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血掌龍幡 | 上頁 下頁
七二


  殺機狂熾之餘,早忘所以,恨不得將他一把將對方抓住,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毫不猶豫,向林中進入!

  入林不到十丈,倏覺背後紅光一閃,接著響起一陣劈拍之聲。

  回頭一望,只見那座茅屋濃煙四起,火舌狂竄!

  心知又中了「龍幡令主」調虎離山之計,當下顧不得再去追敵?閃身又奔了回來。

  因為在他心想,「百曉老人」與那單飛雖遭毒手,不幸身亡,兩具屍身卻萬不能再被火焚,無奈天氣乾燥,茅草又是極易燃燒之物,及至他奔至門前,火勢已盛,灸熱迫人,哪裡還容他撲進屋中搶出屍身?只有眼睜睜地望著茅屋焚毀於熊熊烈火中!

  獨孤鈺怒火貫目,眼角處已滲出血來,玉面灰白,神情可怖,望著那燃燒中的茅屋呆呆出神!

  突然,砰地一聲,他面對茅屋雙膝跪下,喃喃說道:「老前輩,單兄,二位英靈不遠,請聽若獨孤鈺有生之年如不為二位報此血仇,當必自刎『太姥』絕頂,以謝二位……」

  敢情他悲憤之外,更愧疚欲絕,認為「我不殺伯仁,伯仁卻由我而死」,若非自己前來尋訪人家師徒,斷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同時他也更將那「龍幡令主」恨到絕點,恨不得生啖其肉,痛飲其血,早把适才「百曉老人」贈給他的那幾句戒殺的話兒置諸腦俊,他變了,他那純厚性格連番遭受刺激,業已完全變了!

  他要以殺止殺,殺盡那「龍幡令主」及其所有化身!

  殺,殺,殺,殺……

  他站起身形,揚首發出一陣滿含悲憤的長笑,笑聲淒厲,令人聞之毛髮悚然,不寒而傈:「『龍幡令主』,少爺若不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誓不為人……」

  驀地,一聲驚駭嬌呼,劃空傳來!

  獨孤鈺神情一震,舉起赤紅雙目,循聲望去!

  兩條纖小人影自峰角處破空掠起,射向峰下!

  獨孤玨想起「龍幡令主」時男時女,化身千百,睹狀立即暴喝一聲,如飛追去!

  轉眼峰角,只見那兩條纖小人影疾若閃電般射入一片茫茫雲霧中!

  獨孤鈺此際靈智蒙蔽,哪會考慮到本身功力及那黝黑夜色,處處懸崖?毫不猶豫地,一提真氣,直向那片茫茫雲霧中射落!

  甫入雲霧,眼前一暗,神智這才為之一醒,急呼一聲:「不好!」真氣頓一泄,一個身形子頓時疾墮而下,身形飛墮中,突然瞥見眼前一團黑黝黝之物,也不細察,雙臂一伸,向前抓去!

  只聽嘩喇一聲,入手竟是一叢樹枝,哪肯鬆手,墜勢總算頓住!

  驚魂甫定,四顧細看,不由滲出一身冷汗,暗道一聲:「僥倖!」

  原來他此際正懸吊在一處山澗上空,足下激流洶湧,頂上一片茫茫,雙手抓住的只是山壁上一株盤根巨松的軟枝,如果不是适才那麼亂抓一把,此刻怕不早已墮入百尋深淵,粉身碎骨?

  略一定神,一用力翻上那株巨松,然後藉著山壁上那密密藤蔓,攀緣而上!

  約莫費了半盞茶工夫方始好不容易地翻上崖頂,拭去一頭冷汗,長籲一口大氣,舉目四望,昏暗月色下,只見此際立身處是一片密林邊緣,林內黑黝陰沉,難以見物,抬頭上望,雲霧彌漫,更難窺峰頂一切,心知那兩條纖小人影此時早已鴻飛冥冥,略作沉吟,向雲霧封鎖的峰頂投過最後一瞥,轉身向林中奔去!

