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武林七殺 | 上頁 下頁


  馬必昌略一含笑點頭,便如行雲流水般,舉步向谷外走去。

  他心想「武林七殺」之中,「玫瑰夫人」、常妙妙、了了僧等「三邪」,姑且不論,「三正」之中,「風塵醉鬼」余長醒圓滑融通,自己則棱角早平,遇事能忍,「玄冰玉女」冷玄冰縱或稍為冷傲,因一來年輕,二來又是女孩兒家,總會略佔便宜,只有那位性情在正邪之間,一向財大氣粗的「四絕狂人」上官狂,若是不知「窮邊四怪」齊下關中之訊,一路以上,仍然四僮一僕捧筆擔酒的大擺譜兒,恐怕要鬧出不少事故,甚至遭受重大挫折!

  其實上官狂不過性情方面,稍嫌暴躁,加上一向居於順境,難免趾高氣揚,若在稍收磨練之餘,再有一二良朋,從旁匡勸,仍是位具有一流身手的江湖豪俠……

  想到此處,決定上官狂若是酒醉已醒,向自己有所計較,自己仍盡力忍讓,甚至不惜受盡委屈,也要交他這個朋友,免得在邊荒大敵未到之前,中原的武林同道間,先相起了磨擦……

  馬必昌想得雖好,但到了將近「亡魂谷」口,先前與余長醒相會之處,卻不禁雙眉緊皺!

  他皺眉之故,倒不是上官狂非要和他為難不可,二十那兩位「風塵醉鬼」與「四絕狂人」竟告一齊失蹤不見。馬必昌叫了兩聲,未見回應,還以為餘長醒等得無聊,獨自狂飲,也已醉倒……

  但四面一尋,根本毫無蹤跡,便由不得腹中怙恃起來……

  餘長醒說好等待自己,為何突然離去?……

  上官狂飲醉「九夢回龍」,是否業已蘇醒?……

  即令有甚要事逼得餘長醒無法等待自己,但他最少也會留下片紙隻字,對自己有所交代才對,為何竟如此行色倉皇,不告而別?……

  這一連串的問題,織成了一面網,網得這位棱角雖平,但卻聰明絕世的「落拓王孫」馬必昌,頭暈腦悶,靈智難朗!

  想……是想不通,等……又等到何時?回頭再找「魔手三郎」宇文飛,則更覺多餘,所剩下的路兒,只有一條,就是「走」了!

  走!向前走!反正四怪齊來,三寶重出,八方風雨,齊聚關中,這兩個人均身懷絕藝,輕易死不了,只要餘長醒與上官狂不是醉得掉入了「亡魂谷」的「無底埋人坑」中,彼此總會在前途相見!

  馬必昌獨自走出「亡魂谷」後,輕輕撮唇一嘯。

  一嘯便有反應,得得……得得……從一片小松林中,走出了看來毫不起眼,但卻腳程奇快,差點把上官狂氣得發狂的那匹灰色瘦馬。

  馬必昌飄身上馬,馬蹄才動,歌聲便起,他唱的是一闋自度曲:「瘦馬青衫載劍行,頭翩笑擲死生輕,十年一覺英雄夢,贏得江湖浪子名——」

  ▼第三章 血鳳

  「巫山雲,峨眉月,有時收,有時缺!瑤台花,閬苑雪,有時頹,有時滅!何如萬丈昆侖山,亙古雄峙風烈烈,精虹三尺在腰間,飲盡中原好漢血……」

  這是斜陽山道上的一片歌聲。

  歌詞極豪,但歌聲卻極甜脆,顯系出自妙齡女子口中。

  翠壁迤邐,長林掩映,這一帶景色頗佳,就在那既浩方又甜脆的歌聲方住之際,長林以內,又起了另一個更甜更脆的語音說道:「姊姊,這最後一句『飲盡中原好漢血』,似乎不好,中原好漢卻有多少,其中雖有壞人,也有好人,我們不應該把人家全殺掉吧?」

