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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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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末了,情懷激動,業已話不成聲,兩眶傷心珠淚,又復泉流滾落! 司馬彥心中萬分歉疚地,囁嚅說道:「聶姑娘,我是有……有不得已的苦衷,不……不是對你掬誠相告了嗎?」 聶小冰以兩道淚光模糊的眼神,凝注著司馬彥,幽幽問道:「司馬兄,你猜我恨不恨你?」 司馬彥苦笑說道:「我如此不識抬舉,你怎會不恨!」 聶小冰搖頭說道:「不,不,我不但對你一點不恨,並越發敬佩司馬兄了!」 司馬彥方一愕然,聶小冰又繼續說道:「凡是女人,總想嫁一個真情男人,不願嫁一個薄倖郎君,司馬兄對於那位只與你有一面之緣,彼此未交片面,對方更生死不明的『無為仙子』歐陽絮,尚如此情真,則十年之後,倘若白首相偕,你又怎會對我聶小冰有所辜負?」 司馬彥見聶小冰宛著梨花帶雨的含淚說話神情,委實美好得令人愛極生憐,不禁猿臂輕伸,要想攬住纖腰,彼此略為慰藉慰藉。 誰知手才一神,聶小冰嬌軀輕閃,人飛八尺,嬌顏上微泛羞紅地,搖手叫道:「司馬兄,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是有點對我生憐,才想略加安慰,但我們一言既定,便須彼此守約,在這十年以內,你只把我看做道義知交,莫把我看作紅粉知己。」 司馬彥嘆道:「朝夕相偕,花前月下,人非聖賢,誰能遣此?」 聶小冰嬌笑說道:「雖然靈犀一點,兩意相通,月夕花晨,情難自禁!但我們畢竟不是庸俗兒女,眼波眉語,已足銷魂,且把那些卿卿我我的蜜愛輕憐,留到十年以後吧!」 司馬彥長嘆一聲,搖頭說道:「司馬彥雖是人間癡男,聶姑娘何嘗不是武林奇女?好好好!我們一言為定,目下為知己,他時偕白頭,且揚湖海氣,彈劍十年遊!」 聶小冰撫掌笑道:「好個『且揚湖海氣,彈劍十年游』,司馬兄,我明日便易男裝,你也應該改稱我聶賢弟了。」 司馬彥劍眉微蹙說道:「我們話已說明,彼此相結以情,相守以禮,聶姑娘改易男裝之事,有必要嗎?」 聶小冰微笑答道:「有兩大必要,我非改男裝不可。」 司馬彥含笑問道:「何謂兩大必要?司馬彥願聞其詳。」 聶小冰道:「第一樁必要,不過是防微杜漸之意,我改易男裝,或可免卻彼此間不少遐思,減去一些克制情慾的天人之戰!」 司馬彥點頭問道:「第二樁呢?」 聶小冰揚眉嬌笑說道:「第二樁是必要中的必要,因為『離垢書生』與『玉琢嫦娥』,在當世武林之中,名頭都不算小,倘若我不易男裝,用我們間的純潔交誼,立將傳遍江潮,變成了令人艷羨的風流韻事!」 司馬彥目射神光,軒眉笑道:「我們襟懷坦蕩,何畏人言?」 聶小冰笑道:「司馬兄畢竟是君子之心,想不到這些顧忌。」 司馬彥想了一想,揚眉說道:「聶姑娘莫非顧忌昔日那些對你追求未遂之徒,因妒而生滋擾?」 聶小冰搖頭笑道:「這也是意料中事,但卻不足為慮,我們既然『且揚湖海氣,彈劍十年遊』,難道還會怕麻煩嗎?」 司馬彥苦笑說道:「既然不是這種顧忌,我就猜不到了。」 聶小冰微微一笑說道:「我所顧忌之事,與司馬兄所猜的性質相同,只不過目的有異而已!」 司馬彥詫然問道:「什麼叫目的有異?」 聶小冰笑道:「假設『無為仙子』歐陽絮未死,不論她是目睹我們旦夕相隨,彈劍江湖,成是耳聞我們耳鬢廝磨,遨遊天下,她能相信『離垢書生』司馬彥,與『玉琢嫦娥』聶小冰之間,玉潔冰清,乾乾淨淨,並是在苦苦找尋她的蹤跡嗎?」 司馬彥驀然一驚,點頭示意。 聶小冰嫣然一笑,繼續說道:「歐陽絮既然不會相信我們玉潔冰清,乾乾淨淨,則司馬兄一片癡情的求凰之念,定然也必絕望。歐陽絮不會怨你薄情,只會怨她自己命苦。女孩兒家情感,天生比較脆弱,一挫於馬空群,再挫於司馬彥,她還活得下去嗎?不是二度仰藥,了此殘生,就是黃卷參經,青燈伴佛,與那武昌名妓孟香嬋一樣下場,由『無為仙子』,變成了『無為師太』。」 司馬彥聽得一身冷汗,恍然說道:「聶姑娘這種顧忌,委實極為高明,極為周到。」 聶小冰嬌笑說道:「司馬兄同意我改作男裝了嗎?」 司馬彥點頭笑道:「我從明日起,便叫你聶賢弟了。」 聶小冰忽然伸手折了兩段樹枝,柳眉雙揚,目注司馬彥,嬌笑說道:「聶小冰以一套『龍虎風雲劍法』,在武林中略享威名,她明日既將暫隱十年。則今日總應該為這樁絕技,尋個理想傳人才好。」 司馬彥見她如此嬌憨可人,便也索性識趣地肅立躬身,抱拳笑道:「弟子司馬彥有心研求絕技,無奈根器魯鈍,不知是否可蒙聶女俠垂愛教誨?」 聶小冰被他逗得格格嬌笑說道:「司馬兄,你真要拜我為師嗎?須知一日為師,便終身是父呢!」 司馬彥含笑說道:「終身是父恐怕不適當,司馬彥甘願終身聽命,永侍妝台!」 聶小冰忽然面色一整,搖頭說道:「司馬兄,請你慎言,這『終身聽命,永侍妝台』二話。你應該等到十年以後再說!」 司馬彥此時已被聶小冰的一片純摯真情,深深感動。 心想對方甘心忘卻女兒身份,伴隨自己遊俠十年,海角天涯,到處搜尋「無為仙子」歐陽絮的蹤跡,十年無蹤,方偕白首,倘有所獲,則立即毫不癡纏,飄然而去,這份情意,簡直深厚真摯得令人刻骨銘心,難道自己就不應該設法使她略獲慰藉? 聶小冰見他沉吟不語,不禁柳眉雙揚,訝然問道:「司馬兄,你在想什麼?莫非我有甚話兒說錯了嗎?」 司馬彥搖頭笑道:「聶姑娘,我對你有樁請求。」 聶小冰笑道:「司馬兄請講,只要是合理請求,我無不答應。」 司馬彥含笑說道:「方才聶姑娘說是從明日起,人便改著男裝?」 聶小冰嬌笑說道:「司馬兄怎的還問,你方才不也說過從明日起,便叫我聶賢弟嗎?」 司馬彥俊目閃光,點頭笑道:「明日你雖是聶賢弟,但今日卻還是聶姑娘,我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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