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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馬必昌聽了「堂主」二字,目注魁梧老叟問道:「尊駕莫非姓董?」

  魁梧老叟是在餘長醒等人走後,才悄然由秘道趕來,藏身壁上,故而聞言之下,訝聲答道:「馬大俠與董天豪素昧平生,怎會知曉董某賤姓?」

  馬必昌道:「在貴門貴派,或是貴幫之內,堂主與公主孰尊?」

  董天豪應聲答道:「本幫中除了『神君』與『鬼母』齊尊以下,便是『殿下』與『公主』並崇,其後才論到『天地』、『七殺』、『九幽』等三堂堂主!」

  馬必昌點了點頭,轉面向那容光極豔,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中,卻嫌嫵媚之意太濃的黑衣少婦,含笑說道:「公主既掌金弓法箭,便應把這董堂主,和屠楨屠祥『巴東雙煞』兄弟一樣,也執行幫規大法,來個一箭穿心!」

  董天豪大驚道:「董某身犯何罪?」

  馬必昌淡然笑道:「若不是你在『太陽谷』盈字分道以內,說出『七殺神君』探悉『太陽奪命錢』藏于寒潭水眼的重大機密,怎會引得群雄畢集,把『天琴壑』下,攪起一片腥風血雨!」

  黑衣少婦「哦」了一聲,目注董天豪道:「董堂主,有這等事?」

  董天豪面色慘變,一抱雙拳,恭身說道:「當時我堂下孟舵主以為『盈字分道』中無人,向我轉達『神君』法諭,未用密語傳音,遂致洩漏機密,此事雖非我所為,但董天豪難辭失察之咎,請公主依法治罪!」

  黑衣少婦略一沉吟道:「此事既有曲折,你又是內三堂堂主之尊,我不便擅加處斷,且等回轉總壇,請『神君』『鬼母』酌情發落,本公主並儘量為你開脫便了!」

  董天豪臉上神色一寬,躬身說道:「多謝公主,屬下知恩感德,必圖報稱!」

  黑衣少婦轉過臉來,妙目流波,媚笑說道:「馬大俠,我來自我介紹,我叫上官嬌,號稱『幽靈公主』,本幫名為『天地幫』,總壇便設於『七殺塚』下……」

  說至此處,盈盈一笑,目光微轉又道:「能奉告的,上官嬌業已奉告,馬大俠若想獲悉進一步的密秘,何妨命駕敝幫總壇,我家『神君』『鬼母』,定表萬分歡迎,上官嬌靨當掃『徑』以待!」

  她把「掃徑以待」一語中的「徑」字,說得特別低了一些,便顯出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淫邪意味!

  馬必昌點頭道:「好,關中事了,我必赴『七殺塚』……」

  語音至此,目光掃處,瞥見那三名勁裝大漢,竟把「酒色如來」了了僧的遺屍抬走,要想阻止,業已不及,只好冷笑說道:「你們真會撿現成便宜,竟毫不費力地,使『七殺塚』中,又添『武林一殺』!」

  上官嬌笑道:「這是馬大俠的厚賜,上官嬌當轉稟我家『神君』『鬼母』,論功行賞,儘量使馬大俠成為『七殺塚』中的最後一人如何?」

  馬必昌嘴角微披,哂然說道:「多謝上官公主美意,但江湖遊俠,多輕生死,倘若『武林七殺』,果將被全數埋葬於『七殺塚』中,則馬必昌成為『第一人』或『最後一人』,似乎並沒有甚麼兩樣?」

  上官嬌媚笑一聲,正待答話,馬必昌又已向她問道:「請問上官公主,我有兩位好友鮑繼剛與上官瑜,是否已落入你們手內?」

  上官嬌點頭道:「不錯,這兩人業已被擒,並送往總壇,但因他們不是『武林七殺』身份,一時還不致喪失性命,被塑造為陳列於『七殺塚』中,總壇壇口的『精巧蠟像』而已。」

  馬必昌雙眉一挑,目注上官嬌,沉聲說道:「有煩上官公主,轉達『七殺神君』暨『幽靈鬼母』,就說馬必昌、冷玄冰、餘長醒與業經改名為上官覺之上官狂等,於一個月內,定赴『七殺塚』,領教高明,但在我們未到之前,卻必須對鮑繼剛、上官瑜好好款待,否則彼此便各走極端,不再理會甚麼武林道義,江湖法則!」

  上官嬌正色答道:「好,這些話兒,我帶得到,大概也辦得到,只要馬大俠等,遵諾於一個月內,命駕本壇,上官嬌負責奉還鮑繼剛、上官瑜,並保證他們毫髮無傷,鮮龍活跳,最多只因『享受過度』,會變得略為消瘦而已!」

  她說至「享受過度」時,神情語音,均有變化,再度流露出那種蕩人心弦的淫邪意味!

