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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在這種「昇華友情」之下,所有的名、利,甚至於情、仇,都變成了灰,變了飛煙了……

  傅家駿也看得眼眶有點濕潤,向皇甫隱低聲叫道:「皇甫兄,我東方大哥在九死一生,初複知覺之下,尚自低呼『香妹』!

  「但如今一見諸葛兄,卻似乎立把星環玉女,忘到九霄雲外去了!這究竟是反反常?抑或太正常呢?」

  皇甫隱笑道:「反反得正,殊途同歸!傅老弟何必像個酸秀才般,考究字眼?如今且打開窗子,讓我看看你的預寫答案……」

  傅家駿應聲移去遮蓋之物,只見他在地上只寫了七個字兒是「友情重於兒女情……」

  皇甫隱道:「好一個『友情重於兒女情』,但你不是還有進一步的推理,並能開出一張促使東方曙、楚飛香月圓花好,治療他們相思病的藥方兒麼?」

  傅家駿笑道:「當然有啊!皇甫兄請想,東方曙與諸葛朗月,乃逐命酒友,是男人和男人的生平至交。

  「東方大哥出水忽見諸葛兄後,立刻友情狂燃,把異性膩友楚飛香,暫時忘掉,至少也置諸次要!

  「則楚飛香與淳于冷月,是女人和女人的兒時遊伴,手帕好友,她在忽與淳于冷月相遇,立刻『友情重於兒女情』。

  「暫時忘了先前曾令她『赴水甘為比目魚』的東方大哥,也就合情合理,並不令人驚奇,帶走楚飛香,要對她特別造就。

  「使其更上層樓,足與東方曙爭勝,成為『當世第一手』之人,定是淳于冷月,別無疑惑的了!」

  皇甫隱連連頷首笑道:「經過這樣分析,當然絕無疑惑!但東方曙與楚飛香之間,經淳于冷月這樣一攪一鬧。

  「業已大起波折,恐怕不易月圓花好?這張治療他們兩人相思病的藥方兒,真是難上加難,我可開不出啊!」

  傅家駿失笑道:「你雖無此能力,但諸葛兄卻義不容辭,他應該幫幫他那逐命酒友,我東方大哥的忙吧?……」

  皇甫隱的臉上,流露一種不以為然神色,接口說道:「諸葛朗月辦得到麼?論文才,他勝我十倍,論武功,百倍也多!但若論醫道……」

  傅家駿不等他再發牢騷,便搖手笑道:「這不是醫道高明到何等程度的問題?皇甫兄豈不聞:『心病還須心藥醫』?又道是『虎項金鈴,只有系者解得』……」

  皇甫隱眉頭雙蹙,急急接道:「別打啞謎,別要禪機,甚麼叫心藥?誰是系者?都替我說明白點!」

  傅家駿道:「心藥:就是能左右楚飛香心意之力,系者:就是在楚飛香、東方曙之間,翻起情海波濤之人。

  「這兩者,似二實一,就是淳于冷月!換句話說,淳于冷月乃是禍苗,有她在當中作梗,我東方大哥和楚三妹,絕難月圓花好!我遂說諸葛兄應該幫忙,因為他才有此能力,把這根禍苗拔掉!」

  「把禍苗拔掉」之語,使皇甫隱聽得悚然一驚,失聲說道:「傅老弟,你好狠啊?淳于冷月也是俠女。

  「在當世武林中,雖有任性之名,卻無惡行之實,你竟狠得要求諸葛老弟把這朵武林奇葩,加以摧折?」

  傅家駿失笑道:「皇甫兄會錯意了,我不是要諸葛兄辣手摧花,要是要他傾心愛花,不是要他施展拔劍爭強的英雄手段。

  「而是要他施展關雎好逑的君子手段,去追求淳于冷月!皇甫兄試想,龍配龍,鳳配鳳,跳蚤應該配臭蟲!

