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三鳳(116)_諸葛青雲

一一六

　　華老婆婆捲起袖兒，把一隻膚色雪白，形如鳥爪的乾癟手兒，向上官超緩緩伸出。

　　上官超三指才一搭上對方右腕門的寸關尺處，略加診察，便覺一驚！

　　因這華老婆婆膚冷於冰，於常人絕不相類！

　　華老婆婆號稱「七煞冰嫗」，她的膚冷於冰，自然不足使上官超吃驚，上官超吃驚的是根據脈象顯示，地火溫炙之功，極有效用，最多再有十天半月光景，這位華老婆婆，便可恢復行動！

　　他有所發現以後，遂一面繼續診脈，一面把兩道眉兒，皺得幾乎在一起？

　　華老婆婆見狀之下，愕然叫道：「上官先生，你為何緊皺雙眉，把臉色放的這等沉重？莫非我這兩條腿，無望復原了麼？」

　　上官超胸有成竹，暫且不加答覆，等把脈象診完，方自目注「七煞冰嫗」華老婆婆含笑說道：「老婆婆，我先對你病情，試加判斷判斷！」

　　華老婆婆一向對人臉色冰冷，極少露出笑容，但對於上官超，倒頗為和藹友善地，咧著癟嘴笑道：「上官先生請講，我老婆子願聞高論！」

　　上官超又向華老婆婆兩條腿兒，瞟了一眼，揚眉說道：「老婆婆，據我從脈象診察所得，你這兩腿風癱之故，不是由於得病，而是練功失慎，走火入魔，氣岔經脈所致！」

　　華老婆婆以一種佩服眼神，看看上官超，點頭笑道：「上官超上官先生果然高明，你對於我致疾成因，判斷的絲毫不錯！」

　　上官超略揚語音，軒眉說道：「這種氣岔經脈，鬱動成害之症，以『金針度危』之技，散淤通鬱，本不難治……」

　　華老婆婆是絕頂聰明人物，聽出上官超似乎言外有音，失驚問道：「上官先生你是說我這病兒，本不難治，如今竟難治了麼？」

　　上官超故意把臉色一沉，頷首答道：「真當難治，這難治原因，便在於醫不對症盡治標而不治本地，走錯了路！」

　　華老婆婆大吃一驚，皺眉叫道：「上官先生，你看得出我為何要住在這『鐵桶峽』之中？此峽有何益處？」

　　上官超微笑答道：「我看得出此處下有地火，終歲常溫，也知道老婆婆是想用『地火溫炙』之法，治療你的雙腿痼疾！」

　　華老婆婆問道：「這種治療法兒，用錯了麼？也是一位名醫加以指教的呢！」

　　上官超看她一眼，沉聲叫道：「老婆婆你想想看，那位教你用這『地火溫炙』之法，治療雙腿痼疾之人，曾否與你結仇？」

　　華老婆婆全身一震，尋思片刻，苦笑搖頭說道：「我一生殺人太多，其中是否曾有與那名醫間接相關之人結仇，無法想得出來，聽上官先生如此問話，莫非他想害我！」

　　上官超長嘆一聲說道：「居心叵測，陰險絕倫，叫人太以可怕！」

　　華老婆婆失聲問道：「此話怎講？我倒覺得……」

　　上官超不等華老婆婆再往下說，便連搖雙手，截斷她的話頭微笑說道：「老婆婆，你聽我說，我知道老婆婆可能會說得這種『地火溫炙』之法，相當有效！」

　　華老婆婆見自己話未出口，已被對方猜中，不禁向上官超投過一瞥驚佩眼色！

　　上官超繼續笑道：「據我判斷，老婆婆的兩條腿兒，如今應該由毫無知覺中，漸漸覺得有點知覺。」

　　華老婆婆越發驚佩地，目注上官超道：「一點不錯，這難道不是好現象麼？」

　　上官超微笑答道：「若用藥理治療，這是好現象，若用『地火溫炙』物理治療，這便不是好現象！」

　　華老婆婆詫然問道：「這……」

　　上官超接口笑道：「這道理極為簡單，老婆婆不用內服散瘀通脈藥物，盡靠地火溫炙，則『病』仍是『病』，只不過由腿而腹而胸的步步高升而已！」

　　華老婆婆悚然一驚，目光閃爍出兇厲神色！

