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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皇甫正怪叫一聲說道:「我不信余素英會親自洩漏此事,西門兄有無證據?」

  西門遠微笑說道:「皇甫大哥莫要不信,此事是小弟親耳所聞,我在中原巧遇余素英,追蹤她千里之遙,並在黑夜之中,與她換過幾招,發現她左手小指之上,彷彿煉有一種極為惡毒的出奇功力?」

  皇甫正接口說道:「那是指甲蘊毒,傷人立死的『落魂指』,我真想不到余素英為何要洩我潛身在此身為護法之訊?」

  西門遠笑道:「這位『落魂教主』的雄心不小,她對外宣稱,連『八大高手』中的『隴右神駝』皇甫正都在『落魂教』充任護法之故,便係希望各路風雲人物,多多來歸,以襄成她的獨霸武林之夢。」

  皇甫正雙眉緊皺,默然有頃,又向西門遠問道:「西門兄,你既暗中追蹤余素英千里之遙,卻聽她向多少人道及此事?」

  西門遠含笑答道:「最少也有十人,我並另外獲知余素英的兩樁秘密。」

  皇甫正問道:「什麼秘密?」

  西門遠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皇甫大哥一心一意想勸余素英改邪歸正,她卻陽奉陰違,竟在鄱陽湖濱及九華山上,各蓄著一名面首。」

  皇甫正雙目之中,威芒連閃,急急問道:「西門兄,凡事欲有證據,你知不知道余素英所蓄的這兩名面首,是何姓名?」

  西門遠見皇甫正事事尚替「落魂教主」余素英曲加回護,不禁搖頭嘆道:「皇甫大哥,你這一問,尚幸難不倒我,我知道余素英那兩名面首,在鄱陽湖濱的一個,叫做『銀槍小羅成』白文堯,在九華山上的一個,叫做『金戟溫侯』呂卓。」

  西門遠的語音才了,皇甫正鋼牙咬處,右掌一揮,生生擊斷了一株巨樹,氣得全身發抖。

  西門遠駭然問道:「皇甫大哥,你怎麼忽然氣成這般模樣?」

  皇甫正頓足顫聲問道:「你……你所說的『銀槍小羅成』白文堯及『金戟溫侯』呂卓,就……就……就是余素英在此當面遣散的那兩個面首無恥之輩。」

  這幾句話兒,倒也頗出「竹劍先生」西門遠的意外,他靜靜聽完,向皇甫正微笑說道:「皇甫大哥,你既知余素英對你是虛與委身,並加利用,便何必再蹚這場渾水?小弟也決不強人所難,要你掉過頭來,同滅『落魂教』,我只請你潔身遠行,抖手一走……」

  話猶未了,皇甫正便沉聲說道:「走!西門兄,你走!」

  西門遠愕然問道:「皇甫大哥,你叫我走,你自己走不走呢?」

  皇甫正臉色如冰地,沉聲答道:「我不走,你走!你把葛嘯群、姬玉花和那業已被我吊在樹上的老偷兒,一齊帶走。」

  西門遠失聲說道:「皇甫大哥,你本是有絕頂智慧之人?怎麼竟……」

  皇甫正知道這位「竹劍先生」又想繞著圈,規勸自己,遂不等西門遠話完,便自接口笑道:「西門兄放心,我不是永遠不走,只是暫時不走。」

  西門遠何等見識,自然一點就透,含笑問道:「皇甫大哥,你是不是珍惜『落魂教主』余素英對你那點感情?不忍不告而……」

  皇甫正連搖雙手,正色否認說道:「西門兄,你說錯了,我決不是珍惜余素英對我那點虛情假意,而是珍惜我近十年來,費在這落魂谷中的一片心血,遂不得不等余素英回轉,把她一切虛偽舉措加以揭穿,然後狂笑別去,披髮入荒,永不出世。」

  西門遠知道皇甫正這種心情,正所謂「春蠶至死絲難盡,不到黃河不死心。」遂目光一轉,點頭笑道:「皇甫大哥,你是至情至性之人,確應有光明磊落之舉,小弟敬遵台命,就此告別。」