  「倘若武林第三月門當戶對的,被武林第一月追求到手,孟光接了梁鴻案後,淳于冷月對於東方大哥和楚三妹間的美滿良緣。

  「便不單不會搗蛋,更必盡力撮合,那麼一來,璧人兩對,好事成雙,我們兩人的喜酒,還會喝得完麼?」

  皇甫隱高興得撫掌大笑道:「妙極……妙極!釜底抽薪,圍魏救趙!這是一張妙絕古今,勝華陀,超扁鵲的『高明藥方』,真虧你想得出來,不單合於病理,並還暗通兵法!……」

  大笑未畢,倏然而發!

  因為大笑聲中,有了苦笑聲息!

  大笑,是皇甫隱一人所發!

  苦笑,則出自久別重逢,熱淚方止的東方曙和諸葛朗月。

  皇甫隱眉開眼笑的,望著有點愁眉苦臉的諸葛朗月和東方曙道:「兩位老弟,傅家駿老弟所作精闢分析,以及所開出的神妙藥方,你們都聽見了?」

  東方曙那等豪朗之人,神色居然有點尷尬。

  倒還是諸葛朗月來得倜儻大方,點了點頭,苦笑說道:「完全聽見,也深為佩服!小弟不單義不容辭,也亟望兩全其美!

  「但事屬至難,意料不到的風波,更必隨處隨時皆有!傅兄與皇甫兄,雖非當事人,亦不許置身局外,要盡力協助指點,給我們一切支援才好!」

  這位當代大俠,言語中充滿真誠謙抑,決沒有半個「驕」字,或半個「偽」字,著實令和他初識的傅家駿為之深深心折!

  皇甫隱目注東方曙道:「恭喜東方老弟,吉人天相,終脫大厄!請伸左手,我還是要為你先診診脈象!」

  東方曙如言伸過左手!

  皇甫隱替他細心一診脈象,知道不單體內降頭奇毒已除,並因坎離相濟,在真氣內力方面,的確獲益甚多。

  他遂含笑問東方曙道:「東方老弟,你是否被那條七星寒蛇咬了一口?如今這這條蛇呢?」

  東方曙苦笑道:「小弟落身潭中,經寒流一激,稍有神智,但已被急漩卷住,陷入泉眼中。

  「正分必死間,忽見泉眼中空無水,並生有淡紅雪蓮,剛剛采下嚼服,後心便一痛一涼,反手撈住條細小蛇形之物。

  「人便再度昏迷,不知所撈之物形相是生是死,暨被我甩往何處?及等再度醒轉,全身火熱已退,氣旺神和,特別舒泰。

  「嗅得酒香出潭,發現久別酷念的諸葛賢弟,居然正在潭邊,大喜之下不禁失態,使皇甫兄見笑了!」

  皇甫隱笑道:「那是老弟真性情的表現,令人敬且不遑,何笑之有?如今,走的業已走了,病的也已好了,後事留待後來解決,目前該喝酒了!」

  東方曙一聽「喝酒」,兩隻英雄虎目以內,頓閃炯炯神光,盯著皇甫隱,揚眉笑道:「皇甫兄,多謝你啊!一來便用如此罕世佳釀,加以招待……」

  皇甫隱神色方驚。

  東方曙又複笑道:「方才我遙嗅酒香,已知絕非俗品,如今人到近前,似乎嗅出竟是西域葡萄陳釀?這種酒兒,色如琥珀,香醇絕倫……」

  話方至此,乖巧無倫的靈猿小黑,業已把酒斟來,送給每人一杯!

  它因曾調皮,大展輕靈身法,要想捉弄生客,仍被諸葛朗月捉住,吊在松樹上,遂深知利害,起了敬畏之念。

  第一杯酒兒,便是獻給諸葛朗月。

  諸葛朗月把它拉住,伸手微撫小黑那顆留字光頭,含笑說道:「小黑,你今天也算倒楣了!

  「先被我吊在松上,又被淳于冷月剃了頭髮,這杯酒兒,且略當補償,就算我賞給你的吧!」

  若照皇甫隱所說,小黑平素嗜酒如命,但如今居然不飲,仍把那杯西域葡萄陳釀,擺在諸葛朗月面前。

  合起前爪,恭恭敬敬的,向他拜了一拜,並作了一個前弓後箭的武家出招架式!

  傅家駿看得失笑叫道:「諸葛兄,你看小黑多鬼靈精?它不接受你的賞酒,卻要你傳它一些招式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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