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血掌龍幡 | 上頁 下頁 |
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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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老爹突然一閃身形飄然掠過,倏伸鐵掌,一把扣上獨孤鈺手臂,白眉倒剔地厲聲說道:「娃兒,你說什麼?哪個含恨九泉?」 獨孤鈺但覺臂上一陣劇痛,禁不住微一蹙眉,但他心知此老猝聞噩耗,驚急之餘,頓忘所以,深注神情激動的查老爹一眼,黯然說道:「晚輩說是『百曉』老前輩師徒!」 「啊!」查老爹如遭電擊,身形猛地一顫,鬚眉皆動地暴喝說道:「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娃兒,快說!」一隻鐵掌無意中扣得更緊! 獨孤鈺但覺臂痛如折,一雙劍眉蹙得更深,但這痛苦遠較他此時心中的痛苦為小,暗暗一歎,將那「摩霄峰」頂,淒慘絕倫的一夜,概要地說了一遍,抬眼望去,但見查老爹鬚髮俱張,目眥欲裂,一雙虎目中淚光閃爍,殺機畢露,面色慘白,陣陣抽搐! 司徒霜更是嬌靨色變,寒霜濃布,黛眉倒剔,眸子中冷芒暴射,殺機閃爍,不言不動木然而立,神色怕人! 半晌,查老爹突然一聲滿含怨憤悽愴的長笑,大喝一聲,一拋獨孤鈺揚掌向左近一塊巨石劈去! 但聞「砰!」地一聲大震,一塊鬥大巨石應手四分五裂,勁氣四溢,碎石四射激揚,聲勢驚人! 查老爹一掌擊碎巨石,眼角溢出,鋼牙碎咬地狠聲說道:「一個隱跡山林,與世無爭的蓋代奇才,善良老人,你們也不放過,查駝子為天下武林,為生死至交,若不將這般慘無人性的東西碎屍萬段,挫骨揚灰,誓不為人!」身形又是一陣顫抖,熱淚奪眶而出,撲簌簌墜落衣襟,一顆皓首慢慢垂下,根根如銀白發隨風飄揚,流露出無限淒涼,悲憤! 眼前頓時陷入一片悲憤氣氛中,除了微聞查老爹幾聲輕微啜泣外,寂靜得令人窒息! 獨孤鈺一時百念雜集,五味俱陳,道:「老前輩,『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因由我而死』,咎由我起,禍由我生,晚輩在那『摩霄峰』頂便已跪對百曉前輩遺體,發誓誅盡殘凶,報此血仇!」 這些話說得異常得體,在他以為「龍幡令主」為自己血海大仇,他不願假他人之事將之除掉,查老爹悲憤之余又不便宜,只會如此表示! 查老爹倏抬皓首,一雙佈滿血絲的虎目凝注獨孤鈺,沉聲說道:「娃兒,你的意思我懂,但魑魅妖孽人人得而誅之,那『龍幡令主』雖然是你的血海大仇,如今卻也是我查駝子的切齒大恨,我查駝子為友復仇,師出有名,義不容辭,娃兒,你能不讓我老駝子插手麼?」 獨孤鈺劍眉微軒,尚未說話! 司徒霜突然一笑說道:「你的意思仍是以為『百曉老人』因你而死,深感愧疚,同時那殘凶『龍幡令主』更是你的血海大仇,不願意讓別人插手,可是?」 獨孤鈺毅然點頭說道:「不錯,在下正是此意!」 司徒霜眨動了一下大眼睛,淡淡一笑,道:「那麼我問你,『南荒六凶』尋釁閩西,乃是由於我一紙相戲,你為什麼要替我出頭,追殺六凶呢?」 獨孤鈺呆了一呆,道:「這,這,這歸根究源,禍仍是起由在下!」 司徒霜點頭說道:「這只是你的看法,若要歸根究源,『南荒六凶』早在數年前就與『閩西八洞』結了怨,這不過是個最近的原因,要知道武林中人重義輕生,『百曉老人』與老爹數十年交往,情同師友,誼比手足,你若不讓他插手報仇,老爹還有何顏立足宇內,將他心比你心,你將如何?」 獨孤鈺頓感辭窮,半晌方始軒眉說道:「姑娘說得是,不過在下斗膽請老前輩暫時節哀,將那報仇之事,候諸在下梵淨山藝成之後!」 司徒霜妙目凝睇地嫣然笑道:「你可是擔心老爹一怒之下,大展神威將那般慘無人性的東西誅殺殆盡?這你放心,老爹絕不會這麼做!」 獨孤鈺赧然說道:「在下正是此意,多謝姑娘!」 一陣疾風過處,幾滴豆大雨珠倏然灑落! 司徒霜微一蹙眉,道:「暴雨欲來,我們快走吧!」 