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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赤龍真人聽到此處,搖手說道:「杜兄,你說得不對,我不僅督陣,並要參戰,向中原高手及姬公主等,領教領教。」

  葛嘯群知道這赤龍真人,便是「落魂教」雙龍四鬼一枝花中的「龍僧龍道」之一。從他話氣神情,及雙目中所蘊精芒看來,不但地位高出「落魂四鬼」,連武功彷彿也要強上一些。

  他方想到此處,赤龍真人忽又目注葛嘯群,揚眉問道:「葛朋友,這水面浮台之上,有許多功力,均無法施展,或受了相當限制,放手不開,我們且換個地方,痛痛快快地鬥上幾陣如何?」

  葛嘯群應聲說道:「道長打算換到何處交手?」

  赤龍真人指著那叢茂密森林,怪笑答道:「那林中有片空地,是極理想的較量功力所在。」

  葛嘯群何等聰明,聞言以下,立知這赤龍真人,必在森林內,預先佈置了什麼花樣,遂想加以拒絕。

  但剛欲開口說話之際,忽然想起來此赴約之際,所接隱形異人的第二次竹枝傳訊。

  那竹枝上鑄的是「逢林入林,遇鼓擊鼓」字樣,則對於赤龍真人建議改在林內打鬥一事,似又不必堅拒。

  赤龍真人見葛嘯群雙眉連挑,欲語未語,滿面遲疑神色,遂冷笑一聲,哂然說道:「葛朋友怎的如此遲疑,莫非你竟以為貧道會在那片森林之內,設了什麼埋伏不成?」

  葛嘯群目閃神光,微然笑道:「赤龍道長,你太小看我葛嘯群了,慢說你在林內有無埋伏,縱然把那一片林木,變成劍樹刀山,我也要闖上一闖。」

  赤龍真人哈哈大笑說道:「葛朋友果然豪邁絕倫,我們不必再作空言,且去比劃比劃。」

  一行人離開水榭,進入森林,林中果有一片相當寬闊宜於打鬥的空地。

  赤龍真人唸了一聲「無量壽佛」,向林中叫道:「黑龍師兄,中原高手已到,你且出來,我替你一一引見。」

  赤龍真人的語音方了,森林深處,便傳出了一陣哈哈狂笑。

  這陣笑聲,聽來連綿不斷,幾乎把林中所有大小樹木,一齊震得搖晃,並飄墜了不少落葉。

  葛嘯群聽得心內一驚,暗想這位黑龍僧,既具如此氣勁,則內外功行,必已練到了極高境界。

  念猶未了,眼前出現了一位黑袍僧人。

  袍黑,人也黑,身量又胖又高,宛如在當前矗立了半截鐵塔。

  姬玉花看得秀眉微蹙,葛嘯群與蓋方朔則心內更驚。

  因為這位黑僧身巨體重,分明是外功強手,但他飄身飛墜之際,卻不僅身法靈妙,足下點塵不驚,居然在輕功、內功方面,也具有驚人造詣。

  赤龍真人見黑龍僧現身以後,臉上神色便越發得意,手指葛嘯群,揚眉笑道:「黑龍師兄,這位葛朋友功力極高,已在水榭浮台之上,一敗魏老大,再敗烏老四,使我們『落魂教』喪盡威風殺氣。」

  黑龍僧看了葛嘯群一眼,哂然怪笑說道:「葛朋友,洒家久處邊疆,罕遇中原高手,今日既然幸會,你我要鬥得個痛痛快快才好。」

  葛嘯群心想「落魂教」中人物,無非是「落魂教主」及「雙龍四鬼一枝花」,如今,自己打了「四鬼」,已把「雙龍」引出,只要再把「龍僧」「龍道」擊敗,縱不由遠來相尋的「冰心玉女」花如夢下場,也必由「落魂教主」親自出手,可以問得花如夢的安危究竟?

