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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宇文奇猜得絲毫不錯,在煉魂台下出現的白衣金面人,正是司空遠,在煉魂崖上出現的白衣金面人,正是方家琪。

  司空遠自從在觀音十八洞的海潮音中,被無形罡氣所傷,身沉水中,人便逐漸昏迷,失去知覺。

  等他從迷迷茫茫之中,恢復清醒之時,發覺竟臥身於一間小小石室之內。

  自己身臥石榻,榻前蒲團之上,則盤膝坐著一位白衣中年女尼。

  司空遠才一轉動,那白衣女尼,便以一種極柔和的語調問道:「你醒了嗎?身上覺得怎樣?是否所有骨節,都酸痛欲散,有點支持不住?」

  司空遠委實有白衣女尼所說的那等感覺。

  但他生性外和內剛,遂接口說道:「在下還可以支援,多謝前輩的救命大德。」

  一面說話,一面便想起身下榻。誰知腰間奇痛,難以使力,竟未能如願坐起。

  白衣女尼從蒲團之上,站起身來,走向榻前,對司空遠搖手叫道:「你不要動,這是性命攸關之事,怎能再倔強逞傲?」

  室中本甚黑暗,對方人一走近,司空遠才看出這白衣女尼皮膚極白,容貌絕美,年齡約莫在四十左右。

  這女尼不單美,並美得秀,美得清,美得高華脫俗。

  尤其是司空遠下意識地覺出那白衣女尼兩道美秀眼神之中,充滿了慈愛光輝。

  白衣女尼走近榻前,合掌當胸,低念了一聲佛號,目注司空遠,緩緩問道:「你是不是昔年武林大俠,十全書生司空玉奇之子?」

  司空遠想不到對方竟一口道出自己來歷,急忙點頭答道:「正是,前輩怎會知曉?」

  白衣女尼又宣了一聲佛號,微聚雙眉,喟然說道:「我怎會不知?你的面貌身材,幾乎與你父親,長得完全一樣。」

  司空遠道:「這樣說來,大師還是在下的父執前輩。」

  亡衣女尼又對他看了兩眼,發問道:「你是不是叫作司空遠?我好像記得你是一子獨生,別無兄弟姊妹。」

  司空遠道:「大師記得不錯。」

  白衣女尼又合掌當胸,連念佛號,並伸手把榻旁地上的一朵石蓮拔起。

  石蓮一拔,頓時有片如蘭似馨的清香氣息,彌漫全室。

  白衣女尼從蓮下石洞之中,取出一朵菌狀之物,喂向司空遠的口邊,低聲說道:「遠……遠兒,你且把這東西,吃了下去。」

  司空遠起初頓覺白衣女尼對自己的「遠兒」之稱,有點突然。

  但轉念一想,聽對方語氣,必與父母極熟,可能還有甚親情。

  遂未加詢問,乖乖遵命地,把那朵紺紫色的菌狀之物服下。

  紫菌入口,化為一股清香涼氣,蘊在心頭。司空遠便又迷迷忽忽,失去知覺。

  上次失去知覺是暈,這次失去知覺是睡。

  等他睡得沉酣已極地,一夢醒來,石室中業已不僅只有白衣女尼一個。

  除了白衣女尼外,室中添了三人。

  這三人全不陌生,正是東海潛漁郭石,白陽駝翁羅九公,和雙口蘇秦車大空。

  司空遠大喜,正欲起身行禮,郭石已向他搖手笑道:「賢侄不必多禮,你受重傷,本已魂遊墟底,尚幸機緣巧合,得服『七葉紫靈芝』,反而轉禍為福。但十日之內,不可起動,由我們四人,助你把藥力周散全身,方不致凝聚某處,無益有損。」

  白衣女尼遞過一本小小絹冊,異常慈祥地,含笑叫道:「遠兒這十日之間,你若嫌悶,可以先行把這『金剛三訣』看熟,等『七葉紫靈芝』的藥力散開,內傷完全無慮之後,再複細加研練。」