  這一片密林占地頗大,獨孤鈺奔行許久方始奔出林外!

  出得林外,赫然發覺正是半日前自己巧遇那單飛之處!

  昏暗月色下,樹木上斧痕宛然,回憶前情,心中不由又是一陣淒然!

  呆立片刻,一聲長歎,舉步循著原先來路奔向山下!

  這條路來時業已走過一遍,駕輕就熟,很順利便抵達山腳下!

  舉目前眺,但見半裡許外一片燈火,暗忖:那想必即是「福鼎」縣城,如今夜色已深,不如先至「福鼎」休歇一宿再行趕往梵淨山去……

  一念及此,再不猶豫,向那片燈火處奔去!

  不一刻,來至「福鼎」城下,抬頭一看,不由一聲苦笑,搖頭不已。

  原來城門早已緊緊閉上,四周城牆又俱有十餘丈高矮,憑他目前功力尚不能,飛身越過。

  正自愁苦無奈間,一眼瞥見城西不遠另有一點燈光閃爍,立又精神一振,暗忖:有燈火就有人家,自己既無法入城投店,在城外人家借宿一宵也是一樣,反正就是這麼一宵……

  主意一定,轉身向那燈火閃爍處奔去!

  不久抵達燈火附近,但見一座茅舍圍繞于一片竹林之中!燈光由竹林空隙間中透出,竹枝搖幌,燈火明滅!

  凝神一聽,茅屋中寂靜無聲,想必屋中人早已入睡,心中不由一陣猶豫,但轉而一想:城門已閉,附近再無別的人家,自己既已來到此處,總不能在這荒郊野外站立一宵……

  於是,暗暗一歎,硬起頭皮,舉步向竹林中走入。

  方離那座茅屋不到五丈,突聞一個粗獷話聲中由屋內傳出:「是老三麼?」

  獨孤鈺呆了一呆,倏然住足,尚未來得及答話,眼前一暗,星內燈光突然熄去,緊接著屋內又有人沉聲說道:「屋外有什麼人?」

  獨孤鈺不明白這屋中人為何緊張若此,生怕引起誤會,忙自揚聲說道:「在下路過之人,只因錯過宿頭,城門已閉,擬來府上借宿一宵……」

  話猶未完,那屋中人又自沉聲說道:「朋友既是過路之人,本當予以方便,答允借宿,無奈捨下狹小,家人又多,無處待客,請朋友到別處去看看吧!」

  獨孤鈺大為失望,四下有心轉身離去,但入目茫茫夜色,空曠荒野,卻又不禁躊躇,略一猶豫,又硬著頭皮,頗為尷尬地揚聲說道:「在下……」

  「在下」二字方出,屋中人便怒聲接道:「朋友怎地如此不知進退,難道要我出來逐客不成?」

  獨孤鈺不禁怒火向上一沖,欲待發作,但很快又想到:房子是人家的,人家不肯借宿,自己焉能勉強,自己三更半夜跑來騷擾人家,也難怪人家不高興,就算對方不應以這種態度對待自己,自己也不必與他一般見識……

  一念及此,怒火稍滅,暗暗一歎,轉過身形,舉步離去!

  倏聞一個異響由屋內透出,似是有人張口欲言,聲音方出突又被什麼堵住一般!

  獨孤鈺為之一怔,倏又停步,凝神細聽,乃仍未再聞聲息,搖搖頭,繼續向前行去,方走兩步,忽又聞得屋中有人「哎呀!」一聲,緊接著並有一聲發自女人之口的尖銳呼喊,夜深人靜,如此荒野,聽來分外刺耳!

  獨孤鈺心神一震,倏然轉身,撲至門前,沉聲喝道:「開門!」

  只聽适才那粗獷話聲冷冷說道:「朋友,你可是非要被趕走才甘心?」

  獨孤鈺沉聲道:「如今在下已不想借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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