　　上官超道：「老婆婆是絕代高人，應該懂得利害輕重，你是願意病在腿腳，還是願意病在胸腹？」

　　華老婆婆苦笑答道：「那還用說！誰願有心腹之患？」

　　上官超笑道：「老婆婆，我知道你近些日來曾覺得心神不靜，時生煩躁之感！」

　　這兩句話兒，是上官超根據病人心理，推測而得，因久病之人，在病情有了轉機之際，多半渴盼立即痊癒，心情煩躁不定！

　　華老婆婆那知就裏，點頭答道：「上官先生又說對了，我自半身成癱以來，久治不癒，倒也認命心安，但近些日來，確實天君失寧，時常煩躁易怒！」

　　上官超暗覺得意地，皺起雙眉，嘆息一聲，目注華老婆婆叫道：「華老婆婆，你如今明白了麼？腿腳漸有感覺，胸腹時起煩躁現象，就是病往上升，約莫半月之後，老婆婆雙足可以恢復行動之際，也就是你……」

　　說到此處，故意截止不語，代之搖頭一嘆！

　　華老婆婆雙目中兇芒電射，咬牙切齒地厲齒叫道：「好陰險的東西，我若抓住那狗醫生時，非把他碎屍萬段不可！」

　　上官超搖手笑道：「老婆婆不要生氣，病人最忌肝火太旺，你若不能忍怒，便等於是促令病勢早發！」

　　華老婆婆目注上官超道：「上官先生，你是當代第一神醫，又看出我的病情，絲毫不錯，想必可以……」

　　上官超不等她往下再說，便即微笑接道：「老婆婆莫非是想要我為你施醫，使你久僵雙腿，可以恢復行動？」

　　華老婆婆點頭叫道：「我要治本，不要治標，換句話說，也就是說要久僵雙腿，可以恢復行動，又不要使惡疾升為心腹之患！」

　　上官超雙眉略蹙，沉吟說道：「我……」

　　華老婆婆叫道：「上官先生，你不必說，我懂得你的規矩！」

　　上官超愕然問道：「我的規矩？我有什麼規矩？」

　　華老婆婆咧著那張癟嘴，怪笑說道：「我近年雖不在江湖走動，卻聞得人言，上官先生為人診病，向索重酬，而索酬到何種程度，又視當事人的身分而定！」

　　上官超聞言之下，不禁赧然耳熱，感慨立生！

　　他覺得自己生平並無大惡，不過性格略貪，誰知就這一點人品瑕疵，便流傳江湖，弄得人人皆曉！

　　華老婆婆繼續笑道：「我老婆子既知道上官先生的這種規矩，又欲奉請施醫，自當……」

　　上官超搖手叫道：「華老婆婆，我對別人雖時加敲詐，但對你卻願意例外，義務施醫！因為你身分不同，『七煞冰嫗』四字，可說是威震天下……」

　　華老婆婆被奉承得得意狂笑說道：「我身分越是特殊，所付醫療報酬，便應越重！上官先生只要能將我的病兒治好，就是敲詐我一座金山，我也必定照付！」

　　上官超笑了一笑，把頭微搖，華老婆婆又自叫道：「上官先生，你不要搖頭，你若不索報酬，我便不請你為我治病。但在未曾把我治癒以前，我也不付給你分文報酬！」

　　上官超失笑說道：「華老婆婆？我已經算是個極古怪的醫生，卻想不到今天會遇上你這更古怪的病人？」

　　華老婆婆笑笑道：「怪醫治怪病，怪人延怪醫，上官先生且請作個決定，到底願不願意在我老婆子身上，撈上一票？」

　　上官超又復略一尋思，好像下了極大決心地，毅然點頭說道：「好，撈上一票事小，有機會治療怪病，倒是我一向趣味所在！」

　　華老婆婆大喜叫道：「上官先生，你……你答應了麼？這們應該怎樣開始？」

　　上官超向地上略一注目，皺眉問道：「老婆婆的這座『斷魂龕』是恰好擺在地火靈脈之上？」

　　華老婆婆點頭答道：「正是如此，這等處置，也正是所謂受了高明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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