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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第二十九章 無愁谷內了情緣

  剎那之間,洞外鳥屍不下數十,虧得那兩隻「帶尾神騖」,連聲怒嘯,及綠鸚鵡「靈翠」不住用鳥語開導,才勸得其餘群鳥,不再撞壁殉死,但所有鳥兒,無不凝望洞門,自鳥目之中,滾滾落淚!

  古飄香更是早已衣衫盡濕,引袖掩面,向傅天麟淒聲說道:「傅兄弟快陪我走,我……我見……見不得這、這等淒絕人寰場面!」

  傅天麟也正在淚流滿頰,但聽了古飄香這幾句話,猛的心頭一震,知道這位古姊姊的氣質,確已完全改變,改變成一片菩薩心腸,迥異當年那副手橫「天藍毒劍」傲視江湖,殺人如麻的羅剎面目!

  這時那隻綠鸚鵡「靈翠」,飛將過來,用流利人言向傅天麟及古飄香叫道:「傅相公及古姑娘,請先騎馬上谷,等我們把這些同類遺屍,料理清楚,便陪你們同去黃山助陣!」

  說完,便把昔日曾隨「百禽仙子」公孫鼎,同往「野人山百獸岩」,爪裂「黃金獒王」的那兩隻碩大青雕喚來,催促傅天膀古飄香上騎!

  傅天麟一計時日,此刻已是九九重陽,深恐誤了黃山大會,遂與古飄香雙雙往「百禽仙子」公孫鼎、「百鳥仙人」杜無愁的埋骨石洞,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禮,縱上鳥背,由那兩隻碩大青雕,馱出七層雲帶迷封的「無愁谷」!

  到得谷口,曙光業已熹微,傅天麟知道即令群鳥立刻飛上,等趕到黃山,定然中午已過,不知是不是會延誤大事?

  越是心急,時光便越似流轉得特別緩慢,這時兩隻青雕,又復飛落幽谷。

  只留下一位宛若梨花帶雨,神情悽楚的古飄香,以及一位心亂如麻,搓手頓足,焦急無已的傅天麟,在谷口峰頭相待!

  好容易才看見谷中飛起一大群五色鳥兒,傅天麟古飄香遂換乘「帶尾神鷲」,囑咐群鳥加急往黃山飛去!

  東方曙光方透,曉色雲開,魚青乍現,黃山峰腰,霧氣迷濛,只見人影,卻分不清人的面容。

  但獅子林與始信峰之間,山腰的一片平地之上,迷濛的霧氣之中,卻已人聲頻作,人影幢幢!

  面向東方,正對雲端初露的一線秋陽,一塊松木墩上,含笑端坐著一個風姿綽約,體態窈窕的絕色婦人,雲鬢高挽,柳眉入鬢,山風依依,吹動著她一身素色長衫的衣袂,陽光熹微,映影著她美艷絕倫的嬌靨。

  在這迷濛的霧氣之中,一眼望去,只覺她有如天仙神女,偶謫凡塵,卻令人無法猜知她的年紀。

  她看來有似富貴人家的閨閣千金,卻又似鐘鳴鼎食的貴婦,但其實卻是名傳天下,聲震武林的女中異人,江湖魔頭,「東海梟婆」芮冰心!

  奇怪的卻是,她腰畔既不見那柄令人聞之色變的「天藍毒劍」,身後亦不見她衣缽傳人,得意愛徒「紅衣羅剎」古飄香的倩影,清涼台上,人人惴忖,除了甄秋水外,卻再無一人知道此中緣因!

  緊靠著「東海梟婆」芮冰心的左側,露水未乾的山石地上,盤膝坐著一個高冠布衣的清瘦老人。

  雙目半闔半張,面上一無表情,驟眼看來,一如逃名避世,詩酒自娛的前朝大儒,仔細望去,又似乎是於利不求,與世無爭的山林隱者。

  縱是武林中人,十中有九,也看不出此人的身份來歷,但江湖之中,卻無一人不知道此人的顯赫名聲!