  司空遠一聽「金剛三訣」之名,便知這小小絹冊,是本罕世難得的武林秘笈,不禁感激萬分地,向那白衣女尼,赧然叫道:「司空遠業已受大師救命深恩,哪裡還敢領哪些厚賜?」

  白衣女尼正待說話,那位雙口蘇秦車大空,已在一旁笑道:「司空老弟客氣什麼?你既是知書識禮之人,難道竟不曉得長者賜,不可辭嗎?」

  車大空這樣一說,司空遠只好接過絹冊,在枕上叩首,對白衣女尼稱謝說道:「多謝大師。但晚輩身受重恩,不知大師法號,怎樣……」

  話猶未了,那白衣女尼便搖手笑道:「我沒有法號,一向都被人稱為羅刹聖母。」

  這白衣女尼起初滿面慈祥笑容,但說到「羅刹聖母」四字,卻不禁微蹙雙眉,喟然一歎。

  司空遠看出有隱情,卻又不便問,只好翻閱那「金剛三訣」。

  原來所謂「金剛三訣」就是須彌金剛手,金剛勁氣和金剛不壞身法。

  這三種武功,全是妙用無窮,威力萬方的佛門絕學。

  司空遠一看之下,委實喜極,立即百念俱忘地,一味細參妙旨。

  十天過後,他內傷既痊,真力也加,便在羅刹聖母、郭石、羅九公、車大空等四位前輩奇俠的指點協助之下,苦練「金剛三訣」。

  練功之間,那位羅刹聖母,對於有關司空遠各事,一一垂問,司空遠因對方恩情太重,遂也毫無隱瞞,一一奉告。

  羅刹聖母聽清經過,與郭石等人,略一密議,向司空遠提出幾點應注意之事:

  第一,毒心人屠呼延相在墓中之語,純屬謊言,他既未死,又複投入羅刹教,足見昔日所為,完全是對司空遠加以愚弄,更可能司空遠父母之死,全是他幕後主謀。

  第二,鳳棲梧已死,對於十三孔橋之上的那段傷心情史應即撇開,並不能拂逆方家琪對他的一片真摯情意。

  第三,宇文奇其人的身份可疑,他幫助司空遠與羅刹教作對的動機,是未必純正,對他必需暗存戒意,若有機會,不妨察看此人是否戴有精巧人皮面具?是否本來面目?

  司空遠對於第一點牢牢記下,對於第二點則認為鳳棲梧雖與自己已隔人天,情緣難續,但自己勢必手刃龍不凡,為她報仇雪恨。至於方家琪的那段感情,只好聽其自然,留待將來發展。

  唯有第三點,司空遠雖然口內唯唯,心中卻不以為是。

  他認為宇文奇幫助自己,恩情頗重,人家為了武林正義,衛道降魔,怎可對於人家起甚懷疑之念?

  約莫百日左右,司空遠把須彌金剛手與金剛勁氣,均已練成,即令那至高無上的金剛不壞身法,也練到七成火候。

  羅刹聖母似乎不願使人知曉造就司空遠之事,遂命他由後洞走出,郭石等人,則仍由前洞歸去。

  司空遠與郭石等約定于羅刹教總壇所在的洞宮山相會,便叩謝羅刹聖母,由觀音十八洞的後洞之中走出。

  羅刹聖母雖曾代司空遠與宇文奇訂了百日後龍湫大澤之約,但因不願令司空遠和他過於接近,遂故意使司空遠出洞之期,晚了半日,並囑咐他到了羅刹教中,最好身穿寬大白衣,臉戴金色面具,非必要時,不現本來面目。

  有這半日之差,司空遠與宇文奇,遂無法在雁蕩山中相會。

  直等宇文奇毒死虎牙天王班三勝,並被班三勝垂死反噬的金虎牙打傷,司空遠方及時趕到。

  他初試須彌金剛手,果然威力奇強,破去象鼻天尊皮堅的象皮神功,把對方震斷一臂。

  然後便以身帶靈丹,解救宇文奇,並趁此機會,察看這個無相追魂,可曾易容變貌?或戴有精巧人皮面具?

  察看結果,宇文奇完全是本來面目,既未戴有人皮面具,也未搽有任何易容藥物。

  司空遠本就對他信任,如今自然更加強信任之心。

  但他也記得羅刹聖母與郭石等人的諄諄囑咐,故而暫未向時大千吐露身份,意欲再在暗中,略為觀察宇文奇的行徑。

  驀然,出了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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