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鐵劍朱痕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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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也不管傅天麟同意與否,便把手中『紫竹短笛』,凌空拋過,絲韁微領,那頭矯健青騾,立時四蹄如飛,絕塵而馳! 傅天麟接笛在手,青騾業已馳出十丈,但到了一個嶺角轉彎之處,賈伊人卻又停蹄回身,遙向傅天麟揮手惜別! 傅天麟雖不似賈伊人那等淚流滿面,但新交盟弟,也怎忍遂爾分袂?兩人就這樣的遙隔十丈,癡癡凝注! 最後還是傅天麟恐怕誤了賈伊人的贛南之事,才硬起心腸,轉身而行,但誰知就因為這互相惜別,依依不捨的片刻耽延,便令一位武林奇俠,泉台飲恨! *** 彭涵因與「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孤雲道人、洞庭釣叟、長白酒徒等好友,五年一聚的時日又到,這次並係自己輪作主人,遂興沖沖地,把所居「九連山摩雲壁」下的幾間茅屋,整理乾淨,溫習溫習近年所練的「天馬行空」絕頂輕功,準備到時聯歡獻技! 流光荏苒,轉瞬便是八月十三,彭涵因每次約會,均是中秋前一日,明夜好友即來,其中「長白酒徒」熊大年,嗜酒如命,酒量又豪,特地掘出了窯藏多年的五罈自釀陳酒,並獵來幾隻獐鹿野雉,略加熏炙燒烤! 這位萬博書生,把諸事安排就緒以後,獨坐窗前,引酒自酌,見那似圓尚未全圓的皓月,已到中天,澄澈清光,照得遠近山林,景物如畫。 暗想此時已近午夜,只等這皓月西落,旭日再升,幾位知交好友,便將陸續來到,暢敘睽違五載的別緒離情,同作竟日之聚,自己所練的「天馬行空」身法,不知可否在此會之中出奇制勝? 武林人物,頭顱可擲,熱血能流,就是這點名心難淡!「萬博書生」彭涵正在暗自計畫明日互相獻技之事。 突然聽得摩雲壁前的一叢茂竹之後,響起了極為淒涼哀怨的一縷簫聲! 「九連山摩雲壁」左近,並非絕險,騷人雅客,月夜吹簫,更不是什麼稀罕之事,所以「萬博書生」彭涵,雖覺簫聲掩抑,哀怨無倫,並未十分在意! 但簫聲剛起不久,左側方大片嶙峋怪石之後,又有一種似飛雲雨,若散珠璣的箏聲傳到! 這箏聲聽在別人耳中,也不過如同燕語朱欄,龍吟玉海般極其美妙而已,但與簫聲繼起同奏,卻使這位見聞極廣的萬博書生,心頭一震! 因為近來江湖小一輩的人物之中,出了所謂「五音能手」,「五音」即指「簫箏銅鼓,紫笛琵琶!」 這五位年輕好手之內,除了「紫笛青騾」之外,可惜全屬邪道中的幾個老魔門下!所以「萬博書生」彭涵,一聽簫箏並奏,便知事非偶然,靜氣凝神地再察是否尚有其他動靜? 果然箏聲與簫聲相和不久,右前方的沉沉草樹之內,又傳來一陣「淵淵」銅鼓! 萬博書生眉頭深皺,伸手摘下一對輕易不用的點穴鋼鐝,掖在腰間,自言自語地低聲說道:「江湖傳言:『一音蕩魄,二音驚魂,三音並奏,如見閻君!紫笛光明,琵琶灑脫,銅鼓簫箏,惡中之惡!』如今不但三音並奏,恰巧更是惡中之惡的『銅鼓簫箏』,難道真個是為我彭涵,有心至此?」 自語方畢,那簫箏銅鼓三種樂音,已由繼起相應,變成和聲合奏,而且曲調怪異非常,尤其是那具銅鼓,一聲聲的敲得人心神俱悸! 「萬博書生」彭涵見識委實極廣,聽出這種中土罕聞的怪異曲調,是南荒化外苗蠻,每逢報復深仇以前,所用的一種「攝魂之音」,知道極可能真是專為自己而來。 但因藝高膽大,毫無所怯,放下酒杯,輕飄飄地自窗口縱出,仍然是空著雙手,卓立屋前,遙向那最先發出簫聲的一叢茂竹,提氣傳聲笑道:「『萬博書生』彭涵在此,那位江湖同道,光臨我這『九連山摩雲壁』下蝸居,何不請出一見?」 竹後的淒切聲忽歇,緩緩轉出一個人來,這人是個身材頎長的玄衣女子,右手倒提著一管玉簫,左手卻以一根青色竹杖拄地。 左邊嶙峋怪石叢中,也走出一個身穿七彩織綿寬袍的裝束奇異少年,正把一隻玉板絲弦的極小古箏,繫向腰下! 右前方的沉沉草樹之內,則鑽出一個蓬頭亂髮,上身赤裸,腰圍虎皮,肌肉虯結,顯見極其孔武有力的苗蠻裝束少年,兩手各持一隻上繫雙環的帶柄銅鼓,晃動之間,不住「咯咯」作響! 「萬博書生」彭涵,雖然知道這「銅鼓簫箏」號稱「惡中之惡」,但彼此從未會過,不由心中暗轉,三人來意,分明尋仇,卻不知仇怨從何而結? 