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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他目注身前三尺,負手而立,意態閒暇的紫衣書生,失聲問道:「足下何人?」

  郁芳年淡淡一笑,哂然說道:「徐護法太以健忘,适才令狐雷兄,不是業已介紹過,我是他新交好友方霞了麼?」

  徐一沖問道:「方朋友也願出手,不惜與『血符門』為敵?」

  郁芳年笑道:「『血符門』算個甚麼東西?根本不會對我發生嚇阻作用!但我曾受令狐雷兄囑咐不許出手,要讓他盡情發洩發洩這三年來所忍怨氣!」

  徐一沖道:「既然如此,方朋友為何又……」

  郁芳年接口道:「由令狐雷主動,我不阻他們以一對五,但由你們主動我卻不許你們以二對一!」

  徐一沖怒道:「不許?你是對誰發令?」

  郁芳年軒眉笑道:「面對而別無他人,發令人既然是我,受令人自然是你!」

  徐一沖白眉微剔,「哼」了一聲說道:「『護法』之職,在『血符門』,中與『五大令主』同尊,我會遵受你的命令?」

  郁芳年笑道:「不遵不行,你連身軀縱躍,都無法自主,還敢不聽我的話麼?」

  徐一沖勃然大怒,再度撲來,欲待縱身!

  郁芳年妙目之中,神光微閃,伸出右手食指,向徐一沖胸前「七坎穴」上,淩空一指!

  一縷寒風,倏然襲到!

  徐一沖駭得心膽皆寒,趕緊散去所聚真氣,略一飄身,閃過指風來勢!

  郁芳年見狀,不禁發出一陣極具哂薄意味的「哈哈」大笑!

  徐一沖身形落在左方數尺以外,勃然大怒地,揚眉問道:「方霞,你笑些甚麼?」

  郁芳年冷笑說道:「我方才淩空一指,只是虛招,竟把你嚇得這等神色倉惶,怎不令人可笑?……」

  說到可笑二字,不禁又是一陣「哼哼」冷笑,笑畢繼續說道:「堂堂『護法』之尊,這等膿包,所謂『黑袍令主』,又在令狐雷兄手下,弄得手忙腳亂,敗象畢呈,我真不知道你們『血符門』憑甚麼還要張牙舞爪地,再在武林中,逞兇賣狠?」

  徐一沖縱是泥人,也有土性,氣得厲吼一聲,向郁芳年欺身猛撲!

  郁芳年不攖其鋒,紫色儒衫微飄,輕輕巧巧地閃出八尺。

  徐一沖厲聲叫道:「方霞,你也怕我?」

  郁芳年失笑說道:「我不是怕你,我是尊重我自己對令狐雷兄所作不出手的承諾!」

  徐一沖聽得郁芳年不肯還手,白眉剔處,宛如驟雨狂風般又向她攻出三掌踢出一腳!

  郁芳年一面從容閃避,一面向令狐雷叫道:「令狐兄,你還要多久,才可解決那『血符門』中的『黑袍令主』?」

  令狐雷應聲答道:「這傢伙不愧身為『黑袍令主』,果然有點實學,再有三招左右,我就可以送他回老家了!」

  郁芳年聞言,向正對自己猛烈攻擊的「白眉無常」徐一沖笑道:「徐一沖,你聽見沒有?趁早省點力氣,莫要像只瘋狗般,對我亂撲亂咬,等你們那位『黑袍令主』尉遲玄,回了老家以後,再由令狐雷兄,送你一同上路……」

  話方至此,只聽尉遲玄「咦」了一聲,驚詫叫道:「你不是……」

  一語末畢,悶哼隨起,被令狐雷當胸一掌,震得五臟齊崩,屍橫就地!

  郁芳年縱聲狂笑,略一拂袖,將徐一沖逼退幾步,對令狐雷撫掌贊道:「令狐兄殺得好,大可稍出一口積怨之氣,這一位徐大護法,見同夥盡斃,多半義不獨生,小弟為遵諾言,特地保留,等待令狐兄打他發呢!」

  令狐雷向徐一沖看了一眼,冷冷叫道:「徐一沖,想死,你就快上,想活你就快滾!」

  郁芳年愕然問道:「令狐兄,你……你肯放他?」

  令狐雷點頭說道:「放一個人回去,向『血符門主』和『追魂手』曹剛等報個信兒,教他們鎮日提心吊膽地,顫慄等死也好!」

  郁芳年覺得這到是個高明攻心戰略,遂向徐一沖冷笑問道:「徐大護法,你總聽見令狐兄的話了,究竟是打算揚威耀武逞英雄?抑或貪生怕死裝狗熊呢?」

  徐一沖見尉遲玄已死,明知若是動手,必遭敗亡,只得紅著一張老臉,赧然說道:「兩位何時蒞臨敝門總壇?徐一沖好請門主和曹令主等,準備盛大接待!」

  郁芳年臉色一沉,朗聲說道:「你去對他們講,就說令狐公子與『中州劍派』門下倖存弟子,于每一日或每一夜間,都可能前來,索討血債!……」

  語音至此,略略一頓,雙目中威光怒射,注視著徐一沖,沉聲問道:「說,你們『血符門』的總壇,設在何處?」

  徐一沖似為郁芳年神威所懾,不由自主地應聲答道:「是設在『烏蒙山青門峽』內!」

  郁芳年從徐一沖的答話神態之上,看出他不是虛言,遂揮手叱道:「好了,你快滾吧!」

  徐一沖強忍著滿面羞慚,滿腔憤怒,彎腰便欲把尉遲玄的屍身抱起。

  令狐雷喝道:「不許動!」

  徐一沖縮手直腰,訝然問道:「令狐公子,你……你要留下尉遲令主的屍身何用?」

  令狐雷冷然答道:「我蟄居這『呂梁山陰風澗』的三年多來,鎮日埋頭習藝,對於周圍的草木鳥獸,從無一德之加!如今好容易才獲得六具賊屍,正好用來喂喂澗內豺狼和空中鷹鷲,怎能讓你隨便帶走?」

  徐一沖鋼牙連挫,嘴皮蠕動地,幾度欲言又止!

  最後,猛一跺足,在一聲無窮羞憤的長歎聲中,向「陰風澗」外,拔足飛奔而去。

  郁芳年邊自目注徐一沖的狼狽背影,邊自笑道:「令狐兄絕藝驚人,你連殺血符門六名鷹犬,其中並有一位『黑袍令主』在內,總該可以稍泄胸中積憤了吧?」

  話完,未聞令狐雷答話,心中詫異回頭看時,卻見令狐雷垂首愴神,淚珠兒一滴一滴地,滴在山石之上!

  郁芳年大驚問道:「令狐兄,你……你這是作甚?」

  令狐雷舉袖拭去滿頰淚痕,淒然答道:「今日所殲『血符』鷹犬,雖非昔日洛陽凶徒,但也是令人一快胸懷!可惜令師姊江上青姑娘,未能眼見,小弟才不禁傷感!」

  郁芳年皺眉問道:「令狐兄,你……你為甚麼不叫我江師姊出來,看你殺敵?」

  令狐雷歎道:「方兄,你還不明白麼?我不是業已告訴得你,她……她在洞中,不能出來!」

  郁芳年直到如今,才聽出令狐雷話中有話,不禁芳心突突亂跳,紫衣電閃,向「天寒洞」如飛縱入!

  洞中,寂然無人,只有一座新墳,高高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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