  皇甫正聞言,揚眉笑道:「西門兄,你且解救葛嘯群,我去把另外的一位『毒龍公主』及『北海神偷』帶來交你。」

  話音了處,身形電疾騰起,閃入林內。

  西門遠仰天吐了一口長氣,然後便功凝指掌,向葛嘯群的周身上下,一陣推拿點拍。

  葛嘯群貼身穿有「仙藤軟甲」,所受內傷,原不太重,先前既已服食了「隴右神駝」皇甫正自煉靈藥,如今再經「竹劍先生」西門遠這一凝功施為,點拍穴道,遂告悠悠醒轉。

  他這裏剛剛醒轉,皇甫正已把左右兩路的姬玉花、蓋方朔等二人,一齊都帶來相會。

  西門遠為了尊重自己對皇甫正所作諾言,見人都已到齊,便立刻向皇甫正含笑說道:「皇甫大哥,小弟等暫且告辭,來日有緣……」

  皇甫正搖頭嘆道:「西門兄,來日雖長,我們將卻再無緣相遇之期,因為我只等把余素英的虛偽面目揭穿以後,便即永遁塵俗。」

  西門遠笑道:「皇甫大哥不要這樣說法,人生緣會難料,或許你會突然遇見我們?或許我們也會又到落魂谷中找你。」

  皇甫正聽得雙眉一挑,目注西門遠,朗聲叫道:「西門兄,我們雖是道義之交,但皇甫正有樁事兒,卻望你各須遵守,否則我們便成為個世仇敵。」

  西門遠微笑說道:「皇甫大哥有話講請,小弟無不遵命,哪裏談得到『仇敵』二字?」

  皇甫正冷然說道:「光棍眼中莫揉沙子,我知道你們既到『苗疆』,決不肯放過『落魂教』,今日雖走,不久必將再來。」

  西門遠點頭笑道:「皇甫大哥畢竟高瞻遠矚,看得清清楚楚,我們便不為了私情,也會為了武林正義,再到這落魂谷走走。」

  皇甫正雙目一張,精芒如電地厲聲叫道:「西門兄聽真,你再來落魂谷,縱把整個『落魂教』弄得雞飛蛋打,瓦解冰消,我老駝子也決不怪你。」

  西門遠聽到此處,急忙稱謝說道:「多謝皇甫大哥,這等明辨正邪……」

  話方落此,皇甫正連連搖手,截斷話頭說道:「西門兄,你聽我把話講完,莫要斷章取義,有甚誤解。」

  西門遠笑道:「皇甫大哥,你還有什麼話兒要向小弟囑咐?」

  皇甫正臉色如冰,沉聲說道:「我要說的話兒,就是請你們等我與『落魂教主』余素英訣絕離去以後,再來衛道降魔,倘若我尚未離去,你們便來,則皇甫正必將善盡『護法』之責,與任何來犯之人,以死相搏,手下決不再留絲毫情分。」

  西門遠滿面微笑,尚未答話,葛嘯群卻劍眉雙挑,目光如電地凝注在皇甫正身上,冷然說道:「皇甫老人家,葛嘯群早就說過,你若以我師門長輩身分,便令我入龍潭,探虎穴,下鼎鑊,上刀山,葛嘯群均立時遵命,決不皺皺眉頭,但你若以『落魂教』護法身分,自恃功力,對我們橫加威嚇,則葛嘯群縱冒蜻蜓撼柱之譏,也要以爝火微光,一薄中天皓月。」

  皇甫正聽得哈哈大笑說道:「葛老弟,你不要氣惱,我方才雖打了你幾掌,但皇甫正業已歉然於懷,日後必有補報。」

  葛嘯群冷「哼」一聲,揚眉叫道:「皇甫老人家,你身為八大高手之一,又有『君子中的君子』之稱,說話務須慎重,葛嘯群請教一聲,打了人後,怎樣補報?是你準備更向我補打幾掌,還是束手不動地讓我打上幾記?」

  皇甫正居然被他頂得無法答應,只好自行解嘲地發出一陣哈哈大笑。

  葛嘯群委實憋了一肚子悶氣,遂在得理之下,不肯讓人地,又復冷笑幾聲,哂然說道:「皇甫老人家,你不必笑,我知道你雖然臉上在笑,其實心裏在哭,以堂堂正正的曠代奇俠『隴右神駝』,竟甘心淪落為……」

  西門遠見葛嘯群這幾句話兒說得太重,深恐使「隴右神駝」皇甫正聽在耳內,有點臉上掛不住時,惱羞成怒,反把事兒弄僵,遂趕緊一面暗施眼色,阻止葛嘯群,一面便向皇甫正施禮告別。

  皇甫正居然毫不在意,仍自神色安詳,滿面含笑,親自把「竹劍先生」西門遠等一行四人,送出落魂谷外。

  雙方才一分別,葛嘯群便忍不住心頭納悶,向西門遠揚眉問道:「西門師伯,你一路之間,始終在暗助我們,卻為何到了最後關頭,反給我們上樁大惡當?」

  西門遠大笑問道:「葛老弟怎麼這樣說法,我何時給你們上過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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