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血連環 | 上頁 下頁 |
一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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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相不以為然地,沉著臉兒,向龍不凡訓斥說道:「龍老弟,皮護法還可說是急於他自己斷臂之仇,和他師兄班天王喪命之恨,有點任性胡來,亂了章法。你卻為何也與他同樣胡鬧?教主有命,務須設法延攬宇文奇、時大千二人……」 龍不凡因見皮堅似已禁受不住,遂躬身一禮,截斷了呼延相的話頭叫道:「呼延護法請且慢責備,你先救救皮護法好嗎?」 呼延相向皮堅看了兩眼,從懷中取出一粒黑色丹藥,塞進皮堅口內。 說也奇怪,皮堅服藥之後,全身四肢間的抖顫痙攣,立告停止。 時大千看得一驚,向宇文奇雙眉緊皺地,駭然叫道:「宇文兄,這呼延老毒物果然厲害,你看他藥到人安,業已使皮堅停止痙攣,無恙了呢。」 宇文奇哂然一笑,意似不屑地,冷冷說道:「時兄請放寬心,常言道:治標容易,治本難。你且耐著心腸,再看下去。」 這時,龍不凡因見皮堅業已停止痙攣,遂面罩嚴霜,向手下羅刹教徒叫道:「你們再複添火……」 一語方出,呼延相便詫聲叫道:「龍老弟,你怎麼又命人添火?我不是業已提醒你,教主要設法延攬宇文奇和時大千嗎?」 龍不凡陰森森地,獰笑兩聲,揚眉答道:「我師傅雖有延攬這兩個怪物之意,但我覺得人貴通權達變,如今情況已非,還是把他們燒成兩隻烤豬,來得妥當。」 宇文奇聽得咬牙叫道:「時兄聽見沒有?羅刹教中,大概要數這玉面神龍龍不凡的心腸,最為陰損狠毒。」 時大千苦笑說道:「看來我們是在劫難逃,今天非變成兩隻鐵籠烤豬不可。」 宇文奇搖頭說道:「那倒未必,我始終抱著樂觀看法,認為呼延相江湖經驗較豐,他不會胡亂衝動,不識大體。」 時大千聽不懂宇文奇這「不識大體」之語,正待動問,但突又覺得熾勢氣悶起來。 原來,那些羅刹教徒,業已遵從龍不凡之命,在柴堆以上,添柴加火。 呼延相搖手叫道:「你們慢點添火,等我和龍老弟把話兒講完再說。」 龍不凡道:「呼延護法有何指教?」 呼延相淡淡問道:「老弟方才所說的『通權達變」『情況已非』之語,應該怎麼解釋?」 龍不凡應聲答道:「在通常情況之下,自應遵照我師傅之意,延攬宇文奇、時大千二人,參與本教。但如今一來班天王命喪宇文奇之手,皮天尊又告斷臂,雙方結仇太深,恐難融洽,還不如索性把他們燒成烤豬,永絕後患。」 呼延相笑道:「老弟所說,雖然有理,但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龍不凡道:「此話怎講?」 呼延相含笑說道:「班天王雖然慘遭禍變,身化血水,但常言道:死者已矣……」 「死者已矣」四字方出,躺在地上的皮堅,便自怒視呼延相,發出一聲厲嘯。 呼延相暫時不理皮堅,仍向龍不凡微笑說道:「龍老弟,你既善於衡情度勢,則不妨想上一想,究竟是為死者打算,來得重要?抑或為生者打算,來得重要?」 龍不凡略一尋思,目注呼延相道:「呼延護法,你是要我站在道義立場講話?還是站在利害立場講話?」 呼延相哈哈一笑,說道:「自然是站在利害立場,像你這等人物,根本用不著打腫臉硬充胖子地,談什麼『道義』二字。」 時大千低喚一聲奇怪,向宇文奇詫然叫道:「宇文兄,這老毒物怎麼坦白起來,不像他一貫作風的陰損毒辣?」 宇文奇冷笑說道:「一點都不奇怪,他不過識得大體,懂得利害,分得出緩急輕重而已。」 時大千仍欲動問,突聽龍不凡說道:「既然站在利害立場,自系為生者打算,比為死者打算,來得重要。」 呼延相直至此際,方目注那位恨恨看著自己,滿面怒容的象鼻天尊皮堅,含笑叫道:「皮兄,你如今不該再生氣了吧,因為我所說的『生者』二字,便有你在內。」 皮堅失聲問道:「怎說有我在內?莫……莫非我……我所中宇文老兒的奇毒未淨?」 呼延相笑道:「皮兄是大行家,如今你全身痙攣已停,大可運氣行功,試上一試。」 