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諸葛青雲 > 十二神龍十二釵 | 上頁 下頁
八〇


  辛人英道:「這原因适才已由長孫公主告我知曉,是令主生平死敵『天堂金釵令主』塗天琴,突然率徒塗琬投帖,約定明日午正,來踐昔日舊約,令主才把我暫加赦免……」

  春蘭聽至此處,把螓首微搖,目注辛人英,含笑接口說道:「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辛人英急急問道:「什麼叫『其一』?什麼又叫『其二』?你快點說出,不要賣什麼關子。」

  春蘭笑道:「所謂『其一』,就是姑娘說得不錯,令主委實是為了接獲塗天琴、塗琬師徒拜帖,才對姑娘暫加赦免,未曾當眾治罪!」

  辛人英注目問道:「其二呢?」

  春蘭嬌笑答道:「所謂『其二』,就是塗天琴、塗琬師徒,如今尚遠在『昆侖』!」

  這「遠在昆侖」四字,著實大出辛人英意料,使她愕然問道:「你說什麼?『天堂金釵令主』塗天琴、塗琬師徒,如今尚遠在『昆侖』,明日午正,卻如何能到此踐約?」

  春蘭方自嫣然一笑,正欲啟齒,辛人英忽又恍然有悟說道:「我明白了,那封由塗天琴、塗琬師徒署名的挑戰拜帖,莫非竟是假的?」

  春蘭笑道:「對了,當時令主正與姑娘鬧僵,除了這條絕妙好計之外,還怎樣能夠使令主暫息雷霆盛怒,化解那尷尬場面!」

  辛人英目注春蘭,靜靜聽她說完,歎息一聲,點點頭說道:「這種辦法,雖是解決當時僵局妙策,但到明日午正,又如何呢?」

  春蘭道:「令主暫時有了臺階,再經過一夜思索,可能不再衝動,與姑娘恢復先前情感,或許更越發寵愛。」

  辛人英搖手道:「不可能了,令主一向睚眥必報,記恨之心特強,她和我母女師徒間的這道情感裂痕,恐怕永遠不會磨滅!」

  春蘭向辛人英偷偷看了一眼,嘴角微牽,仿佛欲語未語。

  辛人英忽然有所起疑地,「咦」了一聲,皺眉訝聲問道:「這計兒是誰想的?你們不知令主與塗天琴,昔日訂約之事,莫非有……有甚外人,到了『神女宮』麼?」

  春蘭壓低語音,點點頭答道:「姑娘猜對了,是龍……」

  一個「龍」字才出,辛人英便怫然變色,神情不悅說道:「春蘭,你怎麼說起話來前後不符,莫非對我有所朦蔽?」

  春蘭聞言一怔,睜著兩隻清澄如水的妙目,詫聲問道:「婢子怎有天膽,敢對姑娘有所朦蔽?不知……不知姑娘何出此言?」

  辛人英道:「适才你說龍少俠在對江,秋菊、冬梅,已去依靠托庇,如今怎又說他到了『神女宮』內?」

  春蘭「哦」了一聲,嫣然說道:「姑娘錯怪婢子了,龍少俠如今確實在對江,來到『神女宮』的卻是龍老俠!」

  辛人英皺眉道:「龍老俠?上次那位龍老俠,只是假冒……」

  春蘭接口笑道:「婢子知道上次『鬼門關』上的龍老俠,只是假冒,但真的龍老俠『山澤蟄龍』龍潛,也已到了『神女宮』了!」

  辛人英目閃神光,揚眉問道:「是真的麼?這條妙計,莫非就是龍老俠所出?他老人家又怎會知道令主與『天堂金釵令主』塗天琴之間昔年密約呢?」

  春蘭道:「龍老俠並非獨自前來,與他同行的還有一位風神高華無比,約莫四十上下的中年書生,這條計便是那位中年書生提出來的!」

  辛人英道:「那中年書生,怎樣稱謂?」

  春蘭搖頭答道:「不知道,婢子只看出龍老俠對於那位中年書生,極為謙禮,而那中年書生又對令主與塗天琴互訂密約的昔年舊事,十分熟悉!」

  辛人英雙眉微蹙,想了一想,自言自語地,「喃喃」說道:「這位風神高華的中年男子,究竟是誰?難道是那……」

  春蘭問道:「姑娘心中猜的是誰?」

  辛人英道:「或許是被當世武林中稱為『乾坤尊一筆』,也就是龍少狹的恩師,『乾坤一筆』冷吟秋冷大先生?」

  春蘭眼珠一轉,點頭嬌笑說道:「對了,對了,姑娘猜得對了,不會有錯,因為婢子曾在龍老俠口中,聽見他對那位中年書生,稱呼『大先生』呢。」

  辛人英道:「夏荷呢?」

  春蘭答道:「夏荷現在那兩位老人家身邊,聽候使喚,準備營救姑娘脫險!」