  想到此處,立即點頭笑道:「葛嘯群願領高招,請大師隨意劃道。」

  黑龍僧怪笑說道:「我們以三陣定輸贏,第一陣比比內力,第二陣比比輕功,第三陣則比比玄功如何?」

  葛嘯群劍眉雙挑,說道:「好,這樣才像個比賽打鬥!說句老實話兒,方才在水榭浮台之上,那樣的兵刃掌法之戰:委實令葛嘯群覺得意有未盡,太不過癮。」

  這幾句話兒,聽得「誅心惡鬼」魏三泰等好不赧然,尤其是「雷公惡鬼」烏嘉,更自目射厲芒,向葛嘯群怒視幾眼,馳出密林以外。

  葛嘯群根本不去理他,只向黑龍僧含笑叫道:「黑龍大師,我們第一陣的內力之戰,可以開始了吧?」

  黑龍僧點頭一笑,環顧林內諸人,揚眉問道:「你們身邊,有沒有人帶著鋼膽或是齊眉鐵棍?」

  一名「落魂教」中弟子聞言,遂把手內所執的齊眉鐵棍遞過。

  黑龍僧執住齊眉鐵棍一端,把另一端遞向葛嘯群的手內,哈哈怪笑叫道:「葛朋友,我們先把這條鐵棍分開,然後各執一半,隨意施內力。」

  葛嘯群雙眉微軒,伸手接過棍頭,只輕輕往回一奪,鐵棍便不偏不倚地齊腰而斷。

  黑龍僧哈哈一笑,雙臂霍然一圈,便把那半截鐵棍,圈成了一個鐵環模樣,然後合在掌中,一擠一搓一揉,揉作一枚渾然鐵球,笑吟吟地托在掌上。

  葛嘯群看在眼中,知道這龍僧在膂力方面著實驚人,自己若不出奇,便難制勝。

  他心中一面想事,一面卻向黑龍僧表示讚美,揚眉微笑說道:「大師雙臂悍力,太以驚人,你應該把『黑龍僧』的法號,改為『神力羅漢』才對。」

  黑龍僧冷然一笑,應聲說道:「葛嘯群請自施為,不要對我謬讚,洒家尚有自知之明,知道這點濁力俗技,難不倒中原大俠。」

  葛嘯群哈哈笑道:「大師太謙。」

  四字方出,右手倏揚,向高空拋起寸來長的一段小小黑點。

  原來,他主意打定,暗把全身功力,齊聚右手食、中二指之上,夾住鐵棍,用力一剪,便剪下寸許來長一段,揚手向高空拋起。

  葛嘯群接連不斷地剪斷鐵棍,也接連不斷地拋起空中,竟使那些寸許斷棍,幾乎在空中聯成一條直線。

  他心思既巧,手法也妙,最後一段鐵棍,從右手中拋起之時,第一段鐵棍,便恰巧落回,墜向葛嘯群的左手之內。

  葛嘯群舒掌相接,等到把這約莫二十段鐵棍,完全接得之後,雙掌微合即插,也成了一枚滾圓鐵球,托在掌上。

  雙方功力相若,黑龍僧是曲棍成環,揉環成球,葛嘯群則剪棍寸段,再復揉成球形模樣。

  換句話說,就是後半段秋色平分,前半段則各顯所長,黑龍僧膂力較強,葛嘯群則指力絕世。

  但葛嘯群心思較妙,表演得花巧生動異常,使人看在眼中,總覺得要比黑龍僧高明一些。

  黑龍僧好生不服,只氣得雙眉一桃,厲聲叫道:「葛朋友,你真有一套,洒家甘拜下風。」

  葛嘯群知道他心中不服,遂趕緊接口說道:「黑龍大師,你說哪裏話來,我們這第一陣較內力,化棍成球之舉,雙方功力相若,應該秋色平分,還是比較第二陣吧!」

  黑龍僧獰笑說道:「好,這片森林,林木甚密,林深處,枝幹虯結,頗難通行,我們由此開始,一個往西,一個往東,雙雙衝林而入,計數疾行,行到第一百零八珠樹木之前,在樹上留點記號,立即回轉。但看誰先回到原地,誰在輕功方面便勝了一籌。」

  葛嘯群點頭笑道:「妙極,妙極,黑龍大師所提議的這種輕功比賽,著實別開生面,頗有趣味。」

  黑龍僧揚眉問道:「葛朋友既同意這種方法,我們便開始比賽,但在比賽之前,你卻須選定是往東行?是往西走?」

  葛嘯群想了一想,微笑吟道:「佛子由來伴佛棲,俗人飄泊印鴻泥;

  留君一線歸真路,我向東來你向西!」

  姬玉花與蓋方朔在一旁倚樹而立,聽了葛嘯群隨口所吟的四句詩兒,不禁均為之啞然失笑。

  尤其是姬玉花,她嫣然一笑,向蓋方朔低聲說道:「蓋大哥,你看我群哥哥,多麼缺德?他這『留君一線歸真路,我向東來你向西』兩句詩兒,難免又要把那位黑龍大師氣得『哇哇』怪叫了。」

  姬玉花語音剛了,耳邊果然聽得黑龍僧發出了「哇」聲怪叫。

  但黑龍僧雖然氣憤萬分,卻知強敵難鬥,怪叫聲以後,立即閃動了他的高大身軀,宛如鬼影飄空般地縱向西邊林內。

  葛嘯群又怎敢怠慢,黑龍僧身形未動之時,他雖傲然卓立,決不先行。但黑龍僧身形才動,葛嘯群便以「龍形一式」,轉化「八步登空」,轉眼之間,在東面林中,消失身影。

  蓋方朔看得眉頭微蹙,向姬玉花耳邊,低聲說道:「姬公主,我看葛老弟這陣要敗。」

  姬玉花愕然問道:「蓋大哥是怎樣看出不妙?莫非我群哥哥的輕功造詣,比不上黑龍僧嗎?」

  蓋方朔搖頭說道:「若論輕功造詣方面,葛老弟多半勝過黑龍僧,最低限度,也必火候相若。我擔心的只是他們對於林內路徑的生疏熟悉之別。」

  姬玉花「哦」了一聲,蓋方朔又復說道:「適才黑龍僧說是林深處枝幹虯結,頗難通行,則他若熟悉地勢,豈不佔了絕大便宜?更何況黑龍僧既提此議,可能他早就知道第一百零八株樹木,是個什麼模樣?根本無須沿途記數,只消馳到樹前,作了記號,即可回轉,葛老弟卻環境生疏,必須一株一株地細細數去,這種情形,自然吃虧不小。」

  姬玉花仔細聽完,臉上雖然動容,卻無憂色,點頭說道:「蓋大哥這番分析,相當有理,看來他們第二陣互較輕功之舉,又將難分勝負的了。」

  蓋方朔皺眉問道:「姬公主既然同意我這種見解,怎又認為葛老弟在大大吃虧之下,能夠保持不敗呢?」

  姬玉花微笑答道:「因為我群哥哥的義父,『大漠金鵰』軒轅亮老人家,在輕功方面,有傲世無雙的獨特造詣。群哥哥幼承指教,功力極深,故而小妹認為以功力精粹之長,補環境生疏之短,恰好彼此拉平,遂估量他們又是一個先後難分的不相上下局面。」

  一言甫了,東西兩方的密林之內,齊現人影。

  一條高大肥胖的人影,宛如墨龍鬧海,從西面飛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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