皮堅才一運氣,頓覺适才那種令自己魂飛膽落的奇異痙攣痛苦,又在四肢之間,蠢蠢欲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皮堅剛剛死去活來地,嘗足苦頭,任憑他人再兇狂,也嚇得趕緊停止運氣,向呼延相苦笑叫道:「呼延兄,你……你既已大施妙手,何……何不救人救徹?」 呼延相笑道:「皮兄萬莫錯怪小弟,我不是不肯救人救徹,只因藥不對症,僅可治標,難於治本。」 皮堅仍不信地,苦著臉兒說道:「呼延兄何必太謙?誰不知道乾坤二毒,雖然齊名,仍然應推毒心人屠呼延相,為當今毒聖。」 呼延相長歎一聲,說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塵世新人換舊人。皮兄所說,乃是昔日之事,我借用龍老弟之語,如今情況已非,『毒聖』二字,恐怕要移贈那位無相追魂宇文奇了。」 龍不凡傾聽至此,在一旁駭然問道:「呼延護法,以你的修為手段,當真無法為皮護法治本,徹底消除他所中奇毒?」 呼延相正色說道:「一人制毒,千人難知。何況宇文奇又是大行家,他定會在所施劇毒之中,添上幾味特殊藥物,使不知底細之人,無法徹底解救。」 龍不凡雙眉一蹙,目中電閃精芒叫道:「呼延護法,你所持理論,雖極正確,但我上次在雁蕩山,觀音十八洞前,也曾中過宇文奇老兒所施劇毒,你怎麼手到回春……」 呼延相不等龍不凡話完,便自搖手叫道:「龍老弟,請恕我昔日對你言有未盡……」 龍不凡何等聰明,反應極快地,失聲叫道:「言有未盡?照呼延護法語意聽來,豈不是連我也僅被治標,未曾被清源治本?」 呼延相面帶赧色地,點了點頭說道:「這是無可如何之事,故而我所說為『生者打算』一語的『生者』二字,便包括龍老弟與皮護法雙雙在內。」 龍不凡一面聆聽呼延相發話,一面暗運玄功,默察臟腑,果然發現蘊有一種極難察出的隱形毒力,只不過未曾蠢動而已。 呼延相看出龍不凡是在運氣行功,遂微微一笑叫道:「龍老弟,你察看結果如何?是不是我回護敵人,對你虛言恫嚇?」 龍不凡臉上一紅,趕緊向呼延相抱拳帶笑說道:「呼延護法太多心了,晚輩怎敢揣測老人家有回護敵人之意?」 呼延相淡淡一笑,目光微掃龍不凡、皮堅,揚眉說道:「如今我已把利害關係,分析清楚,究竟應該把宇文奇、時大千燒成烤豬?抑或加以延攬?請龍老弟自行斟酌。因教主雖然客氣,于離去時命我權攝一切,但呼延相仍屬客位,遇上大事,還是由龍老弟作主,比較妥當。」 龍不凡皺緊眉頭,沉思有頃地,苦笑說道:「呼延護法莫吝指教,晚輩覺得如今便延攬他們,也有難處。」 呼延相微笑問道:「難處何在?」 龍不凡道:「既然呼延護法無法為我及皮護法,徹底解祛奇毒,豈不是永遠都要受那宇文老兒挾制?」 呼延相哦了一聲,含笑說道:「龍老弟不必為此懸憂。你應該想想宇文奇、時大千二人為何去而複返,突來投順本教?」 龍不凡應聲答道:「我早就覺得他們動機可疑。」 呼延相搖了搖頭,得意怪笑說道:「並不可疑,他們是發覺身中我獨門奇毒,若不投效本教,一經毒發,照樣難逃活命。」 龍不凡聞言,面上微現喜色,呼延相又自笑道:「用毒之道,就是如此微妙,宇文奇解不了我的毒,我也解不了他的毒,倘若專從此道而論,真所謂天下英雄,使君與操耳。」 說完,雙眉連揚,發出一陣令人聽來心悸的厲聲狂笑。 這位毒心人屠,說來語氣飛揚,並將蘊與宇文奇惺惺相惜之感,根本不曾把另外那位也列名乾坤二毒的毒彌勒法尊,看在眼內。 龍不凡陪笑說道:「呼延護法真是高瞻遠矚,你既也對宇文奇、時大千施展了獨門手段,我自然不怕再受他們挾制。」 說至此處,語音一頓,轉面向羅刹教徒,揚眉叫道:「你們且把柴堆以上的火頭,完全滅掉。」 羅刹教徒,自然遵命辦理。時大千見柴火盡撤,不禁透了一口長氣,向宇文奇苦笑低聲叫道:「宇文兄,今日多虧有你在旁,倘若只有小弟一人,縱有通天本領,也非變成一隻鐵籠烤豬不可。」 宇文奇正色說道:「時兄且慢寬憂,我們目前難關雖過,日後難關仍多。你看那毒心人屠呼延相,夠多深沉機警,與這等人物,鎮日長在一起,要時時戒慎,不可絲毫疏忽的呢!」 時大千道:「宇文兄放心,小弟今後絕不私自行動,一切舉措,均以宇文兄馬首是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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