  另一個似乎較為年長的女子語音笑道:「娟妹姿質絕佳,就是心腸太軟,這樣下去,你哪一天能成為『血鳳』,繼承娘的衣缽?」

  先前那女子笑道:「我並不想成為『血鳳』,娘的衣缽,有姊姊繼承,也就夠了,我總覺得武林中萬派同源,不妨分榮共茂,何必唯我獨尊,殺人殺得太多,總不是什麼好事……」

  說至此處,林中人影一閃,出現了兩個少女。

  這兩人中,年長的一個,約莫二十稍過,年幼的則僅十六七歲,貌相方面,均都一樣美豔絕倫,但大的眉宇間英氣稍濃,小的則多了一種靈秀率真氣息。

  衣著式樣方面,完全相同,全是一身長衣,相當瀟灑,但色澤方面,卻迥有分別。

  年幼的一個,所著白衣之上,潔無點塵,年長的那件白衣之上,卻佈滿了或點、或痕、或作噴灑狀的無數血漬,構成詭厲圖案。

  她們走出林中,那年長的血衣女子,嬌笑說道:「娟妹莫要把握看成什麼『殘酷殺人王』,我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誰若敢惹了我時,卻非叫他在我這件『血鳳衣』上,留點痕跡不可!」

  這是一聲冷笑,發自那年長血衣女子的語音方住之時。

  血衣女子柳眉微剔,循聲看去,見前路丈許以外的一叢翠竹之間,有兩個男子,對著隔崖一道掛壁飛流,正在指點眺賞。

  從林中走出的兩名少女,頗有來頭,大的名獨孤萍,小的名獨孤娟,她們正是「窮邊四怪」中住在「西昆侖飛血壑」內那位「血娘娘」獨孤美的一雙愛女。

  如今,獨孤萍突聞那聲冷笑發得太以湊巧,似是諷刺自己,遂目注那兩名男子喝道:「喂!」

  這一聲嬌喝,把那兩名男子喝得一齊轉過身來,一個身著黃色長衫,年約三十,一個身著淡灰長衫,年約二十四五,貌相長得十分英挺俊美。

  黃衫男子轉過身來,目光一注獨孤萍、獨孤娟姊妹,似乎驚于對方的姿色之美,怔了一怔,從嘴角間浮現笑容,微抱雙拳,便欲發話。

  但他尚未發話,獨孤萍業已冷然問道:「剛才那聲冷笑,可是你們所發?」

  黃衫男子方一點頭,獨孤萍語音更冷,面色更沉又道:「你好端端地,笑些什麼?」

  由於對方的詞色過於不善,黃衫男子遂也把剛剛浮上嘴角的那絲笑容,收斂起來,一挑劍眉,傲然答道:「姑娘問得好沒來由,在這青山翠谷之中,誰都可以自由遊樂,難道只許你們唱歌,就不許我們發笑?」

  獨孤娟聽得嫣然一笑,拉著她姊姊獨孤萍那件「血鳳衣」的羅袖,低聲說道:「姊姊,我們走我們的,你管人家笑或不笑則甚?」

  獨孤萍道:「我不是胡亂管人,我總覺得方才他那笑聲之中,似乎含有諷刺意味。」

  獨孤娟笑道:「萍姊別多心了,人家又不知道我們是誰……」

  一語未畢,那黃衫男子突然挑眉接道:「若依适才歌聲所聞,二位姑娘大概是家住西域,初來中原遊歷的武林同道?」

  獨孤萍妙目流波,向對方略一凝注問道:「既然自居同道,想必你們也是武林人物?」

  黃衫男子恢復了含笑面容,抱拳答道:「武林萬派一源,中原西域,也不應有甚區別,在下适才笑聲,並非諷刺姑娘,但卻想勸姑娘莫存以腰間三尺精虹,飲盡中原好漢熱血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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