手持玉簫的玄衣少女,腰間繫著極小古箏的七彩長袍少年,與那手執帶柄雙環銅鼓的苗蠻裝束少年,全是啞口無聲的緩緩向前,一直走到距離「萬博書生」彭涵兩丈左右,才倏然止步! 距離既近,月光之下,遂看得分明,那七彩寬袍少年,瘦削的臉龐,鷹鼻鷂眼,貌相過嫌陰鷙;苗蠻裝束少年,滿臉橫肉,兇暴異常;玄衣少女倒頗為美好,但鬢邊斜帶一朵白色紙花,面容冷冰冰的像個死人般,兩隻妙目卻始終不睜,行進之時,每用竹杖先行探路,似是雙睛已瞎! 「萬博書生」彭涵,看清三人貌相以後,心中方似想起一件什麼事來?那位玄衣少女,業已淒聲作歌唱道: 「萬博書生,爾知何博? 一語多言,東海有藥; 梟婆承兇,羅剎太惡; 毒劍封喉,良人化鶴!」 「萬博書生」彭涵聽完,眉梢微剔,向玄衣少女喝道:「聽你口氣,大概是死在『東海梟婆』大弟子『紅衣羅剎』古飄香『天藍毒劍』之下的『飛天玉龍』馬伯蒼之妻? 「馬伯蒼前年偷聽我與友人閒談『東海梟婆』所居的『翠微島』上,生產一種稀世靈藥,叫做『香蘭玉實』!此果二十年開花一次,兩度開花,才會結果,果實對內力真氣,並無補益,但有一種特殊效能,可以使人花甲童顏,青春不老! 「他連靈藥結實確期尚在一年以後,也不知悉,便自恃輕功,妄蹈東海,以致在『翠微島』上,死於非命!你怎不去找『紅衣羅剎』古飄香算帳?卻跑到彭某『九連山摩雲壁』蝸居之中,糾纏則甚?」 玄衣少女恨聲答道:「我夫愛我如命,不是聽你妄逞淵博,說出有這種可以永駐紅顏的稀世靈藥,怎會想去弄來,討我喜歡?而把條性命,送在古飄香賤婢的『天藍毒劍』之下!追源溯始,你是肇端引禍之人,『南荒無目門』中,睚眥必報,我馮小青先殺你這『萬博書生』,再找『紅衣羅剎』古飄香算帳!」 「萬博書生」彭涵,先前真未把這三個新近崛起的江湖少年人物,看在眼中,但如今卻被馮小青的「南荒無目門下」六字所驚,愕然問道:「你是『域外三兇』中的『南荒瞎道』弟子?」 馮小青尚未答言,那身穿七彩織綿寬袍的瘦削陰鷙少年,接口說道:「『無目仙姬』馮小青,是『南荒瞎道』得意弟子,我這『彩衣魔』宓彥,曾沐『玉指靈蛇』逍遙子的耳提面命恩光,那位『雙鼓追魂』孟武,來頭更大!『五音能手』以內,集『銅鼓簫箏』三人之力,送你歸西,難道你這『萬博書生』,還不值得引頸就戮?」 「萬博書生」彭涵一聽「無目仙姬」馮小青、「彩衣魔」宓彥,竟是「域外三兇」中的「南荒瞎道」、「玉指靈蛇」逍遙子門下,便知今夜情勢不妙! 但那一身苗蠻裝束的「雙鼓追魂」孟武,怎會來頭更大,他是何人弟子? 心中起疑,目光也不由斜睨「雙鼓追魂」孟武幾眼,「彩衣魔」宓彥見狀,冷笑說道:「彭涵,你還是把你那『萬博書生』四字,趕緊取消,免貽人笑的好!難道你竟不曾聽說過新近崛起苗疆,號稱『野人山主』的『銅鼓天尊』雷震宇?這位『雙鼓追魂』孟兄,就是『銅鼓天尊』的衣缽傳人,得意弟子!」 「野人山主銅鼓天尊」八字,真還陌生,「萬博書生」彭涵不禁臉上微紅,仰面狂笑說道:「江湖中雖然最近崛起了所謂『紫笛琵琶,簫箏銅鼓』的『五音能手』,但尚不放在彭某眼內!除了『南荒瞎道』、『玉指靈蛇』逍遙子,親身來此,或足一拼,要是光憑你們,慢道三音並奏,就是五音聯彈,彭某何……」 話猶未了,那位「無目仙姬」馮小青,嬌軀微動,像朵青雲般的飄到面前,出聲叱道:「彭涵惡賊,你狂些什嗎?還不與我先夫償命!」 招隨聲發,右手玉簫「鳳落歧山」,銳聲懾魂地斜砸「萬博書生」彭涵,左手竹杖,卻「毒龍尋穴」疾出如風,飛點丹田要害! 「南荒瞎道」門下,均是盲人,這位「無目仙姬」馮小青,僅憑極聰耳力,聞聲尋穴,手法居然施展得如此之狠,並如此之準,真不禁令「萬博書生」彭涵大出意外。 眼看竹杖玉簫,雙雙攻到,「萬博書生」彭涵也是藝高膽大,不慌不忙地偏頭吸腹,往左旋身,連雙腳均未離開原地,便把「無目仙姬」馮小青的「鳳落歧山」、「毒龍尋穴」兩招,一齊輕輕避過! 但身軀剛剛旋過,背後突然吹來幾縷陰冷勁風,彭涵知道是那「彩衣魔」宓彥,用陰毒功力暗算,不由雙眉一剔,功聚右掌,驀然翻身屈指一彈,用自己拿手絕技「彈指神通」,也彈出幾縷勁急無儔的銳嘯罡氣,逆襲而去! 「彩衣魔」宓彥雖得「玉指靈蛇」逍遙子真傳,但功力火候方面,畢竟難勝「萬博書生」,勁風互接之下,不由冷「哼」一聲,微退兩步。 「萬博書生」彭涵冷笑一聲哂道:「『域外三兇』門下,原來也只有這大能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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