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血連環 | 上頁 下頁 |
一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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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衣金面人於語音了後,飄身下降,十來丈距離,一瀉而落,點塵不驚,端的輕靈美妙已極。 宇文奇暗驚此人功力,竟能與自己仿佛。遂語含雙關地,抱拳笑道:「尊駕請明示身份,免得宇文奇有所誤會。」 這白衣金面人,倒頗為大方,點頭說道:「好,我就以本來面目求教,希望宇文兄也要開誠相見,答覆我的幾項問題。」 一面說話,一面果把臉上所戴的金色面具揭去。 面具一揭,宇文奇大感意外,退了兩步。 原來此人竟是與妙手書生時大千齊名的雙口蘇秦車大空。 宇文奇起初一驚,但旋又頗覺得意。 因為自己曾猜想司空遠等,身後定有大援,可能是郭石、羅九公、車大空等人,如今果然證實自己所料,極為正確。 宇文奇見雙口蘇秦車大空現出本來面目,便自一抱雙拳,含笑問道:「車兄有何事見教?」 車大空目注宇文奇,神光炯炯,正色問道:「宇文兄,你為何突然投入羅刹教,充任護法?」 宇文奇向四外看了一眼,再略為傾耳,確定無人在側,方自低聲笑道:「那時因司空遠老弟,身陷觀音十八洞中,吉凶未判,我又巧遇妙手書生時大千兄,遂密為計議,雙雙投入羅刹教,企圖從根本上加以顛覆。」 車大空點頭說道:「此計當然絕佳,只怕羅刹教一干凶人,對你們不會完全信任?」 宇文奇苦笑說道:「我先殺虎牙天王班三勝,後投羅刹教,用意便在一來表現能力,謀取群凶尊重,二來也減少對方疑慮。因為若是有意詐降,哪裡有先結仇恨之理?」 車大空笑了一笑,點頭揚眉說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們當真是因身中呼延相所施奇毒,無可奈何地,投入羅刹教呢!」 宇文奇苦笑說道:「誰知一片心機,完全白費,為了煉魂台之事,弄假成真,斷送了位毒手煞神龍飛天,羅刹群凶,便仍對我和時兄,存有相當猜忌。」 車大空道:「這是難免之事,換了任何人也會懷疑煉魂台弄假成真一舉,是你故意幫助方家琪姑娘,報仇雪恨。」 宇文奇笑道:「不要緊,我已把此事責任,推到呼延相、龍不凡二人身上,縱然江夫人明日提前出關,親自肅奸,她最多也只會對我懷疑,不會抓住我的叛教真憑實據。」 車大空指著林內那位冒牌白衣金面人的屍體,揚眉笑道:「這難道不算證據?」 宇文奇笑道:「這叫反證據,又叫各鬥心機。羅刹凶人既叫他身穿寬大白衣,臉戴金色面具,我就立殺不貸,豈不足以顯示出我對羅刹的忠誠態度?」 車大空又複戴上他金色面具,含笑說道:「如今小弟也是金面白衣,宇文兄要殺我嗎?」 宇文奇失笑答道:「車兄說哪裡話來?小弟對你怎敢得罪。再說雙口蘇秦功力絕世,比我高明太多,就算我想殺你,又能殺得了嗎?」 車大空道:「還有一樁疑點,務請宇文兄給我開誠答覆。」 宇文奇笑道:「車兄有何問題,儘管提出,難道我還會對你有什麼虛偽不實之處?」 車大空緩緩說道:「我總覺得那位毒心人屠呼延相,與宇文兄之間,有點什麼異乎異常的特別關係?」 宇文奇眉頭一皺,反向車大空問道:「車兄,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車大空正待答話,忽然聽得有極低微的腳步聲息,遠遠掩來,停留在一堆嵯峨亂石之後。 這聲息極為輕巧,武功火候稍差之人,根本無法聽見。 但車大空的武學修為,與宇文奇差不許多,他既有所聞,宇文奇自然也立有所覺。 宇文奇心中明白,這悄悄掩來,藏在石後之人,縱非呼延相、龍不凡,也定是羅刹教主江夫人的心腹黨羽。 故而他立時一剔雙眉,向那業已戴好面具的雙口蘇秦車大空,厲聲喝道:「尊駕鬼鬼祟祟,侵入本教總壇範圍,又不肯報出姓名,只好替我拿命來吧!」 語音才了,一招寒雨連江,向車大空猛烈攻去。 