  馬必昌雙眉微蹙,但也不便細問,只是目注對方,朗聲問道:「我們之間呢?上官公主是倚仗你一身武功,暨所率人手,阻我下潭?還是等『七殺塚』赴約時,彼此再一併領教?」

  上官嬌笑道:「馬大俠下潭則甚?」

  馬必昌道:「那還用說,自然是到潭心水眼以內,取那十三枚『太陽奪命神錢』……」

  上官嬌連搖雙手,含笑說道:「不必,上官嬌奉勸馬大俠不必下潭。」

  馬必昌詫然問道:「卻是為何?」

  上官嬌瞟他一眼,媚笑說道:「第一,潭心水眼中,地形特殊,奇寒酷烈,令人骨髓成冰,馬大俠應知苦樂,於其令『骨髓成冰』,不如把珍貴『骨髓』,用到別的可以消魂蝕骨的事兒之上……」

  馬必昌聽她又以淫詞挑逗,不禁目射怒光!上官嬌一笑又道:「第二,在馬大俠來此之前,那一十三枚『太陽奪命錢』,已被『七殺』殿下以絕世水性,暨曠代難得的『吸星寶彼』取走,作為祝賀他義父『七殺神君』壽誕的特別禮物!如今,潭心水淹,早已空空,馬大俠何必還甘冒奇險則甚?」

  這幾句話兒,到把馬必昌聽得微吃一驚!

  但一轉念間,又覺上官嬌之語,或有不實?

  遂微軒雙眉,朗聲說道:「願不願意渉險,暨是否能夠尋得『太陽奪命神錢』,均屬我的事兒,上官公主若想賜教,立即劃下道兒,否則便請率眾退去,彼此『七殺塚』見!」

  上官嬌聞言,以兩道勾魂攝魄,十分嬌媚的眼神,盯著馬必昌,略一尋思,頷首說道:「好,馬大俠請自加保重,莫成為潭下冤魂,上官嬌於『七殺塚』中,恭候大駕!」

  話完,果與董天豪等眾退去。

  馬必昌耳目並注,判定上官嬌確實率眾遠去,並未悄然折轉埋伏後,方自心中忖道:「這『幽靈公主』上官嬌适才所說『太陽奪命錢』已被『七殺殿下』取走之語,究竟是真是假?倘若是假,說謊何意?倘若是真,則寶既取走,還何必在側監視,阻止其他武林人物下潭?……」

  這兩項疑問,在他腦中盤旋,一時難獲解答?

  終於,馬必昌覺得不必胡思亂尋思,只消等「玄冰玉女」冷玄冰出潭上岸,看她在潭心水嚴重,是否尋著「太陽奪命錢」,便知上官嬌是否在對自己說謊?

  想到冷玄冰,馬必昌不由目注潭心。

  但一目注潭心,卻把這位一向膽大包天,心細如發的「落拓王孫」,大大嚇了一跳!

  原來,潭心水下,如今正緩緩浮起一具黑色人體!

  雖然時在夜間,距離又遠,看不清黑色人體是誰?

  但冷玄冰既已入潭,又複為時頗久,馬必昌怎不大吃一驚為她暗耽憂慮!

  他已試出,自己服下那兩粒「千年朱紅雪蓮實」後,真氣內力方面,至少增長兩成,遂趕緊走到潭邊,施展「大接引神功」,向潭心浮起的黑色人體,不住伸手連抓!

  內家神功,十分奇妙,潭心人體,果然應抓向馬必昌所立岸邊,慢慢移來。

  距離一近,馬必昌心中狂跳!

  因為那具黑色人體,身材十分曼妙玲瓏,不是那位具有絕代容光的「玄冰玉女」冷玄冰,卻是那個?

  人到岸邊,馬必昌伸手抓起那黑衣人體時,不禁雙目含淚,心中一片絕望!

  因為,第一,那具黑衣人體,一點不錯地,正是冷玄冰。

  第二,通常於溺人浮起後,已必死無救!

  第三,冷玄冰全身僵直,冰寒澈骨,使他於伸手撈屍之際,都不得不凝足玄功,否則便禁受不住那種觸指裂膚寒冷程度!

  由於這些情況,不由馬必昌不以為冷玄冰業已玉殞香消,慘遭不測,也不由他不從眼中,流下兩行情淚!

  但那兩行熱淚,剛剛滾落腮邊,馬必昌忽覺不對!

  縱令水性極高的「玄冰玉女」冷玄冰,在這潭中溺斃,但也新死不久,屍身定還發軟,哪裡會變得如千載冰屍般的寒冷僵直!

  莫非那種令自己非運玄功,無法禁受的嚴寒酷冷,是冷玄冰所凝的獨門絕學「玄冰氣勁」?

  或她身邊所佩「血魂珠」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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