  辛人英眉峰不展,低頭尋思。

  春蘭說道:「姑娘大難已過為何還發愁呢?」

  辛人英道:「這種權宜情況,最多只能維持到明日午正,等令主悟出是個騙局之際,必然益發震怒,那局面如何收拾?」

  春蘭眼皮微抬,叫了一聲「姑娘」,卻又未曾發話。

  辛人英笑看她一眼道:「春蘭,你有甚麼話兒,怎不說出,如此吞吞吐吐!」

  春蘭緩緩答道:「那兩位老人家,叫我來勸姑娘,最好是在明日午前,潔身遠引,退出……」

  話猶未了,辛人英便沉聲喝道:「住口,不許再說下去!」

  春蘭嚇了一跳,果然截住話頭,不敢再說將下去……

  辛人英看她嚇得那副樣兒,心中也略覺不忍地,歎了一口氣道:「春蘭,不是我要怪你,你應該想想,令主對我自幼撫養教育,恩如山海,我認罪受刑,死而無怨,怎麼可以打甚潔身遠引地,退出『巫山派』的忤逆念頭?」

  春蘭在神色上,恢復鎮定地,向辛人英嫣然一笑說道:「姑娘果然是如此說法,你的態度,竟被那位『大先生』早就料中!」

  辛人英「哦」了一聲,目注春蘭問道:「他知道我不肯潔身遠引麼?他……他是怎樣說法?」

  春蘭笑道:「那位『大先生』說是姑娘一定不肯潔身遠引,就此脫離『巫山派』,但姑娘這種念頭,卻是錯誤想法!」

  辛人英雙眉一挑,怫然說道:「錯誤,為人之道,莫非不應該以『忠孝』當先?」

  春蘭微笑說道:「那位『大先生」說是姑娘必以『忠孝』二字立論,但『忠』應『忠得其主』,『孝』也『不能孝得毫無條件』……」

  辛人英皺眉道:「甚麼叫『忠得其主』?又甚麼叫作『不得孝得毫無條件』?」

  春蘭道:「『巫山派』構成份子,邪多於正,所行則更倒行逆施,姑娘若是執意對此效忠,豈非『所忠不得其主』?」

  辛人英嘴唇微動,似乎想說甚麼,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春蘭繼續笑道:「令主若是順天行道,姑娘自應對其竭盡孝心,但令主若是所行逆天悖人,姑娘便應不必誤解『孝』字,一味順從,而應……」

  辛人英不等春蘭話完,便自目閃神光,揚眉接口道:「我雖不必一味順從,卻可在旁規勸,決不能脫離『巫山』……」

  春蘭歎道:「姑娘別固執了,你想想看,令主如今公私所行,是否已入了魔道?那裡還聽得進忠言規勸?」

  辛人英幽幽一歎,春蘭壓低語音,又向她含笑說道:「姑娘,那位『大先生』叫我告訴姑娘,說是姑娘若能脫離『巫山派』,反而對令主有益!」

  辛人英訝然問道:「反而有益?此話怎講?」

  春蘭笑道:「只要姑娘脫離『巫山派』,與龍少俠等正派人物,發生密切關係,則將來群俠大破『巫山』之際,必會由於姑娘身上,對令主留些香火情份,豈不是反而有益麼?」

  辛人英雙眉一蹙,凝視不語。

  春蘭低聲說道:「令主召集『九龍百派』於年底來此,共拜金釵之期,業已近在目前,正邪雙方的一場生死決戰,根本無可避免,姑娘的看法如何?難道竟認為邪能勝正,以『巫山』一派之力,真可與天下為敵?」

  辛人英搖頭道:「我不會有此等夜郎自大的愚昧想法!」

  春蘭道:「既然姑娘通達大勢,高瞻遠矚,則究應曲解忠孝,在邪不勝正之下,與『巫山派』玉石俱焚,抑應及早脫離,將來於令主日暮途窮時加以維護!是定有主見,善加抉擇的了!」

  辛人英向春蘭看了一眼,秀眉雙揚,以驚訝語氣說道:「春蘭,你這丫頭今天倒真會說話!」

  春蘭嬌笑道:「這些道理,全是那位『大先生』,向春蘭及夏荷二妹,所反覆闡示,春蘭如今只是向姑娘轉述一遍而已!」

  辛人英點頭道:「那位『大先生』倒也厲害,竟然先把你和夏荷,加以說服……」

  春蘭接口笑道:「姑娘,那位『大先生』還有一句最重要的話兒,要我轉告姑娘!」

  辛人英方一愕然揚眉,春蘭又複笑吟吟地,低聲說道:「大先生要姑娘好好利用此刻到明日午前的這段光陰,加以慎重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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