車大空知道宇文奇這等作法,是向羅刹群凶,去疑示信,遂一面飄身後退,閃避來勢,一面暗以擇人專注的蟻語傳聲說道:「宇文兄,監視你的羅刹凶人既來,我們就唱出戲吧!你可以打我一掌,明日肅奸會上,容易對江夫人有所交代。」 宇文奇一面揮掌連攻,幻起漫天掌影,一面也以蟻語傳聲,向車大空耳邊,悄悄叫道:「車兄此計雖佳,但你不能敗得太以明顯,只能覓一適當機會,賣個破綻給我,就馬上脫身走出。否則萬一露出破綻,會弄巧成拙的呢!」 車大空于與宇文奇打得花團錦簇之間,傳音笑道:「宇文兄放心,單口蘇秦可以遊說六國,我這雙口蘇秦,難道連一個羅刹凶人,都騙不了?宇文兄請注意,我是在第五十招上,賣你一個破綻,讓你從背後打我一掌。」 宇文奇點了點頭,暗計如今雙方已拆十招,再有四十招時,好戲便將上演。 兩位武林奇客,為防機密外泄,於互通默契之後,便即不再多言,只是盡力相搏。 雖是一場假鬥,但因做得逼真,雙方功力又高,均是絕頂好手,故仍鬥得石走沙飛,龍騰虎躍。 遠遠藏在嵯峨亂石以後之人,也默然觀戰,絕未再傳出半絲聲息。 到了第五十回合之際,車大空乘著宇文奇一掌攻來,佯知匆忙閃避,身法略亂,把整個後背,賣給對手。 宇文奇狂笑一聲,剔眉怒目叫道:「尊駕還想逃嗎?你且嘗嘗我這無相追魂掌力,是甚滋味?」 隨著話聲,欺身探臂,蓬的一掌,實實在在地,印在車大空後背近脊心處。 車大空順著宇文奇的掌勁,一式六龍禦風,便縱出五六丈外,電疾馳去。 誰知他才縱出丈許,便低低哼了一聲,在半空中頹然墜地。 車大空剛一僕倒,嵯峨亂石以後,便有人撫掌贊道:「宇文護法,你這無相追魂掌力,果極神奇淩厲,對方分明也具上乘身手,竟告無法禁受。」 宇文奇一聽語音,知是龍不凡,遂朗聲問道:「是龍老弟嗎?你何時來此?呼延首席護法也來了嗎?」 龍不凡從石後走出,含笑答道:「我剛到,但來得湊巧,恰好看見宇文護法大展神威,一掌殪敵……」 語音略頓,邊自走向車大空身旁,邊自繼續笑道:「呼延首席護法是陪同我師傅,巡查各處,可能也會前來此地。」 宇文奇心內一驚,向龍不凡叫道「龍老弟,教主怎麼業已出關?她不是要等明日才……」 龍不凡俯下身去,伸手揭那車大空所戴金色面具,口中並笑聲接道:「我師傅因對方忒以倡狂,極為震怒,特意於今夜便出關親自巡查,看看有無大膽之人,再複前來攪鬧。」 說至此處,左方小峰頭上,突然有人發出一陣哈哈狂笑。 龍不凡停止揭取車大空金色面具之舉,與宇文奇雙雙循聲注目,詫然看去。 左方小峰頭上,赫然出現兩人,一個是毒心人屠呼延相,另一個則是約莫四十一二的美貌黑衣婦人。 宇文奇昔年見過天慈仙子一面,故而看出這黑衣婦人,雖已徐娘漸老,無複當日風姿,但眼角眉梢之間,仍可依稀相識。 他一抱雙拳,仰頭注視峰上二人,含笑叫道:「屬下宇文奇,參見教主,及呼延首席護法……」 語音未了,羅刹教主江夫人黑衣微飄,恍疑絕世飛仙般,與呼延相一同縱身飛落。 宇文奇等他們雙雙落地,又自笑道:「日間我誤獻拙計,反而斷送龍堂主性命,委實慚惶萬分,幸喜今夜機緣巧合,得立微功,或可稍贖罪愆……」 呼延相笑道:「日間來了兩個白衣金面人,宇文兄卻于夜間殺了兩個白衣金面人,真乃奇功蓋世。但不知有否留一活口,以便審訊他們的身份來歷。」 宇文奇向這位毒心人屠,看了一眼,揚眉笑道:「要知道他們的來歷不難,我們且把金色面具揭去,不就知道了嗎?」 話完,先把林中白衣屍體拖出,伸手揭去面具,使那凶獰大漢,露出形相。 龍不凡目光一注,似頗吃驚叫道:「奇怪,這……這白衣金面人,竟,竟是本教香主查鳴?」 呼延相微微一笑,向江夫人抱拳笑道:「教主畢竟高明,一聞龍老弟稟報,便知定有內奸,如今果然被宇文護法,除掉一個。」 這時,龍不凡又把另一具白衣金面人的面具揭掉,哎呀一聲,失驚叫道:「恩師與呼延護法快看,這白衣金面人,不是威震乾坤,名列四怪之一的雙口蘇秦車大空嗎?」 江夫人聞言之下,也是一驚,與呼延相雙雙近前,看出死者果是雙口蘇秦車大空。但七竅間毫未溢血,死相安祥已極,仿佛是在睡熟模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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