  他!便是足跡極少履及江湖,聲名卻已傳遍武林的「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

  「東海梟婆」芮冰心輕回螓首,向她右側的一個繡龍長袍,紫金玉帶,廣頤深目,獅鼻海口,頭上卻戴著一頂帝王冕冠的虯鬚老者,嫣然一笑,仰望蒼穹,含笑說道:「天色既明,此會的主人卻仍蹤跡未見,倒害得我們連座椅都得自備,這倒是我從來少見,生平未遇的奇事。」

  這位端坐在一枝極其柔軟,樹葉微現枯黃的柔枝上的冕冠虯鬚老者,神情雖極倨傲,此刻聞言,卻仍是極其恭維,甚至已有阿諛之色地連聲稱是。

  只是他那威光稜稜的兇睛之中,卻有一絲不經注目,便難發現的戾氣,一閃而沒!

  此人不問可知,自是那稱王於苗疆野人山中的「銅鼓天尊」雷震宇!

  「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身旁的一個面容清瘦,黑髮黑鬚,看去不過五十上下,烏簪椎髻的紫袍道人,坐法卻更離奇!

  他既不似「東海梟婆」芮冰心以絕頂功力,在千年古松的頂端之下,根枝之上,樹幹中端,切下一方松墩以為座椅。

  亦不似「銅鼓天尊」雷震宇,提氣輕身,坐在樹枝之上,那般柔軟細弱的枝葉,竟似上無一物,依然挺直,毫無彎曲之象!

  更不似「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絲毫鋒芒不露地坐在堅實的山石上。

  他竟是空無一物地虛空而坐,卻坐得安安穩穩,舒舒服服,竟似比坐在山石上的「血淚布衣丹心劍和」茹天恨還要安穩舒服幾分。

  只是他神態雖極悠閒,眼皮卻深垂不睜,全身紋絲不動,面上更是一無表情。

  只有一隻蒼白頎長的左掌,不住在輕輕撫弄著橫放膝前的一柄長約二尺三四的碧玉如意。

  見了這件奇特無比的外門兵刃,只要其為涉足江湖之人,便知道此人便是「域外三兇」中最狠最辣最奇的「南荒瞎道」費南奇了。

  這一排四人,除了「丹心劍客」茹天恨以外,雖然個個看來僅都十分平靜,人人心中卻都各藏機心,只是晨霧迷濛中,既看不清他們的面容,更看不透他們的心意。

  對面一排,卻隨意放著幾方青石,石上端坐之人,有的清瘦,有的威猛,有的含笑,有的凝思,有的雙掌合十,已入物我兩忘之境。

  清瘦的是劍法強極一時,聲名亦復極盛的「孤雲道長」。

  威猛的除了血性真誠的「長白酒徒」熊大年外再無別人。

  面帶微笑,怡然而坐的是武功醫道,並稱於世的「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

  垂首凝思的卻是「洞庭釣叟」雲老漁人!

  雙掌合十,物我兩忘的「覺慧神尼」,將身側的一切人事景物,全都似若無睹。

  但威猛剛暴的「長白酒徒」熊大年,卻已濃眉深皺,坐立不安,忽而仰視蒼穹,忽而遙望山路,但蒼穹如漠,山路寂然,萬壑千峰,靜寂如死!

  「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微微一笑,伸出食中二指,緩緩說道:「你這『長白酒徒』,且讓我猜猜你心中的心事如何?」

  「長白酒徒」熊大年一扯衣襟,重重坐了下來,側目朗聲說道:「想不到白老頭除了醫道通神之外,居然還懂得卜命算卦,來來來,你且猜猜,我這酒徒除了一心想著喝酒之外,還有什麼心事?」

  「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哈哈一笑,緩緩說道:「你這酒徒此刻的第一件心事,便是在奇怪此會的主人『黃山遁客』葛愚人,為何直到此刻還未現出俠蹤?」

  熊大年側目望他一眼,伸出拇指,搖了兩搖,朗聲笑道:「高高,果然猜得不錯,第二件呢?」

  白元章含笑又道:「你的第二件心事麼,便是在擔心我們那傅天麟賢侄,與甄姑娘去尋訪『百禽仙子』與『百鳥仙人』之後,為何一去無蹤?」

  「長白酒徒」熊大年聽完「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所猜,縱聲狂笑說道:「我早說你醫道雖精,未必就會算卦!熊大年向來胸無城府,那有什麼一件兩件的心事之多?我只是認為不必再等那位可能畏死怕死,至今尚不出頭的『黃山遁客』葛愚人,乾脆在這清涼台上,動手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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