我輩中人,講究的是千金一諾,何必麻煩香主歸報什麼啟程日期,我當隨你就走!好在自那谷口,到我這茅屋之間的樹杪之上,均佈有天絲黏網與毒弩窩弓,任憑是一等一的輕功也無法飛越!至於那條璿璣迷徑,則不是歐陽智自詡,委實煞費苦心,內含天星躔度與古今陣法,看來雖屬平淡無奇,但若無歐陽智親身引路,只怕走上十天半月,人已出了仙霞界,仍然看不見我這茅屋的半點形跡!有此兩種險阻,無虞人擾,待我略為收拾簡單應用之物及關照一聲我那守谷靈猿,便可隨胡香主去了!」

  「單掌開碑」胡震武,也是一個大大梟雄,他在四靈寨中權位,不過僅次於龜龍麟鳳四靈令主,但卻覺得這位「璿璣居士」歐陽智,別具一種丰儀氣質,令人一見生敬!想不到這樣一位高人隱士,竟會毫不令自己費事地慨然應允,並立即起身,心中頗為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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