獨孤鈺方待點頭,查老爹突然揮手說道:「且慢,我再問這娃兒一句!娃兒,你适才曾雲『梵淨山』三字,但不知『百曉老兒』將你薦往何人門下?」這位風塵異人顯然仍為自己那位胸羅萬有,技比天下的至交「雪衣血神」叫屈,他非要聽聽「梵淨山」中是哪位高人不可!獨孤鈺自然不知查老爹用心,苦笑一聲,道:「百曉前輩並未曉諭晚輩那位高人名諱,但雲晚輩去路自知!」 查老爹「哦!」地一聲沉吟說道:「這老兒委實強我查駝子多多,我怎不知梵淨山還隱有一位高人……」想是又憶起這位異人業已撒手塵寰,橫遭慘死,倏然住口。 一聲長歎又道:「娃兒,老駝子需要等你多久?」 獨孤鈺道:「多則三載,少則一年,晚輩必重回武林!」 查老爹白眉一挑,雙目神光閃爍地道:「好,娃兒,老駝子就等你三載,你娃兒重回武林之日,便是我老駝子放手誅仇之時,屆時你我但憑本領逐鹿……」 獨孤鈺劍眉雙挑,突然一笑說道:「晚輩就是再學十年也不敢與老前輩互爭一日之短長,不過晚輩有此自信,但憑一雙肉掌,我就要讓那些妖魔孽血肉橫飛,個個授首倒下!」 一句話殺孽隱現,豪氣干雲,只聽得查雷白眉連軒地縱聲笑道:「娃兒,但憑這一句,老駝子未動手便已輸三分,走!」 一揮手,如飛般率先馳去! 司徒霜說不出是喜是憂,是憂是怨,一雙深邃妙目深深地看了獨孤鈺一眼,輕舒皓腕搭上獨孤鈺左臂,輕聲說道:「走吧!」 兩襲雪白儒衫飄處,把臂攜手,尾隨後如飛奔去! 雲是越來越厚,蒼穹裡一片烏黑,大地上一片昏暗,使人隱隱地覺得這無限寬厚的一片烏黑,沉重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原本吹嘯而過疾風,已不知吹往何處,再也找不到一絲風的蹤跡! 墨般的滾滾烏雲中偶而閃爍著一線曲折蜿蜒的萬丈金蛇,使得大地上突然為之一亮,但卻聽不到雷聲! 層層的烏雲掩去了天色,昏暗得一如暮靄低垂,使人無法判斷天光到了甚麼時分? 獨孤鈺雖然玄關已通,較諸以往相去不啻天壤,但到底不若司徒霜、查雷這等絕頂高手! 時間一久,強弱立判,司徒霜,查雷二人依然身形如電,神色泰然,步履之間恍若行雲流水! 然而獨孤鈺卻已額上微現汗漬,步履之間也已漸現遲滯,但他天生傲骨,依然咬緊牙關,施出全力飛馳! 饒是如此,身形已是逐漸落後! 司徒霜有意無意地倏伸柔荑握起獨孤鈺一隻左掌! 柔若無骨的溫膩玉手入握,獨孤鈺但覺一股電流倏遍全身,方自心頭一震,猛覺一股暖氣順臂由上,頃刻間傳達四肢百骸,內力突覺充沛,疲勞為之盡掃,步履之間更覺輕快異常! 心知司徒霜是有意暗助自己,深注身旁這位絕代紅妝一眼,方自輕籲一聲:「姑娘!」 司徒霜螓首半轉,嫣然一笑,柔聲說道:「不許多說話,我這是存心一親『芳』澤,知道麼?」 獨孤鈺心中一陣激動,道:「在下不濟,反要拖累姑娘,委實令在下心中難安!」 司徒霜道:「我不懂什麼叫拖累,更不懂什麼叫難安,我只認為這是我的福份!」 獨孤鈺面上一熱,忙道:「到得閩西一番拼鬥乃是意料中事,姑娘長途奔波已感勞累,如何再能為在下損耗內力?」 司徒霜妙目中異采一閃,柔婉無限地道:「看來你到很憐惜我,有你這句話兒,司徒霜就是累死也心甘情願,知道麼?」 獨孤鈺情知自己又說錯了話兒,心中一震,忙道:「姑娘,此事非同小可!……」 司徒霜突然一笑接道:「這本來就不是一件小事嘛!」 獨孤鈺急急說道:「在下說的乃是與『南荒六凶』的一場拼鬥!」 司徒霜佯怔說道:「是呀!我也是指的這件事,怎麼?你以為我是指的哪件事?」 獨孤鈺聞言大窘,心知自己在口舌上萬萬不是這位才智超人的巾幗女敵手,赧然一笑,默默不語! 司徒霜雖然俱有一身絕高功力,但女人家究竟體力較弱,更何況她本身飛馳之余還得顧個獨孤鈺這般一個大男人? 前半段路程她尚能安祥泰然,但一過百里的後半段路途中,她卻顯得有點力不從心,不但嬌靨微現汗漬,即是步履之間也不如先前那般瀟灑輕盈!然而她仍然閉口不言地,拉著獨孤鈺向前馳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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